第九十五章 蝦仁豬心
龍如霜歎道，“如今你已經知曉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從一開始就騙了你。這樣的小人，實在不值得你忍受非人折磨，為他守護。若你肯說出你們之前的打算，和他告訴過你的秘密，我也答應你，會跟七朵金花說一聲，讓她們放過你，將你治好後，完好無損地把你送回家中。水憐，你現在還年輕，生得又美貌，這豆蔻一樣的年華，怎能因為一個男人，就”
她話未說完，水憐突然開口，輕聲問道，“你，是什麽人？！”說著，她帶著些許淩厲地看向龍如霜，“你到底是什麽人？！龍如霜，你來自哪裏，你背後的人又是誰？！到底是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他都死了，你們還要怎麽汙蔑他！”越說，她的聲音越大，待說到最後一句時，她像發了瘋一般，突然站起來，瞪著猩紅地眼，死命地朝龍如霜抓去。
好在外頭的弟子之前囑咐過看守之人，他們一直凝神盯著裏頭的情況。現下一見情況不對，趕忙衝了進去，將她拉開後，用力控製下來。龍如霜瞧著被摁倒在地的水憐，一副如同在水裏掙紮求救的悲憫之人的模樣，心下不忍，便言道，“我沒事，你們放開她吧。”
進來的兩位弟子聽她這樣說，仍有些不放心，猶猶豫豫的。左邊那位弟子開口道，“霜兒姑娘，師兄告誡過我們，要好好照顧你。此人在牢裏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她受的折磨可不少，先前三姑娘來問話的時候，她就有些瘋魔。三姑娘來時夜還不深，而且她還帶著侍婢，可你孤身前來，若在這出了事，我們”
“二位師兄想得好周到，如此關懷，霜兒銘記在心。”龍如霜笑著說道，“敢問二位師兄是何名諱？霜兒明日就要進地獄門了，若是之後的試煉能順利通過，我與二位就是師兄妹了。現下知道名諱，日後，也好報答二位今日的關懷。”
左邊那位弟子聽她這麽客氣，有些不好意思，言道，“我叫徐虎，這位是我的弟弟，叫徐彰，表彰的彰。霜兒姑娘不必客氣，看管牢中之人，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多謝徐虎兄弟，隻不過我同這人還有些**之事要說，你們在這兒，恐有不便。而且，我有些靈力，也懂自保，想必也不會出什麽大事。徐虎兄弟若有些不放心，那你同徐彰兄弟在外守著便行。”
她說得懇切，徐虎一想，倒也是這麽回事，隻是，“霜兒姑娘既有**之事要同這人談，拿我二人還是遠遠地看著，免得”
“徐虎兄弟想多了。我瞧你二人方才的手法如此熟練，想來也不是第一次守著這水牢。我也知道，牢中值守不易，每每有人來審，在旁聽著的人，總免不得聽些**。所以，來審訊的人，有些會將人支走，就是為了防著這等小人。可是，方才聽你們所言，上午三姑娘來時，都放心讓你二人在外守著，沒讓你二人遠走。這說明，她覺得你二人必是不會將這些事情聽到耳朵裏，且盡忠職守，才對你們如此信任。三姑娘的人品是極好的，她都相信你們，那我又豈會懷疑你們呢？！”龍如霜輕聲說道。
“既然霜兒姑娘信任我兩兄弟，那我們也必會在外盡忠職守，以保姑娘周全。”徐虎與徐彰對視一眼，一同回道。說完，他們便放下人，走了出去。
見他二人離開，龍如霜長歎一聲，回到椅凳之上，狀似惋惜地同水憐說道，“我本想著，若把所有事情都給你看了，你一定受不住，所以才選最關鍵之處，讓你明白自己守護了這些年的男人，是什麽性子。可沒想到，你這麽執迷不悟，既如此，我也不瞞著你了，就讓你看個明白吧。”
話音落，她不顧水憐的哭喊和製止，再度伸手一揮，一張水幕緩緩顯在空中，九轉環給她看得所有場景，全部顯現出來。
