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穆安他死了
兩個星期前。
白若的衛星電話收到一條來自中**方的信息，她的未婚夫在金三角的緝毒戰上直麵了地雷，被炸斷了雙腿和一隻手臂。白若當時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雖然是頂級科研人員，但麵對這種事情她還是無助地像個孩子。握著衛星電話的手也冰涼地沒有一絲溫度，淚眼朦朧間她看到了桌麵上的資料：未知能量攜帶輻射導致基因變異，從rna層麵進行了更改，強化了巨噬細胞的功能作用和生物體內造血功能……
她當機立斷利用醫學和生物雙博士的學位向總部申請了特權，承擔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處罰才將卓穆安送到科研基地。
在等待過程中她熬了整整一個星期，才堪堪得到一支能讓生物肢體再生的血清，這支血清沒有經過任何測試，她甚至來不及進行臨床實驗。隻要再等等，再等等，她就能經過實驗讓這支血清更完善，但這一切全都是因為那個針孔。
“伯利亞斯……”
抬起滿臉淚水的腦袋，白若清淺地吻了下卓穆安冰涼的唇，她從桌子上抄起一把軍用匕首走出研究室。
走廊上的人有點詫異地看著白若，他們大概都知道白若的未婚夫是從戰場上抬下來的，如今她這個樣子應該是那個士兵沒有扛過去了，研究員們低下頭假裝沒有看見，在這個冰冷冷的基地裏，每個人都沒有多少同情心和善意，更何況現在大家都忙，沒有心思和精力再去管別的閑事了。
伯利亞斯的研究室在負三層，白若推開門的時候隻看到一地的血，還有地上殘留的血痕，裏麵有點壓抑著的叫聲。她麵無表情地順著血跡走進去，將藏在袖子裏的匕首滑到手心，握住，反轉手腕將刀刃轉到下方，牢牢抓在手心，這個動作還是卓穆安教的，白若窒了一下，心口又難過起來。
掀開一個簾子，白若看到莉莉跪在地上守著伯利亞斯，兩人滿身都是血，聽到動靜，她驚恐地抬起頭，當看到是白若時卻又鬆了口氣。
“白若，白若博士，求求你！求你救救伯利亞斯吧！”
莉莉看到白若，她發瘋的爬過去，抬起髒兮兮的臉，上麵既是血又是眼淚。伯利亞斯的情況更嚴重，身上的皮膚在不停地裂開結痂，像是陷入了一個循環，他的嘴裏塞了一大團布料，阻止了他的嚎叫聲。伯利亞斯不敢打滾，但是不動卻好像更難受。身邊堆著好幾個血袋，應該是莉莉為了防止伯利亞斯失血過多拿來的。
“你們做了什麽？”
白若輕飄飄地開口，她的聲音有點沙啞。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我們拿你男友做了實驗，但是！但是你看到了，伯利亞斯也變成這樣了！求求你救救他吧！我知道你一定能研製出緩和劑的！隻有你能救他了。”
莉莉跪伏在地上，她伸出手抓著白若的褲腳，血印也順著她的手抹在了白若的褲子上。
白若看著莉莉突然笑出了聲，眼睛也在不爭氣的流眼淚。
“……嗬，你該慶幸伯利亞斯還活著，至少還活著！穆安他，穆安他死了！什麽緩和劑，沒有用的，什麽辦法都沒有。”
她抬起手臂，匕首緩緩地對上莉莉的臉，她的心裏藏著一道陰狠的聲音，不斷地慫恿她拉上這女人上路給前麵離去的卓穆安賠罪。
都是他們的錯，今天早上還好好的，就那一會兒，他的器官就衰竭了。
莉莉驚恐地瞪大雙眼，她顫巍巍地握住白若的手，使出身上僅存的微小力量來阻止匕首的前進。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告訴你成分吧，你可以研製出緩和劑的。那是寬咽魚變異出的大腦上的提取液，裏麵有修複神經的再生細胞，還有還有……”
