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信仰。
淩晨5點,大伯,二叔,四叔,溫情一起到的醫院。
眼下的危機雖然不能算全部解除,但至少溫綰不是第一嫌疑人可以回家休息,何賢死亡一事結案前不能離境,隨時配合警方調查問話就可以。
被拘捕不到24小時就出獄,自己也是很納悶的。
但是大伯說了:現在什麽都別問,回家好好休息,去見爺爺奶奶,也給宋家那邊報個平安先。
於是,她就糊裏糊塗的隨幾個長輩回了老宅。
溫老,老太太見了平安無事的回來眼淚突突往外掉,又是跨火盆,又是柚子葉沐浴,又是燒香拜佛感謝列祖列宗保佑。
折騰一陣天都亮了,她才得了功夫回房,沐浴後窩在被窩裏給官錦熹通電話。
“喂——”
這通電話官錦熹等了許久,直到通話那刻心裏的惴惴不安才散去。
“是我,我回家了錦爺。我現在什麽事都沒有,吃了飽飯,洗了澡,躺在軟綿綿的床上什麽事都沒有了。”
“你一定很擔心我是不是,到了警局電話就被強製沒收,他們看得實在太嚴我連找個機會跟你報平安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因為家裏人太擔心所以要在老宅待一陣,你別惦記我了,好好休息,我會盡快找機會來見你……”
“綰綰。”官錦熹一聲輕喚。
“嗯?”
“開窗,讓我看一眼。”
這話,裹了畢生的溫柔和急切。
他從倉庫離開就換了輛車,從醫院到老宅跟了一路,無數次的把想要去見她一麵的情緒壓下。
明明都準備離開了,但溫綰的電話一來,聽到她聲音所有的克製,理智蕩然無存。
此時此刻腦子裏隻有一種想法:見一見心愛的姑娘。
就一眼,隻一眼。
開,開窗?
這話給她愣怔幾秒,被子一掀衝到窗邊,那個男人根本不用刻意去尋找,老宅側邊最顯眼的位置就是他。
微光晨曦沐浴著,包裹著他,一身難以令人想象的打扮,但分毫壓不住與生俱來的風姿度具。
不近的距離,溫綰咧嘴笑著,揮著手借此表達著情誼。
而他,遙望一陣,非常嚴肅取下鴨舌帽,對著她所在的方向單膝下跪,雙手相交放在胸前,虔誠的閉眼行禮。
無神論者的官錦熹,官家野橫嗜血,令人畏懼膽顫的三爺在此刻有了信仰。
破山填海,窮極一身,終於如願尋到虔誠侍奉至死的信仰。
……
溫綰看傻了。
難道是錦爺被事件衝擊,腦門一熱要求婚不成?
隔著這麽遠的距離,沒鮮花,沒戒指,連一句話都沒有就求婚了?
心裏腹誹不止,但雙眼卻不受控的淚如雨下。
不知所何,不知所意,不知所因。
抹掉了又冒出而且分毫不減。
他還是那個官錦熹啊,但那一刻卻又像是另外的人。
穿雲裂天,攜著耀眼光芒而來的神。
她的神,隻為她來。
溫綰哭成了淚人,腦仁都給哭疼了,才在官錦熹再次撥來的電話裏乖乖離開。
“你,你那是做什麽嘛,搞得我眼淚都憋不住。”
她埋怨著,哭泣止不住,也不住內心那種久久難安的悸動。
“抱歉,綰綰。”他輕輕笑著,垂頭撚著自己也滾燙的眼窩,沙啞嗓音笑起時引發的共鳴,依舊讓人心跳加速。
“情之所起一時沒忍住,好好休息,待你休息夠了我會來見你。”
“但我在老宅啊。”看了眼鏡中哭成傻逼的自己,嫌棄的別開頭,趿拉著拖鞋爬上床,“老宅人這麽多,你怎麽來見我。”
“你不要這樣勾引我,我現在想你想得要死。平白讓我去窗邊隔著十萬八千裏的距離見一麵。人是看到了,比我知道可能要坐牢心情還要低落難受。”
“我吃了那麽多苦,都不知道講些好聽的哄我,還讓我哭成傻逼,你要幹什麽嘛!!”
“我愛你綰綰,奉作神明信仰,虔誠至死的愛著。”官錦熹
仰頭釋然一笑,笑聲斷斷續續的大起來。
“我愛你溫綰,真的真的很愛你。”
“……”
“你,你別說了,我快心肌梗塞了!!”