鳳笙晴心滿意足地躺在安連成的懷中，溫柔的笑著。安連成輕柔地把玩著她的秀發，笑言道，“我都提親兩次了，你族中長老還是不同意。再這樣下去，我的名聲，都要毀了。”
聽他說道提親，鳳笙晴頓時害羞起來，歎息道，“那還不是因為你的父親說的條件太苛刻的緣故。讓我嫁過去，既不願意讓我掌權，也不讓我同你住在一起。還有你的公主母親，說話也太刻薄了，我的姐姐們不過講了兩句，她就罵得那樣難聽。如此折騰，族長怎麽可能同意。”
“你這麽說，就是同意嫁給我了？！”安連成十分驚喜，直立起身，小心地捧著她那張小臉，探問道。
“誰同意嫁你？！再說了，咱們兩家可是世仇，就算我同意，我的姐姐們和族長，也不會同意的。”鳳笙晴站起身，輕巧地躲開他的手，惱怒地調侃道。
可她話音一落，就被安連成拉入懷中。她回頭一瞧，一下就撞進他那雙噙滿深情和溫柔的眸子裏，人頓時就軟了。安連成瞧她一副小女孩般嬌羞的模樣，言道，“大人們的世仇，同我們有何相幹？！我喜歡你，就一定要娶你。我母親他們說的那些，你不必放在心上。回到家中後，我一定好好的同他們說，讓他們再去提親。”
“可我姐姐們同我說，成婚是兩個家族的事情。安家對鳳族誤會甚深，又覬覦鳳族術法和寶物已久連成，我大姐同我說，她在宮中聽聞，你父親多次向陛下進言，要對鳳族出手，這是真的嗎？！”想到那日大姐嚴厲的話，鳳笙晴忍不住落下淚來，“若真是如此，那便是我再喜歡你，也不能為了你，撇下家中那麽多人的性命”
安連成歎息一聲，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安慰道，“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父親素來更信大哥，朝中之事，也都隻同大哥說。所以你說的，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我答應你，若真有那麽一天，那哪怕豁去我的性命，我也會想盡辦法阻止他們。至少，也會護你們全身而退。”
“真的嗎？！”麵前的男人深情款款，令鳳笙晴十分感動。
安連成看她很擔憂的樣子，又不知如何勸，十分無奈。他小心地將她抱進懷裏，言道，“當然是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得到了他的答複，鳳笙晴開心地笑了起來。
“不可能！我即便是將你嫁給乞丐，都不可能嫁給那個沽名釣譽的虛偽小人！”鳳笙姒怒上心頭，淩厲地落下這句話後，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便拂袖轉身。
聽到大姐這麽說，鳳笙晴的心頓時落入了穀底，她思及前日安連成對她說的話，心中更是悲傷，“大姐！你為什麽總是對安家的人抱有偏見呢！以前我不喜歡安連成的時候，是你跟我說，安家的人也未必都是壞的，既然他如此費心地追求於我，我去見見也好。可是為什麽，到了現在，你們全都變了臉！我想嫁他，你們就是不許！我告訴你們，若是不讓我嫁他，那其他的人，我也不會嫁！我寧願此生孤獨終老，也不願意跟一個我不愛的人在一起！”
威脅我？！鳳笙似冷笑一聲，言道，“我寧願你這輩子孤獨終老，也不會讓你嫁給那樣的小人！笙晴，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先前努力撮合你們的我，現在卻極力反對這門親事嗎？！我告訴你，前段時間我去安家尋他，想讓他親自登門提親，可你知道我聽到他跟他的侍從說什麽嗎？！他說，鳳家的女子，他不屑於娶！他不過是看上你是鳳家嫡親三小姐的地位，才來尋你的。本以為這會是一件難事，沒想到不費多少力氣，你就到手了！我聽不下去，去跟他對峙，他說，陛下對鳳族早有忌憚，我們覆滅不過是遲早的事，既然鳳族前程暗淡，兩家又有世仇，他又如何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忤逆長輩，來娶你呢！笙晴，這樣的卑鄙小人，到底有什麽值得你惦記，你”
