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獸瞳
卓穆安低下頭捂住傷口,他半躺在地上,那隻蜥蜴在他前麵裂著嘴朝他嘶吼,狹長的信子像條細蛇一樣在他前麵甩來甩去,背上一扇半透明的鱗翼在微微地震動,就是這隻翅膀從蜥蜴背上突兀地長出來而刺傷了卓穆安。
他扯了下嘴角,露出抹不屑的淺笑。
那隻蜥蜴的背部還有幾個蠕動的隆起,正在爭先恐後地強撐著要破皮而出,但是蜥蜴的外殼已經進化出一層金屬的皮質,裏麵鼓動著要長出來的透明鱗翼隻能一層又一層割裂它的脊背,背上的撕裂讓蜥蜴目眥欲裂,它發狂地在使勁踏捶地麵,鋒利的爪子將卓穆安的腿和腰都劃出一道道口子,然後又愈合。
他靠著牆,一腳腳踹開咬合不斷的蜥蜴腦袋,一隻手扶著地板,一隻手捂住腹部的傷口,嘴裏念念有詞。
“……4……9……13!”
13秒!
穿孔愈合的時間是13秒。
卓穆安眯著眼看了看白若所在的研究室,然後伸出手往地上一撐,身子斜斜地飛起來,一記掃橫腿擦著蜥蜴的嘴砸在它頭上,蜥蜴被打得腦子嗡嗡響,動作遲緩地愣在原地。
卓穆安借著這股勁用腿扣住了蜥蜴的脖子,後腰一個使勁他就坐在了蜥蜴的頭上,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將蜥蜴的腦袋壓趴在地,卓穆安俯下身一手按住掙紮的蜥蜴一手撈起那把跌在地上的匕首。
然後高舉起來將匕首狠狠紮進蜥蜴背上那個鼓包,一股鮮血噴湧出來,濺了卓穆安一臉,還帶著溫度。蜥蜴吃痛,抬起尾巴帶著風聲抽了卓穆安一耳光,一塊皮肉也從他臉上撕下來,露出了側臉半副牙齒,卓穆安隻是皺了皺眉,手上的勁不減,甚至更加用力攪動那個傷口。
巨痛的刺激下讓蜥蜴剩下的幾個鼓包一下子湧出兩扇鱗翼,除了被卓穆安紮了匕首的那一隻,它的背上一共有三個透明翅膀,蜥蜴瘋狂的扭動身體,震動的翅膀將蜥蜴和卓穆安抬離地麵四十多厘米後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也就幾秒鍾的時間,卓穆安臉上的傷口愈合了,蜥蜴背上的傷口也被攪成一灘血水,那隻在鼓包裏蠕動的鱗翼將匕首打斷,碎片卡在傷口裏,無法愈合也無法長出鱗翼。
蜥蜴低低地伏著喘氣,巨大的尾巴使勁抽打卓穆安的側腰,被抽了幾下後他咬著牙一把抱住那根尾巴,扭了一把腰部將腿抬起來踩在尾巴上,猛地一個使勁,尾巴被卓穆安踩折了。
蜥蜴慘烈地嘶吼出聲。
白若在研究室裏來回踱步,談話鈴稀稀拉拉地傳出外麵打鬥的聲音,突然在轟隆聲中傳出一道淒慘的悲鳴,將白若整個人嚇了一跳。
她抖著手握住門把,內心激動且緊張害怕著讓她很想打開門看一眼,隻猶豫了一下,她就轉過身走進了實驗室。
卓穆安被激烈掙紮的蜥蜴摔在地上,蜥蜴徹底被他惹怒了,瘋狂地踩踏卓穆安的胸膛,那股力氣將他的肋骨都踩斷了兩根,卓穆安嘔出一口血,趁蜥蜴抬起腿的一瞬間往外麵滾了出去,蜥蜴踩了個空,卻更憤怒了。
卓穆安晃了晃身體從地上爬起來,臉上都是狠戾的神情,眼瞳隱隱發出紅光。
胸膛裏傳出一聲聲清脆的啪啪聲,他的肋骨正在愈合,甚至還越來越快。
一人一獸在走廊上僵持著,誰都沒有先一步動作。
突然,卓穆安看到一個小巧的身影在蜥蜴後麵摸索過來,他皺了皺眉。
嘭的一聲,一個實驗瓶砸在蜥蜴背上,炸出一灘液體將蜥蜴的背和鱗翼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蜥蜴赤紅著雙眼緩緩地轉過頭,背上被腐蝕的疼痛已經快讓它麻木了,它甩開卓穆安,緩緩地朝後麵走去。
白若靠著牆,心髒在咚咚咚地快速跳動,手裏還捏著幾個密封的實驗瓶,她看見那隻蜥蜴朝她爬過來了,隻能又扔出一個瓶子。
她是朝著蜥蜴的臉砸去的,但是被躲開了,瓶子摔在地上,將金屬地板腐蝕出一個深坑。
卓穆安跟在蜥蜴身後,見白若沒扔中,也跑上去揪住蜥蜴的尾巴,蜥蜴不耐煩地將他打下來,白若趁機又砸出一個瓶子,這次正中了蜥蜴的頭。
一股滋滋啦啦的濃煙從蜥蜴臉上冒出來,將它的臉給侵蝕腐爛。
一擊即中後白若迅速繞過蜥蜴朝卓穆安跑去,卓穆安馬上鬆開那根尾巴,卻被盛怒抓狂中的蜥蜴給掃到牆上,蜥蜴因為看不見東西和臉上背上的疼痛達到了極度狂躁。
卓穆安被砸在牆上後馬上扶穩了自己,他抓住飛撲過來的白若將她藏到身後,然後從她身上拿走剩下的瓶子,一下下扔到蜥蜴背上的傷口處,百發百中。
“走!”
