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拉亞娜
「這幾條人面蛇的聯繫很緊密，每次只要一條有危險，其他的就會馬上知道然後撲殺敵人。」英招噴著鼻息。
卓穆安也深有感觸，當他抓住怒目而視的人面蛇時，其他的都會迅速朝他追過來，幾乎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林願扔掉斷裂的刀柄，把背上背著的槍也扔到一邊，一隻腳踩住另一隻腳的後跟將鞋子踢掉。卓穆安低頭看到他的腳慢慢長成了貓的後肢，兩隻手也長出金燦燦的絨毛，鋒利的指甲閃著寒光變長變尖，林願打算以獸身來戰鬥了。
七條人面蛇在海里飄蕩，源源不斷的小蛇從它們身後游到船上，原本只攻擊船尾的蛇群現在包圍了整艘輪船，密密麻麻的海蛇掛在船身上蠕動，看起來就像長了幾百年的爬山虎，如果能夠忽略掉它們正在瘋狂地橫衝直撞的話。
英招扇著巨大的飛翼在船的上方，他踢踏著馬蹄將攀爬的海蛇碾碎。卓穆安和林願兩人伸展著利爪將眼前能看到的蛇全部撕成碎片，雖然蛇種無毒，但抵不過蛇群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不僅船尾的船員們感到吃力，他們在甲板上應付蛇群也感到很吃力，而這種時候那幾隻人面蛇甚至還趁亂找地方上船，他們不僅要阻止蛇群，還要防範那幾隻人面蛇。
卓穆安感到不耐煩了，他拱起脊背，高聳著鱗鰭在背上輕輕地震顫，幾道細小的靜電從他的鱗鰭上冒出來延伸到他的龍角。男人眯起眼睛，看到了一隻皺眉的人面蛇，那隻人面蛇攀住船上的欄杆，腦袋已經伸到甲板上了，它吐著信子，慢悠悠地掛在欄杆上輕盪。
卓穆安撕扯著身邊的海蛇，一步步朝那隻人面蛇靠近，在他接近對方快五步遠時，那隻人面蛇注意到他了。
人面蛇弓起蛇身，繃住一個大腦袋與卓穆安對視。男人的手指間還流轉著靜電，點點火花在指尖飛舞，好幾條游到他腳邊的海蛇被他身上的靜電給電成一塊蚊香一樣的圓盤，靜電替他掃除了一圈身邊的危險。
那條人面蛇看著卓穆安的腳下，它歪著腦袋皺眉思考，似乎不是很懂那些小蛇怎麼會一碰到他就昏迷了。
卓穆安繼續清除那群海蛇，他挪到林願旁邊，替這隻貓獸分擔了點負擔，他能感受到那條人面蛇的視線粘在了他的背上，男人身後的鱗鰭震動得更強了，黑暗的天穹也聚集了一團巨大的烏雲，少量的悶雷聲從雲層中發出來。
白若靠在窗邊，抬頭透過水蒙蒙的玻璃看著天空，她知道這一定是卓穆安弄來的烏雲，這個男人身上蘊藏的能量和帶著的謎題總是能一次又一次地給她驚喜。
林願的指甲上沾滿了污血，他從看到卓穆安身上帶電開始就感到不安，起初只要抬頭就能看到的烏雲現在不抬頭也能看到了，不詳的預感更是愈演愈烈。
周先銳落到船上，他知道這一定是卓穆安招來的雲，為了避免誤傷，他只能收起翅膀乖乖地踏到船上做個陸地動物。
船上的人都能注意到那團巨大的烏雲，更何況海上那群人面蛇，一隻不怒自威的雄性人面蛇高昂著頭顱，微微曲著的蛇身在海上不停地遊動，它像是睿智的代表，從那張精緻卻嚴肅的臉上，幾個人甚至能看出它在腦子裡深思的狀態，好似一個軍師。
果然，原本攀在欄杆上的人面蛇回頭看了它一眼，蛇尾就開始慢慢地降下海面，那顆頭顱就快要從船上消失了，卓穆安張大龍嘴，嘶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啼聲，將那頭撤退的人面蛇唬住了幾秒，它愣在了原地。
而卓穆安卻以非常快的速度一衝而上，鋒利的獠牙刺穿了蛇頸，腥臭的血濺了卓穆安一臉，溫熱的液體流進了卓穆安的喉嚨里，男人帶著厚重鱗片的脖子滾動了一下，他咽下了一口蛇血，新鮮卻透著死亡氣息的感受充滿了卓穆安的大腦，他的獸瞳被一圈鮮艷的紅光盈照著，流動的光華在他的眼睛里轉著圈。
