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協商
卓穆安豎起手指在嘴邊，呼出氣輕輕地噓了一聲，身旁的兩個人都下意識地穩住了身形一動都不敢動甚至還屏住了呼吸。
過了一陣子，白若忍不住害怕地抬頭看了眼身邊的草叢，然後跪在地上向著男人爬了一步，她爬到卓穆安旁邊，跪在地上顫抖著揪住他的褲腿扯了一下。
「在旁邊嗎？多嗎？」她壓下聲音。
林願狐疑著也爬過去，他看了看白若。
「什麼東西在旁邊？」他問
白若無語地回頭白了他一眼，連解釋都懶得說了，看著這個無知的人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咽下一口空氣就算了。
卓穆安閉著眼睛，背部靠在樹根上傾聽周圍的聲音，他抬起頭聞了聞。林願也學著他的樣子轉化了鼻子在空氣中嗅吸。
只吸了一口，林願就像暈厥了一樣閉著眼睛渾身抽搐著，然後撐不住身體的重量猛地向後栽了下去倒在地上，白若被他誇張的反應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拉住他。
林願抓著自己的衣擺，劇烈地喘氣。
「我…我…我的鼻子好像被人打了一拳，這是什麼味道？到處都是，好臭！」他的反應激烈到好像能隨時昏過去。
卓穆安用手捂住他的鼻子。
「轉化，深呼吸，慢慢來。」他溫聲哄著林願。
白若蹲在旁邊看著，想了想他的物種，貓將軍啊。
「看你這反應，貓狗不和原來是真的。」她突然噴笑了一下，然後又趕緊捂著嘴巴不敢出聲，環顧了一下四周什麼都沒有出現她鬆了口氣，回過頭看著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林願最後還是忍不住抖著肩膀悶聲狂笑，真是越想越好笑。
「什麼貓狗不和？」林願喘息著。
卓穆安低下頭，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圍，又回頭看了眼那個蛇頭。
「我們進狼窩了。」他說。
……
「真的進狼窩了嗎？」
林願一邊走一邊摸自己的鼻子，自從聞了一口那種厭惡的氣味后他就一直覺得鼻子好像壞掉了，動不動就總是想打噴嚏。
「狼是群居動物，如果有一隻獨狼突然對某個東西發起進攻，那就要注意是不是有狼群在四周埋伏著了，這些一般都是頭狼的計謀。」
白若拿著一根被卓穆安從樹上掰斷的樹枝撐在地上一扣一扣地走路。
他們三人已經在樹林里穿梭很長時間了，只要出現認不清路的時候都是由卓穆安爬到樹頂辨別方向，但每一次看都覺得距離鄰鎮很近，可是就是走不到，而且在樹上無論怎麼張望他們都還是找不到狼群，如果是判斷錯了那當然是好事，就怕藏的太深到後面等他們放鬆下來後會冷不丁撲出來咬他們一口。
而且在這個森林裡走的這一路運氣也算這麼多天以來最好的一次了，不僅一頭狼都看不到，就連應該出現的蛇啊豬啊蟲子啊各種野獸昆蟲都看不到，簡直算是天堂了。
白若想了想，他們之中的倒霉蛋還是沒有他們之中的幸運者厲害呢，這麼想著，連心情都好了一點，她開始給林願科普。
「在狼群里，頭狼都是勇猛且睿智的，所以叫Alpha。」
她想了想能算得上Alpha的生物，想著想著又想到了拉亞娜這種神話信仰。
「但是我不知道這種生態回溯會給狼群送來什麼樣的禮物，在神話傳說里，與狼相關的神獸多得是，每一種我們都很難逃生。」
白若苦起一張小臉心想，連拉亞娜都看見了，地獄三頭犬也不是不可能出現，她打了個冷顫，如果真的是，那可是相當威猛的存在了。
又走了幾分鐘，最前面的卓穆安突然停下來，白若原本走在他後面神遊來著，這麼突然地停下來害的她差點撞上去，她看著男人繃緊的脊背。
「怎麼了？又不知道路了嗎？」她問。
但是倒霉蛋在這一刻戰勝了幸運者，因為這次不是迷路了，卓穆安伸出一隻手到後面護著白若，他輕輕地噓了一聲。
