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緣由
11月23日4:00小雨
彌漫著小雨的下午比平時顯得更加黑暗,以往總是五六點才天黑的諾頓在此刻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在這樣的潮濕和陰暗之中諾伊斯變得比平常蕭條許多,但諾頓卻與之相反,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在泥濘的大街上奔跑著,天空陰沉海風冰冷,但他們胸膛卻像是燃燒著火焰,讓貧民窟的夜晚也變得亮堂起來。
“為了斯拉姆斯先生!”
“我們必須要聯合起來,不然今後整個七區的底層平民都將成為被剝削對象!”
“憑什麽要我們為諾伊斯那群吸血鬼提供那麽多資源,諾頓就是諾頓,不應該是諾伊斯的!”
各種各樣的口號混雜在洶湧的人群中,有的時候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一邊,但不論是誰都走在了這樣的人群中,他們也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來,參與到這巨大的洪流之中。
“七區應該給一個說法!”
“對,給我們說法!”
“貧民窟的管轄者不能就這麽死了!”
“管轄者互相都這樣直白地下手,今後平民呢?反正都是不值錢的東西,隨便就可以直接弄死了!”
憤怒的人群不斷地匯聚起來,很快大街小巷都被擠得密不通風,到處都是一片火光,淅淅瀝瀝的小雨根本就無法撲滅那些火焰,隻能看著人群越發狂躁地往前湧去。
在這樣的混亂之中,仲長空就坐在貧民窟某間殘破不堪的小店中喝茶,小店的店主則是在一旁清理櫃台。雖然屋還是很幹淨的,以至於衣裝革履的仲長空坐在這裏竟然有種詭異的融洽感。
“咚咚!”
店主正在擦拭桌子突然聽到有人敲門,她抬頭就看到一名圍著寬大圍巾的少女站在門口,針織的圍巾將少女的半張臉都擋住,隻露出一雙好似野獸一般銳利的瞳孔。她本來準備上前去招呼一下,卻沒想到少主徑直走到了店裏唯一的客人麵前,她便低下頭裝作什麽都沒看到的樣子了。
“野狼確實過去了,不過我沒有看到哈頓。”印加拉下圍巾:“但他也沒有在暗巷待著,肯定出去了。”
“暫時不用管他,他就算要去估計也是去諾伊斯,那邊不會有人要他的。”仲長空放下茶杯,示意印加坐在她對麵,印加低頭一看發現桌上有麵,頓時就兩眼放光地坐下開始吃。現在她已經非常習慣仲長空的投喂了,基本上可以說是非常自覺:“我們先在這裏休息一會。”
“不動手嗎?”印加抬頭。
“動手。”仲長空看向窗外,外麵匯聚的人越來越多,幾乎要將岌岌可危的牆麵都給推倒,如此看著還真是為那些建築捏一把汗。
“不過,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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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民窟開始亂起來了。”塞將手上的文件整了整放在桌上,她的動作依舊一如既往的輕鬆,但臉上已經失去了以往的笑容:“雖然這早就在我們的預料之中,但就算是你,門特,你估計也沒想到他們會動員的那麽快。”
“有人在推波助瀾。”門特的眉頭已經打成了死結,他雙手交叉地坐在桌前,死死盯著擺在麵前的酒杯:“我覺得可能是陸林,但我找不到任何證據。”
“陸林作為市長做什麽事情要麽是自己動手,要麽就是派一些之前完全沒見過的不屬於七區裏的人去做,一點痕跡也不會留下。”湯姆在沙發上坐了起來:“但我又覺得,她不像是會做這件事的人。”
“我們兩個好歹也算是加入了市長的麾下,對她的做事風格也算是有所了解。”塞也讚同地點頭:“市長屬於暴力能解決的就不會用陰謀詭計——雖然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到底會不會玩弄權術,但她的能力是無可質疑的,就算到現在也沒見過她失敗一次。”
“所以有一個,或者好幾個我們不知道但知道我們的人在針對我們?”門特也想過這個問題,如果不是陸林的話,又會是什麽人?能悄無聲息做到這種事情的肯定之後諾頓或者諾伊斯的大人物。諾伊斯先排除,要是他們有這個想法早就會動手了;諾頓就不太可能了,如果市長不動手,剩下的人再怎麽說也是既得利益者。出現這種事對市政府還有諾伊斯來說都是好事,畢竟他們最見不得就是七區團結起來。
“不知道,或者說我到現在都沒想清楚最近的這一係例事。”湯姆聳肩:“比起這個,我更想問問你們到底是哪個小天才想出現在弄死斯拉姆斯這件事的?”