人面蛇被卓穆安叼在嘴裡，激起了其他人面蛇的攻擊欲，它們慌亂著朝著輪船一衝而上，船上的蛇群也突然開始暴動，一下子海面就像沸騰的開水。
天上響起一道驚雷，喝住了前進的人面蛇，一條更巨大的黑影在海下遊動，林願扶在船邊，微眯著眼睛盯著那道黑影，手中卻不停地將發瘋的蛇群撕碎，英招低低地飛到船尾，替那群應付不來的普通人驅趕蛇群。
卓穆安叼著蛇頭，慢慢地拱下背脊，越來越彎，直到雙手撐在地面上，那條人面蛇已經奄奄一息了，它感到身上一陣陣麻痹，像觸電的感覺讓它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大，流出的血也越來越多，海面上的躁動也越來越大。
男人雙手抓著甲板，堅硬帶血的爪子扣爛了船板，他眼睛里的紅色流向眼白，鮮艷的血液布滿了整隻眼睛，天上偶爾劈下幾道微小的閃電到海面上，將海里的蛇群擊退幾米遠，悶悶的雷聲也一道比一道大聲。突然，一道巨大的閃電從他頭頂的烏雲劈到海上，白色的亮光砸進海里與這艘可憐的輪船擦身而過。
從遙遠的地方看去就像天上有人打開聚光燈給這塊海域來了個特寫，閃電的邊緣甚至還帶著一層金黃色的亮光從天上落到海面然後順著海浪光速流散而開，蛇群被輕微的靜電電成一團，有的盤在船上，有的落到海里。
船上的人也被靜電感染地渾身起雞皮疙瘩，毛髮也從頭頂豎立起來，活像電影電視劇中誇張描寫的爆炸頭。
林願被電光激到閉上了雙眼，船上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閉起眼睛。短暫的失明過去他們只看到慢慢站起來的卓穆安和在他嘴裡死去的人面蛇，男人隨意地將人面蛇的屍身拋進海里，濃重的血腥味和鮮紅的血在海里飄散而開，引來幾隻瘋狂的海蛇，海面還帶有靜電，那隻人面蛇掉到海里后還彈了一下發出一道電光。
船上的蛇群迅速退回海里，它們就像飛蛾撲火，每一條掉進海里后都會一瞬間捲成一盤，但即使如此還是下餃子般一隻只往下跳。海面突然出現巨大的海浪，將這艘脆弱的輪船一次推得比一次高，六條人面蛇從海中游出來，它們的鱗片焦黑了一大塊，甚至還冒著黑煙。這次每一條蛇都同時從海上高高地站起，像一顆打了催熟劑的蒼天大樹，直立著朝天空伸長。
船上的人慢慢找回視線，他們用力地揉搓眼睛，卓穆安站在甲板上，挺直的腰桿與人面蛇中的睿智擔當對視，那六頭人面蛇徹底站起來后，他們才發現，這些蛇都長在一個身體上，蛇群的尾巴融匯成一條粗大的蛇尾。更具體來說應該是一條巨大的海蟒頭上長了七個腦袋，雖然現在有一個已經化為灰燼了，但這絲毫不影響它看起來的可怖程度。
林願啐了一口唾沫吐到海里，他陰著臉也在觀察這隻七頭蛇，想到了周先銳的話，難怪聯繫這麼密切了，這壓根就是一條蛇。
他恢復成人身，撿起地上的槍扛到肩上，給周先銳打了個手勢，後者也化成人形猛地進了船艙里。
卓穆安朝著天空一聲又一聲地嘶吼，越來越大的烏雲層籠罩在七頭蛇的頂上，蜿蜒的閃電在雲層中交叉閃爍，轟隆的雷聲就像給這場戰鬥助興的鼓聲，每一下都敲在人們的心上。
「真倒霉啊。」
林願罵了一聲粗話又變回貓首，他眯著獸瞳將步槍的瞄準鏡對準了蛇頭，說不定子彈能解決一個。
卓穆安伸出手橫在林願面前然後緩緩地往下壓，粗大的龍爪被天上的閃電反射出耀眼的光刺進林願眼裡，男人難受地眨了眨眼。
卓穆安在觀察，他知道那道驚雷激怒了眼前的凶獸，所以下一場如果要開槍一定要找准機會。
周先銳回到甲板上，一踏上最高那塊階梯就迅速變成英招，他抬頭看向海面，看見了那隻七頭蛇，臉上出現一種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慢慢地飛離甲板，卓穆安抬起另一隻手朝七頭蛇揮了一下，英招馬上順著前進手勢一飛衝天。