三人排成一排警惕地看著前方，每個人都忍不住做出防備的動作，卓穆安和林願的爪子已經準備好了，兩人都一臉嚴肅正經地好像就連尾巴都差點鑽出來的樣子。
風從幾人中間吹過激起一堆雞皮，林願這次即使沒有轉化鼻子都能聞到一股清晰的臭味，他忍不住咬緊了腮幫子，屏住了呼吸等憋不住了才小小地呼吸一次。他被那股劇烈的獸性味道刺激地腦門全是汗，還有青筋爆出來覆在額頭上，眼角已經因為難受而紅了一圈了。
白若注意到了他的狀態，她伸出手無聲地拍了拍林願的背。
僵持了幾十秒後幾人才聽到明顯的腳步聲，就像是突然出現一樣四面八方都是稀里嘩啦的踩碎樹葉的聲音。有一道直接以三人為目標的腳步聲就在他們正前方，而且和其他步伐的速度和重量不一樣，這陣腳步聲一頓一頓得沉重無比，就像巨型狼類因為體重導致動作緩慢的那種可疑的動靜。
白若緊張地摸了一下額頭，不出意外地發現自己擦了一把冷汗在手掌心裡，感覺是個大傢伙啊，難道真的是三頭的，刻耳泊洛斯嗎？她慌張地想。
卓穆安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忍不住紅了眼睛伸出了頭頂的龍角，黑色龍鱗一瞬間長滿了體表，像一件中世紀的歐洲鎧甲。
林願齜著牙把兩邊的尖銳虎牙露出來，凶神惡煞地從喉嚨里不斷發出威脅的悶吼聲。
腳步聲突然停在了他們前面，好一陣子都再也沒有其他動靜傳出來，白若好奇地從卓穆安身後探出腦袋，虎頭虎腦的探究。
突然，四周響起一片亂七八糟的狼叫聲，嗚嗚著驚起了所有的飛禽，這個小小的森林好像爆炸了一樣樹木搖曳著，動物逃散著。
「來了。」卓穆安低聲說。
先是一隻正常無比的狼爪子邁出一步，接著就看見了一顆腦袋，白若緊張地看著，忍不住用力地吞咽了一下，但是直到那隻狼從樹后探出了上半身白若還是沒有看到應該出現的其他兩個腦袋。
狼往前走了一步，三人這才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在這隻狼的背上，直立坐著另一隻前肢短小的狼。
「這……」林願整個人都懵了，這也太人性化了吧。
但是白若卻不輕鬆，她看著這一走一坐幾乎連成一體的兩隻狼陷入了沉思，雖然沒有三頭犬刻耳泊洛斯，但出現這個搭配也很要命。
「這是狼狽。」
白若壓低了聲音，語氣嚴肅。
「你們知道一個成語吧，狼狽為奸，說的就是它們，狼和狽相輔相成，一個指揮，一個出力。」
至於誰出力誰指揮已經很明顯了完全不用解釋。
突然在幾人中響起一道笑聲，三個人嚇了一跳然後轉頭對視了幾秒才意識到這裡可能有第四個人，他們慌張地四處張望。
「不用找了，是我。」那道不屬於幾人的聲音又響了，但這次卻很清晰明確。
這次聽到了清晰的聲音把他們都嚇愣在了原地，幾個人動作一致地僵硬著把頭轉向中間的狼狽。
「你，會說話？」
白若不可置信地看著狼背上的那隻狽，就像驗證了她的想法一般，那隻狽偏過頭視線穿過卓穆安的身體與她對視。
「是，我會說話。但是你這種判斷不明確，我們都會說話，但我會講人話。」
這一次三個人的眼神都有點迷亂了，甚至還有點想暈過去。
「為什麼？」白若問它。
這次它卻不出聲了，只是看著白若。
林願頭腦發昏地抬頭望天，他覺得自己從剛才被這種犬類惡臭迷暈了腦袋后就沒有醒過來，現在一定是在做夢，他忍不住又用力地聞了一下，還是差一點暈過去。
「這不可能，那種輻射怎麼會賦予你這種能力？難道還能給你一條發聲帶不成？」白若大聲地與狽爭執，情緒的劇烈起伏被卓穆安發現了，男人反過身擁著白若。
「並沒有給我發聲帶，因為我說話不用嘴巴。」
這一次狽的話讓三人更迷亂了，他們甚至還懷疑是不是在密林里吃的果子有制幻效果，以至於現在大家都陷進了同一個夢境裡面。
狽看著他們的反應笑得更開心了。
「不用自我懷疑了，這個世界有什麼是沒有的？你們只能接受……」它說「……我派出一個同伴去救你們可不是和你們在這裡惺惺相惜地寒暄的。」
果然，這種獨狼的行動都是受了指示的。
「那你想做什麼？」白若警惕地問。