官錦熹是沒繼續講了,卻不受控的哈哈的笑著,低沉輕柔得好聽。
“好好休息。好夢,我的姑娘。”
“你也好夢,錦熹。”
通話結束,突犯癲狂症的錦爺終於舍得上車。
駕車的官城,副駕駛的官封對看一眼,表示剛才的操作真的騷,就是他倆單身狗實在看不懂。
“回水龍吟。”
官城應了聲就開車,卻還是不太放心的從後視鏡打量。
“爺。”
“說。”
沉吟一二,官封才敢小心翼翼的問出,“爺,如果這次事件不順利,小主母真的背上這次命案,您……”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
這是個好問題。
扭了兩下脖頸靠著椅背,鴨舌帽重新扣上,些許疲憊的撚過眼窩安心闔上。
如果事情不能順利解決給溫綰洗脫嫌疑,那麽他會動用整個官家在南洋的關係,毫不誇張的講就算上升到兩國邦交也要救溫綰。
南洋那邊不會輕易放任官家舉家遷移,一個意外死亡的病人,一個無足輕重的女醫生,南洋政府冒不起這個險。
同樣的京城這邊如是。
都犯不著為大千世界的蚍蜉,螻蟻大動幹戈。
三千紅塵裏,他們這些哪個不是蚍蜉,螻蟻,卻又不得不為其一生能努力奮鬥,最後終又化為塵土養料饋贈塵世。
當然,事情到這兒一步是沒辦法沒辦法,還有一個方法就是稍顯極端。
傷人,見血在所難免。
“告訴雷浩,姚問那邊給我盯死,這時候敢出紕漏棺材伺候!”
“是,爺。”
事情肯定還有後茬,憑直覺斷定,溫綰事件絕非一個落魄的姚家能夠做到,背後一定有幫襯,甚至出謀劃策之人。
想到這兒,掀開眼簾,打開手機給微信裏某人去了個微信。
【速來京一趟。】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轉眼又到傍晚時間,天幕處又是一片火燒雲,雲層堆疊連綿,紅霞浸染深處美輪美奐。
溫家老宅已經燈火通明,宅子裏人影穿插。
一覺睡到傍晚6點多,睡夠了的溫綰才懶懶起床,洗漱換衣下樓。
謔,樓裏的景象跟過年般的熱鬧。
飛長途的溫禮都回來了,一大家子人,人聲鼎沸,喧囂聒噪的。
沒急著下樓,就趴在樓梯邊笑盈盈看著熱鬧的一大家子。
所有人都在一個不缺,還是讓她眼眶濕濡發燙。
她這人一碰到團員什麽,心思就特別活絡,各種有的沒有的情緒衝上心頭。
酸澀苦辣,悲歡離合的。
“醒了?”
“嗯。”側身,抹去眼淚,回頭笑的賊甜,“小姑,讓你們擔心了。”
兩步過來,也沒說什麽就摟著她,輕輕拍著後背,一下下的寬慰著。
“成年的姑娘了,還動不動流眼淚,也不怕笑話。有個溫家,有我們在前頭替你頂著,就是天塌了也會護你周全。”
“我們家姑娘嚇壞了吧。”
她噗嗤一笑,“我才不怕呢,平生不做虧心事。”
“說得好,先回房,我跟你有些話說。”
乖乖‘哦’了聲,抹著眼淚又回到臥室,反正她以為是溫情有什麽話要講。
約莫10來分鍾,敲門聲傳來。
她坐在床位再跟官錦熹發信息,也沒躲躲藏藏,“進來,門沒鎖。”
隨即傳來開門聲和關門聲,然後是逐漸逼近的腳步聲。
消息編輯完發送,下一秒就聽‘叮’的一聲。
一仰頭,官錦熹近在眼前。
……
心頭猛的一怔,他就攜著光影而來,一個字的時間都不給圈著她壓倒在床上,不由分說就是情深濃烈的擁吻。
猛烈如山洪海嘯,又稠濃如和風細雨。
交往至今,她是第一次被吻的腦袋缺氧,給悶得暈暈乎乎某人才鬆開她。
“你,你,你怎麽,上,來了。”
驚嚇多過驚喜,說話都利索。
這可是老宅!!!
溫家一眾人等全在樓下,身為外人的官錦熹是怎麽來的,又是哪兒借的膽敢偷偷上樓甚至潛入她閨房的!!
這行徑一旦被發現,他必死無疑!
“喚我名字綰綰。”他眸色浮沉深邃。
“噯?”
捧著她小臉,正色,不容置換,“喚我名字,綰綰。”
“為什……”
“喚我名字,綰綰!”
口吻猛的加重,連帶眼角眉梢的戾氣都竄起。
雖心有疑惑,雖膽戰心驚,但這時容不得多想。
也猜到些他心裏各種糅雜的情緒。
衝著他嬌美笑著,軟糯柔柔的喚他,“錦熹,錦熹,錦熹,官錦熹,是我,是屬於你的姑娘。”
“錦熹,錦熹,錦熹……”
叫著叫著就把自己眼淚給叫出來了,當視網膜投影上官錦熹模樣變花,她就莫名其妙的不安心慌。
“錦熹?”
“我在,綰綰。”一勾唇,輕柔的吻又落下,“我在綰綰,我在這兒,就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
“我不喜歡這樣,老是莫名其妙的哭,我都成了愛哭鬼!”