飛馬像只煩人的蚊子在蛇身周圍打轉，迅速引開了三顆蛇頭的注意力，隱藏在最後面的睿智擔當有點惱羞成怒的意味，它煩躁而頻繁地吞吐信子，似在叫回那三頭跟著英招的蛇頭。
卓穆安緊盯著英招的情況，現在的六個蛇頭幾乎都被英招吸引了注意力，男人高舉手臂在頭顱上方，單手握拳伸出食指朝向天空。六個蛇頭有兩個跟著英招伸得越來越遠，其中一隻滿臉怒容，齜牙咧嘴地朝英招瘋狂進攻，蛇類的攻擊總是迅猛而又強力的，英招必須施展出百分之兩百的注意力來應對。
卓穆安看準了時機，當那隻滿臉怒容的蛇頭縮回腦袋又一次朝英招衝去時，他擋在林願身前的手臂迅速縮回身邊，在半空中發出破空的風聲，林願也緊接著他的手臂動作扣下扳機，金屬子彈劃破空間帶著鼓動的風刃按照軌跡鑽進了那隻滿臉怒容的人面蛇的腦袋裡，從它的鰓器進去，又從另一個鰓器中飛出來，直到失去動力掉進海里，同那隻失去了神採的人面蛇一起砸進海里，巨大的蛇身上又砸下一條稍小的人面蛇。
英招幾乎是同一時刻就撤退到幾米遠，他的餘光看到卓穆安橫在頭頂的手指緩慢地轉了一圈，馬上按照指令飛回船上，他們又攻破了一顆腦袋。
七頭蛇像被人點炸了機關，它瘋狂地搖蕩剩下的五顆頭顱朝這艘小輪船游過來，巨大的海浪拍打在船身上，發出沉悶的金屬撞擊聲，白若趴在窗前，臉貼著冰涼的玻璃吃驚地微張著嘴。
「六頭蛇？」她喃喃自語。
天快亮了，海平線上發出一抹幽暗的黃光，發著細微的白打在那條巨蛇身上，白若眯著眼仔細辨認，這才發現這頭巨蛇除了被擊下的一個頭外，還有另一條垂進海里的頭。
「居然是七頭蛇……穆大陸，拉亞娜。」
白若倒退了一步，離開床邊走到床上坐下，腦子裡不停地思考這些變異動物之間的關聯。她伸出手捂住額頭，有些頭疼地想似乎不能叫變異動物了，這些物種正在靠近神話，好像冥冥中有股能量將這個物質世界變為唯心世界了，但是這些原本應該象徵著各種寓意的假想動物正一個個從地球深處冒頭，究竟是唯心還是唯物她已經分不清了。
「這個世界瘋了……」
白若走到衛生間掏起一把水洗了個臉，細長濃密的睫毛上沾了幾顆水珠。
她有點煩，總覺得這些動物的變異帶著點陰謀論，有人特意喚醒利莫里亞，然後引發了接下來一系列的事情，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究竟這些動物是真實存在隨著這幾個大陸一起回歸還是被人惡意纂改了序列將這些假想動物給創造出來。這很難不讓她懷疑會是一個瘋狂而痴迷神話的人類用一個偏激的方法給自己創造一個想象中的科幻世界，雖然有點先入為主，但白若的確是懷疑伯利亞斯了。
七頭蛇搖晃著五個巨大的頭顱，兩個披頭散髮的雌性帶著陰氣沉沉的表情低聲嘶喝著，它們集中了力量五個腦袋一起衝到船上，一顆腦袋咬住了船尾，將上面的人嚇進了船艙里，有幾個反應慢點的被七頭蛇活生生分屍吃掉了，甲板上鋪滿了溫熱的血液。
林願被激怒了，貓頭上的絨毛無風自動，在陽光下反射出危險的光，他曲起爪子，兩條有力的後腿在甲板上用力一蹬直撲上去，抱住了其中一個腦袋，卓穆安緊隨其後，也用爪子勾住了一條，但他的落腳點偏向甲板多些，指甲扣住蛇身後因為慣性和重力整個人直直地落到甲板上，將蛇身劃出一道血痕，硬生生扣下了幾塊鱗片。
蛇頭吃痛后瘋狂地掙扎，林願抱在上面差點要被甩到海里，男人四肢緊緊地扣住鱗片，鋒利的指甲深入到肉里，英招扇著翅膀從上而下砸退了幾顆試圖偷襲的蛇頭，卓穆安扣下鱗片后將其反握在手當作武器將蛇身劃得鮮血淋漓。
林願扒在上面手腳並用硬是剝下來一層皮才回到船上，幾個蛇頭輪番攻擊，三隻異獸在甲板上奮力抵擋，一時間僵持住了戰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