“我還想問你們呢。”塞提起這個就感覺頭疼:“雖然斯拉姆斯需要死,但不是這個時候,我港口最近都要沒收益了,本來想和他合作一番回點血,現在算是全完了。”
“那難道是門特?”湯姆斜睨了一眼門特,不過很快又搖了搖頭:“不可能,門特更不會做這種事情,他上次才說因為換了市長要緩慢一下進程。”
“這就很有意思了。”門特鬆開了手,他的表情開始出現了變化:“我本來以為會是你們幹的,但後來一想覺得不太可能,但做這件事的隻有可能是我們,因為隻有我們幾個才知道斯拉姆斯的具體行程。他活了這麽久最緊張的就是自己的人身安全,基本上不會讓任何一個外人知道自己去哪了。”
“我因為利益關係目前不會對斯拉姆斯下手,湯姆沒有這個時間,你目前和他沒有任何利益往來。”塞掰著手指開始一個一個地算:“斯特一開始就反對我們對斯拉姆斯下手,她沒必要多此一舉地自己私下去動斯拉姆斯,蘭德諾德……他好像根本沒這個能力。”
“也不一定。”門特皺起了眉頭:“蘭德諾德雖然平常都表現出一副傲慢無禮的樣子,但能成為管轄者沒有一個人是省油的燈。”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眯起了眼睛:“蘭德諾德最喜歡嘲諷斯特,但本質上斯特的特長就是收集情報,並且在發生爭端後還特意去將蘭德諾德的所有資料調查出來貼在了北區的大街上。但就算如此,在這件事後他還是會繼續這麽做。”
“你的意思是說他是故意這樣的?”湯姆皺眉:“故意裝傻對他來說有什麽好事嗎?”
“你莫非覺得他是故意偽裝出自己很傻的樣子?”塞都想笑了:“門特,我知道你總是疑神疑鬼,想到這裏也確實好像沒什麽。但蘭德諾德不行就是真的不行,比起懷疑他,我覺得你不如懷疑一下仲長空。”
“按時間,她是最自由的,我們現在都不清楚她到底會在什麽地方;按動機,斯拉姆斯死亡在現在對於我們來說肯定是負麵大於正麵;按了解,你可能忘記了,斯拉姆斯雖然確實非常警惕,但對於要和他合作並且是唯一合作人的仲長空來說,還是可以透露出目前地址的人選。”
“在你來之前其實我和門特已經考慮過這種想法了。”湯姆搖頭:“但有一個問題我們始終都解釋不了。”
“你是指仲長空現在唯一能合作的對象就是斯拉姆斯?”塞很容易就想到了這一點。
“對,雖然你和湯姆都表現的加入了市政府那一邊,但事實上隻要發生什麽波動你們也不一定就會真的和陸林合作。七區中其他五區都是這樣,隻有被我們排斥的貧民窟才可能同仲長空達成合作。斯拉姆斯想換取更多的利益,仲長空想要找到鑰匙並且得到肯定成為真正的管轄者,如此一來,她能,也隻能和斯拉姆斯合作。”
“但換種思維,就是因為我們都覺得她肯定隻能和斯拉姆斯合作,所以她才會選擇下手不是嗎?”塞本來還不覺得,這麽一分析突然就覺得絕對是仲長空沒跑了:“我們都覺得她不會對斯拉姆斯下手,連斯拉姆斯自己也這麽認為,如此一來她動手隱患是最小的。”
“那麽,她又是為什麽要這麽做?”門特依舊不讚同:“她和我們本質上沒有區別,發起暴亂隻對市政府有好處,而她不會……”
說到這裏的時候門特突然停頓了下來,他皺起了眉頭,在片刻的思索後他有些猶豫地詢問:“你們一直在說的陸林,她長什麽樣子?”