「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對你們人類來說非常簡單……」
「那為什麼你做不到？」
卓穆安出聲打斷了狽的話。
狽也不生氣，只是動了動嘴巴嗚嗚了幾聲，馬上就有一隻狼走上來把叼在嘴裡的樹葉包扔到幾人面前。
「這是什麼？」卓穆安退後了一步。
「不用擔心，我知道你們之中有一隻貓，雖然我對他的味道也很噁心，但我想以數量來說他一定更難受。」
狽歪了歪頭朝林願看了一眼。
白若狐疑著，卻甩開卓穆安的手走上去撿起樹葉包，卓穆安沒拉住她，只能皺著眉跟在她後面。打開包在外面的樹葉，裡面裹滿了薄荷。
「這是薄荷，能緩解一下……還有我知道你們在找後面的小鎮，如果你們幫了我，我就送你們去那個鎮子。」
狽的眼睛直視著卓穆安，嘴巴沒有動，但是聲音卻出現了，這個世界真的瘋了。
「護送。」狽補充了一句。
……
一大窩狼群和幾個人走在森林裡，四周的小動物都被驚擾地四散而逃。
「真的可信嗎？你不是說狼狽為奸嗎？」
林願用力聞著薄荷包不要臉地湊到白若和卓穆安中間。
白若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就算不可信也要走這一趟了。」
四周跟著狼群，看過去粗略地判斷這至少有上百頭。看來這隻狽是把四周的所有狼群都集結到一起了。
卓穆安又把林願擠到一邊，伸出手牽著白若。
狽坐在狼的背上慢慢地走上來。
「你們懂醫術嗎？」它問。
白若偏過頭看了它一眼，難怪需要人類了，原來是生病了。
「就算懂也沒有工具你知道的吧？如果因為工具問題做不到的話就不是我們的錯了。」
狽聽了她這話沒有回答，只是指揮著狼群加快速度。
卓穆安低下頭。
「怎麼樣？」
白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林願。
「應該是……狼病了，它需要懂醫術的人。」她無意中看到了被林願抓手裡的樹葉包，說出的話也遲疑了一秒。
「你懂嗎？」林願問她。
白若笑了一下。
「怎麼能不懂，卓少將不是最好的例子嗎？」
她用下巴點了點卓穆安的身體。
林願愣了一下，然後看向卓穆安的腿。
卓穆安在金三角被地雷炸斷了腿的事情在部隊里完全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秘密，最近相處了這麼久他還從來沒有一次好好仔細觀察過男人的腿，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完全忘記了，現在被白若這麼提了一下他才想起這個事情。
「這麼說，我們能被它們護送出去了嗎？」他問。
白若搖了搖頭。
「不好說，先不說它會不會耍賴，就是醫療器具都不一定會有。」
幾個人雖然看清了局勢，但還是愁雲慘淡的。
狽注意到了他們的情緒，又慢慢地退到了幾人旁邊。
「這裡一直都有很多人會闖進來，但是最近卻不怎麼有了。」它說。
白若想了一下，狽做的應該是指互助兵駐紮的時間吧，他們把殺死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藏在山上了，她被林願背上山的時候在高速移動的樹木之間看到了屍山，想到這裡，白若下意識看了林願一眼。
林願卻以為白若是想讓他接這話。
「軍隊來這裡佔領了山後的鎮子，所以他們被管制著不能亂走了。」他用了比較好聽的話，白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林願假裝看不到白若的視線，低下頭繼續聞那個薄荷包。
狽看了兩人一眼。
「那你們呢？」
白若也懶得拆穿林願了，只好接著他的話。
「軍隊解散了，我們被外面的旋龜逼下了山。」
幾個人就這麼和那隻狽你問一句我答一句地走在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