卓穆安扔完瓶子馬上牽住白若的手,趁著蜥蜴還在痛苦哀嚎時他們順著樓梯跑上負一層。
在他們離開後,牆角一個攝像頭發出暗紅色的光點閃了兩下。
兩人踏上負一層,這一層遍地都是屍體的殘骸,人的、動物的,地上也淌滿了鮮血,血跡差點將白若滑到。
“快,去控製室。”
白若走在前麵,沒走兩步又讓卓穆安捉回到身後。
她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輕輕地低笑出聲。
“你識路嗎你就走前麵。”
卓穆安低下頭瞥了她一眼。
“走錯了你不會把我叫回來嗎?”
白若想想也是,一個大男人也不好走在女人後麵。
兩人一前一後在走廊摸索,跨過了十幾具屍體,走廊的牆上、地上都是未冷的鮮血,就連天花板都是噴薄的血跡。
繞過了幾條走廊後他們已經聽不見那條蜥蜴的聲音了,如果忽視掉滿視線的血跡,這個研究室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安靜到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小心點。”
卓穆安緊緊地握住白若的小手,很快就走到了。
控製室的門緊緊地關著,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像這條逼仄幽暗的走廊。
卓穆安靠在門邊,輕輕地推了下門,又拉了下門把,輕而易舉地將門推開一條窄縫。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前麵打頭陣,厚實的肩膀穩穩地將白若保護在他的羽翼之下,白若感覺到了一陣心悸。
控製室裏一片狼藉,桌椅和資料堆疊得到處都是,但是卻沒有打鬥的痕跡,應該是他們撤離的時候弄倒的。
卓穆安先一步閃進去,他檢查了一圈確定沒問題了才讓白若進來。
兩人走到信號台前,查閱了下信號投送記錄,最近的一次是十個小時前。
他們對視了一眼。
“這個信號台一般一個星期用一次,主要是聯係輸送物資的。但是今天不是物資收取日啊。”
“說明他們預測到這個結果了,也提前做好了撤離的準備。”
卓穆安站直身子,又看了眼這個亂七八糟的房間。
“你的同事們應該是成功撤離了,也把需要的資料帶走了。”
“對,而且是很匆忙的情況,應該剛走不久。”
白若將發射機調整好,朝中國總部發送了一個緊急求救信號。
電腦顯示發送成功。
過了幾秒,一封表示正在海上即刻便到的回信迅速發回。
白若鬆了口氣,還好,他們沒有被拋棄。
就在下一秒,一陣地動山搖將白若摔在地上,卓穆安一把將她拖到懷裏,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卷到桌子下麵。
“地震了嗎?但是這裏不是地震帶也沒有活火山啊。”
白若磕到了頭,腦門上的疼痛和腳下的晃動不安讓她有點驚慌失措。
視線所及的範圍都像扭曲了一樣,文件資料像一群紛飛的白鴿,劈裏啪啦地從桌麵掉到地上。
卓穆安抬起一條手臂遮在她頭上,另一隻手從背部環過去扣住白若的肩膀,力道之大好像要將她融進骨血裏。
白若看著手表,大概持續了幾分鍾,那場地震慢慢地平緩下來,但與之而來的卻是滿頭滿臉的血,她愣愣地抬起頭,那些血是從卓穆安的臉上流下來的,他的七竅正在流血。
“!穆安!你怎麽了?哪裏疼嗎?”
卓穆安說不出話,他的太陽穴好像有錐子在紮,無法思考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隻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在晃,他知道那是白若。
白若看著卓穆安的眼睛,剛剛就想問他有沒有受傷的,但是逃得太衝忙了,而且當時她看他身上的傷口愈合的快也沒有多想,隻是現在後悔得恨不得自己替他去疼。
她俯下身趴在卓穆安的胸膛上,側耳聽男人的心跳。
強壯有力,還活著。
“穆安!”
白若將卓穆安放平在地上,抬起手撐開卓穆安的眼皮,男人的視線渙散,但是卻映著一圈紅光。
“這是什麽?”
她居然覺得這雙眼睛變成了一雙獸瞳,她一定是被砸昏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