“哦對,我忘記你還沒講過她。”塞比劃了一下:“黑頭發黑眼鏡長的好看普通的衣服……算了,我不會形容人。湯姆我記得你那裏有照片?”
“誰會隨身帶著那些東西?”湯姆鄙夷,不過他掏出了通訊設備:“我之前還保留了一份電子版,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門特接過後視線在觸及的瞬間就愣住了,畫麵中是一個非常漂亮並且富有東方古典韻味的美人,或許唯一的缺陷就是這位美人看起來太小了,而且麵無表情。但他愣怔的並不是容貌,而是他想起了自己之前見過的那個人。
“這位是仲長小姐的朋友嗎?”
“同為東方人,自然是相識。”
“……我現在也認為可能是仲長空了。”門特緩緩放下照片:“上次11月18日的時候我見過她。當時仲長空找上門來的同時還帶上了另一個人,那個人就是陸林。”
“如此看來,不止是你們,仲長空也早就和陸林合作了。”
“怎麽可能?”湯姆皺起了眉頭:“我之後就一直盯著仲長空,從沒見過她有什麽時間和陸林接觸過。”
“這麽說仲長空幫著陸林搞破壞?”塞也不可思議了:“要不是知道仲長空是著名通緝犯我估計會以為他們倆是一夥的……仲長空為什麽要放著自己的利益不要去幫陸林?”
“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認為是仲長空嗎?怎麽現在有證據了反而又不確定了?”聞聽此言旁邊的湯姆翻了個白眼。
“因為這證據太扯了……”塞抓頭發:“難道仲長空真的是盡心盡力地幫助陸林?不不不,我寧願相信是湯姆做的也不相信這個理由。”
“怎麽又扯到我了?”湯姆不服。
“你們兩個安靜點!”門特頭都大了:“給我坐下來!塞別總是開別人的玩笑,你也已經二十多歲了,不再是小孩子了;還有你,湯姆,你抱著枕頭往塞那邊丟是幹什麽?她二十多歲你也二十多歲嗎?能不能有點大人的樣子?”
看著兩人都坐下了他才拿出紙筆開始和他們理目前的線索:“首先,仲長空和陸林是合作狀態,具體為了什麽不清楚。”他在紙上寫下陸林和仲長空的名字,然後圈起來拉了一根線:“同時,仲長空和斯拉姆斯也是合作狀態,主要為了尋找鑰匙,以及穩定暗巷管轄者的名頭。”
“時間線是從11月18日開始。”塞也湊了過來:“那天仲長空帶著陸林去見你,第一次以暗巷管轄者的名頭出現,我們也第一次認識到這個人;11月19日她開始和斯拉姆斯見麵,我們的人看到了這一幕;11月20日斯拉姆斯出事;11月21日消息傳到貧民窟;11月23日,消息發酵兩天,開始暴動。”
“這個時間已經不是快了,簡直就是坐火箭。”湯姆摸了摸下巴:“不過說起來,她為什麽要直接帶著陸林去見你?”
“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門特搖頭:“她根本沒這個必要,或者說好歹也換個樣子,但實際上陸林就是直接來了,然後一言不發地走。他們單獨來也不至於被如此輕易地發現。”
三人圍繞著這個問題討論了無數種可能,塞說到最後還天馬行空地說出了“失憶”“精神分裂”“人格轉換”等各種匪夷所思的假設,引得湯姆和門特差點沒把她掃地出門。
不過好歹最後門特還是找回了之前的話題:“討論不出結果就先別管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貧民窟的事情,如果真的是仲長空下手,那麽她之後肯定還有動作。”
“不要再派人去了,你們兩個,給我把她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