他輕輕柔柔的笑著,呼吸噴散在臉上,涼薄滾燙的唇吻上她濕潤的眉眼。
“我說了在你醒來就來見你,對你說的任何事我都不會食言。”
“我愛你,綰綰。”
“我也愛你。”她羞怯,卻也勇敢回應。
存在心尖血肉的人。
她想把這個事告訴官錦熹,讓他知道,讓他感受到。
“我有個禮物送你。”
吸吸鼻子,她問,“什麽東西。”
一枚細長的東西帶著他的體溫插進一頭黑發中,正巧她挽了個小揪揪,正好別著那枚發簪。
“什麽啊。”笑問著取下來一瞧,驚倒,“噯,是發簪!”
這是一枚特別製造比一般長度還長的發簪。
發簪的質感略重,兩頭鍍銀,中間露出的一截兒是紅色的玉。
發簪尾端有朵十分精細的雕花,整個簪身都有雕刻。簪子很細,費了一會兒功夫除了雕花沒看出什麽。
“這簪子上的是?”
她指腹摩挲著,能感覺出雕刻了東西,但是看不出。
“浩瀚星辰,日月交輝,然後是你和我。”頓了下,自己忍俊不禁的笑起來,“用意明顯,除了星辰日月我就剩下你。做的時候沒想到那麽多,而今我明白,腦子裏靈光一閃的想法始於什麽原因。”
“什麽原因?”她緊緊攥著發簪,又控製著力道,生怕稍不留神就給折斷了。
他雙手捧著小臉,溫柔細膩,用情至深的一處處的吻過輪廓。
“在我眼中,能夠跟日月星辰匹配的永恒是信仰。”
“是你溫綰,而你也是我的信仰!”
他深吸口,再次把人揉在懷裏,莊嚴的在額頭印下輕吻。
“明白了嗎綰綰。你是我的信仰,我為你而生,也將陪你至死。你我終究黃土白骨攜手長眠,但信仰永存。”
……
她一聲悶笑,隨即小手緊緊箍著他腰際,仰頭親吻他。
“我的榮幸,官錦熹先生。”
約莫半小時時間,欣賞了一盤精彩對弈,三叔側目想問問官錦熹自己這棋藝行不行。
可一扭頭,坐著的是四叔,眸色溫涼的瞥著。
“怎麽是你,錦熹呢。”三叔問。
“剛小妹找官先生有事。你是打算以你的棋藝跟高手討得一份認可嗎。”
“……”
三叔臉色當即不怎麽好,輕哂,“我這棋藝怎麽了。”
其實,三叔和四叔是雙胞胎。
當年三叔平安降生後,四叔在肚子裏多呆了幾分鍾,因為難產險些小命都丟了。
他們倆雖是雙胞胎,不僅模樣不像,連脾性,愛好什麽都不像。
但有一點,就是互看不怎麽順眼。
“你的棋藝?”四叔勾了勾了唇,“比初學者好上一點。”
“溫子月!”
“做什麽,做什麽!”溫老睇過來一冷眼,“你們倆兄弟見麵總愛吵吵,明明是雙胞胎,怎麽就跟冤家似的。”
“也別在這兒圍著,該做什麽做什麽去,人多礙眼。”
……
溫老這麽說,人該散的就散了。
反正這會為有二哥陪著溫老,也是晚膳時間沒別的消遣不如找個地方坐著玩會兒手機。
溫綰不知幾時下樓的,在廚房陪容姿苑說話順便幫忙。但她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除了能幫忙摘菜,嚐嚐味道也做不出什麽貢獻。
二樓樓道口,溫解弓著身正小心的在往書房靠。
忽的肩頭一重,惹得他回頭一記警告的冷視。
“噓。”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剃著六哥,“你來幹什麽。”
“你來幹什麽我就來幹什麽,小姑和錦爺在書房單獨聊這麽久。兩個都是單身,萬一生出點情愫,火花……”
溫解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才會沒告知別人偷摸上樓。
一個警察,一個漫畫家比狗仔還八卦。
既然兩人目的相同那就一起行動。
貓著身子躡手躡腳的書房門口,一左一右貼著門想聽裏頭動靜。
剛準備完畢,‘嘩’的一聲門開了。
他們倆兄弟探頭偷聽的模樣被逮了正著,不約而同的起身,對著溫情一頓憨笑。
“小姑,我就是上來看看您。”
“您和錦爺要不要茶,我們去準備。”
左右各瞥了眼,溫情哂笑,“偷聽?”
“沒,不是的小姑,我們隻是……嗷!”
溫情兩手左右各一個,揪著耳朵數落著下樓,官錦熹隨後出來,神情裏是難掩的春風的得意。
他沒想到溫情會幫到這一步。
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幫忙瞞天過海讓他上樓見溫綰訴衷腸。
當然這也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溫情不過是在以這種冒險的方式給予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