“不可能！”鳳笙晴厲聲嗬斥，她回視鳳笙似，眼底，滿是不可思議，“大姐，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身為皇後，居然編造故事汙蔑他人！連成不會這樣做的，更不會這樣說，前日我還問過他，他告訴我，若是兩家真有針鋒相對的那一天，那即便豁出性命，他也會護住我們，就算護不住，也會想辦法讓我們族人全身而退。這樣的人，怎可能轉眼就說出這樣的話？！再說了，我二人情意正濃，他對你說這樣的話，難道不怕你說與我聽，我與他斷了關係嗎！大姐，你為了讓我與他斷了，也真是煞費苦心！再者，陛下對我們早有疑心，也是事實！你有這個空檔來騙我教訓我，不如先好好管管你那手握天下的夫君吧！他在位一日，我鳳家，就不可能真正的安心！”
“冥頑不靈！”鳳笙姒看她油鹽不進的樣子，心巨痛，“笙晴，如今，連大姐的話，你都不信了嗎？！你說的沒錯，陛下對我鳳族是有疑心，我身為皇後，又是鳳族中人，這些事情確實於我脫不了幹係。但我不是你，我懂得宮中權謀，知道如何平衡，也知道算計，才能讓鳳族從這件事情裏脫身。可你呢？！你從小養在大院之中，無憂無慮，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你若嫁給安連成，單是他的公主母親，就夠你喝一壺的！更何況，那又是個說一套做一套的人，隻怕以後，鳳家大難臨頭的那天，你都還同如今一樣，被他們死死地控製著，蒙在鼓裏”
“夠了！”鳳笙晴寒聲打斷，“我沒你說的那麽傻，我知道分辨是非，知道人性善惡，知道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你今日三言兩語，就像在我麵前汙蔑他，做夢！”
“好了好了！”鳳笙雲在旁邊皺眉看了許久，見二人都怒氣衝衝，說話又一個比一個狠，趕忙走上前勸，“大姐，你還懷著孩子呢，別動這麽大氣。三妹現在那麽喜歡安連成，她對她必定是信任的，哪是你一兩句話就能說通這些事情若是真的，以後必定會再有。來日方長，咱們慢慢勸就行，不必著急。三妹，不管大姐說得是不是真的，都是為了你好。你也不要太激動，好嗎？！有什麽事，咱們慢慢說，好不好？！”
鳳笙雲一出口，她二人都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鳳笙晴輕聲問道，“二姐，你也相信大姐說的，認為連成是一個無恥的小人嗎？！”
鳳笙雲回頭，瞧她眼中含淚，有些悲愴的樣子，突然不知道如何開口。緩了緩，她才走到鳳笙晴麵前，輕柔地握著她的手，言道，“笙晴，二姐不是不相信你。隻是，我也聽的江湖夥伴們說過，這位安家二公子，的確不是什麽好名聲的人，你若是”
“好了，你們不必說了。”鳳笙晴嘲諷地笑了一聲，悲傷道，“我今日來，本是希望你們聽了我的話，能幫我去勸勸族長，讓他能夠同意我跟連成的婚事。沒想到，卻聽到了這些東西。也罷，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他，隻要我信，就足夠了。”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處。
“笙晴！”鳳笙雲往外快走兩步，喊了兩聲，想把她追回來。