“不用了。”
白若打斷了莉莉的話。
莉莉錯愕地順著她的視線回頭，伯利亞斯躺在地上，他大張著口在使勁喘氣，皮膚上的開口已經失去了自我修複功能，血流了一地。
“不！不！伯利亞斯！”
白若已經不想看了，她轉過身慢慢地走出去。伯利亞斯的樣子和莉莉崩潰的狀態在她心中詭異地找到了平衡感。
莉莉緊緊地抱著伯利亞斯，她的哭聲在白若耳中顯得那麽沉重，好像一口洪鍾將她震得手腳發麻，白若無聲地歎了口氣，她收起匕首，抬起手在臉上抹了一把。
“……寬咽魚的腎上腺素帶有很高程度的輻射變異，你可以試試，能加速愈合他的傷口。”
莉莉的大腦一片混亂，聽到白若的話後隻知道要找腎上腺素。她恍惚著站起來，她記得研究室提取過的。因為一直跪著有點低血糖的身體搖搖晃晃的，不小心將桌麵上的東西推到了地上，劈裏啪啦摔了一地的玻璃。
一支針管終於握在莉莉手中，她鬆掉力氣任由重力將她摔在地上，然後跪著爬到伯利亞斯身邊將試劑打進他體內，他的心髒劇烈跳動，胸口也在劇烈起伏，腎上腺素的作用讓他渾身顫抖，但好在短短幾十秒內就已經能看到傷口愈合。
“謝謝！謝謝你，還有求你，求你不要告訴其他人，他們會把伯利亞斯關起來的。”
“嗯。”
白若疲憊地握住門把手，哢得一聲替他們將門反鎖，心裏空蕩蕩的，她的一切都沒有了，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十分頹廢萎靡。但是正要跨出去的步伐卻因為莉莉的話而停了下來。
“……你的男友身上植入的不是直接血清，是改過的……我知道你有一支再生血清……如果你給他用了，這會救他一命……他會在一個小時之內開始修複人體……包括斷肢。”
“……什麽？”
白若驚訝地轉過身看著莉莉。
“……我怕！我怕害死一個人……那應該是伯利亞斯用的……我偷偷改了成分……來不及了，我隻好把兩隻試劑交換……我以為我來得及告訴他的，我不敢，我不敢拿一個活人做實驗……我沒想到……我以為我來得及的……他說他會等我來了再開始的……那隻是低成分的致變血清……增加輻射產生進化……會進化的不會死的……”
莉莉的大腦有點崩潰了，拿一個活人做實驗的心理壓力和差點害死了最親近的人，雙重壓力下讓她說的話顛三倒四。
白若反應過來瞬間衝出門外，她的心裏全是卓穆安，生也好，死也好，她都想再看看卓穆安，發了瘋似的想他。
研究室就在眼前，白若抖著手把門推開，看清裏麵的景象後她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卓穆安顫抖著趴在床上，渾身都是血，右手手臂已經長出來了一半，兩條腿也還在生長的過程中，斷肢的肌肉在不停地撕裂，然後又長出更長的一截新肉，從截斷麵能看到那根白骨像被硫酸腐蝕一樣慢慢地發爛卻又慢慢地長出來。
卓穆安的脖子上布滿了猙獰的青筋，整張臉因為死咬著牙崩得發紅。他強忍著沒有大喊大叫，但又怕因為疼痛而咬斷舌頭，隻好在嘴裏叼著被角，從喉嚨深處湧出一道道像野獸一樣的低吼聲。
白若快速把門反鎖，她跑到裏麵專門為卓穆安設置的醫療室裏拿出麻醉藥，按住他的斷腿給他打了一針，腳上的麻痹漸漸蓋住了點疼痛，讓他好受了不少，卓穆安脫力後倒在床上陷入了沉睡，兩雙腿保持著高速在生長，她鬆了口氣，還好，什麽事都沒有。
她又拿來葡萄糖給他打了一針，看了眼他身上的血液再生速度應該是不需要血袋了，做完這一切好像花光了白若全身的力氣，兩條腿在這時卻像擺設一樣無法動彈，甚至支撐不住白若的體重將她跌在地上。眼淚漸漸地糊住了眼睛，她抓住卓穆安的手將臉埋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