“二妹，算了，別去了。”鳳笙似製止鳳笙雲的舉動，歎息道，“你也懷著呢，走路不能那麽快。”
“大姐，這下可怎麽辦呀？！”鳳笙雲煩惱道。
“能怎麽辦？！我也沒有辦法。”鳳笙似無奈道，“縱然我知道，她認定的事情定要去做，便是撞南牆也不會回頭。但我還是想勸勸，本想著說出了口，起碼能讓她警惕些。可誰知，她如此冥頑不靈。隨她去吧，隻要不成婚，怎麽都行。便是懷了孩子，鳳族也養得起。”
“哎母親當年生她的時候難產，她也差點沒活下來，後來照看的時候，她又常常生病。父親才想著，鳳族的孩子總是遭人惦記，便把她還活著的事情隱瞞了下來。以前我們還覺得，隱瞞了笙晴的名分，是對笙晴的不負責，所以一直寵著她。沒想到把她寵壞了。現在想想，隻要不成婚，安家就沒法對外說，安連成看上了鳳族的三小姐。如此一來，族中也不會出現波動。隻是，我還是擔心，日後笙晴看清了他的麵目，一定會受傷的。”鳳笙雲憂慮道。
“由得她去，反正也不會鬧出多大的事情來。咱們勸也勸過了，既然不管用，就讓她自己看個明白吧。哎，笙雲，說起這個，我想起來了，笙晴小時候落水，有個小男孩救了她，這人你還記得嗎？！”鳳笙姒問道。
鳳笙雲想了一會兒，回道，“我記得。這個小男孩兒是父親從外頭帶回來的，說是西北草原那楚越皇室的私生子，在外被人追殺時，被他給救下了。大姐提這個做什麽？！”
“我在想，當年這個小男孩兒很喜歡笙晴，咱們若是能找到他，此事或許會有轉機”
龍如霜揮手，將水幕收回。她蹲下身，朝跌坐在地不停落淚的水憐，輕聲說道，“看到了嗎？！鳳笙晴同你一樣，對安連成百般信任。甚至為了他，同家人鬧翻，幾近翻臉。可最終，她是什麽下場呢？！你呢？！你不過是皇商的女兒，生得又不如她美貌，你憑什麽認為，安連成對你，是真心的呢？！”
水憐自嘲一笑，絕望地閉上眼，心中苦澀。她知道，看完這些，她就知道了。安連成告訴過她，雖然他很喜歡鳳府的三小姐，但可惜的是，他還來不及給她什麽承諾，人就被西域血軍殺害了。他還說，鳳府三小姐與鳳族中人不一樣，她從小體弱多病，不經世事，十分單純，鳳族人將她保護地很好，從不讓她知曉那些煩心之事，所以也並未將安家與鳳族的世仇告訴她。正因如此，他二人的感情，才很深厚。後來的事情，都是鳳後和鳳將軍處理的，若不是她們橫插一手，鳳小姐與他的婚事，不會不了了之。
以前，他說得那般懇切，她還以為全是真的可原來，她也不過是被欺騙的那一個。想來，安連成定是打聽到她很喜歡看那些話本，因此，從小就欣賞對感情一心一意的人。這才編出一套謊話，請君入甕。可她不明白，自家不過是個皇商，這些年勢微，又不得宮中眷顧，家中到底有什麽東西，值得他費盡心思地接近自己？！
“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水憐輕聲說，“但我有個條件。”
“你說。”龍如霜回道。
“安連成派過來的人，不止我一個。這樓中，一定還有別人，我告訴你的東西，都是機密。此事一旦被人所知，我和我的族人，必定會遭到報複。到那個時候，你們必須派人保護。”
“沒問題。”龍如霜應下，“此事不難，我可以幫你。”
“還有，我想讓你們幫我查查，我家中到底有什麽值得他惦記的東西，讓他這般費盡心思地接近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件事不查出來，我心中難安。”
“深宅大院的**，我可插不上手。”龍如霜無奈道，“不過我可以給你些幫手，再把你放回去。你帶著他們，自己想辦法查。至於查不查得到，我可管不了。”
“好。”水憐回道，“給我喝點茶水吧。喝完了，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