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黑手
“爺爺……”司徒永芳意欲再求情,老國公打定主意,一陣不耐煩,厲聲命令仆婦家僮請走大小姐。
“我自己走,不需要你們請我走。”司徒永芳正了正臉色,神色肅然。
知情識趣的人終歸是讓人欣喜的,老國公也不多為難她,十分幹脆利落地放走了司徒永芳。
“老爺,大小姐她會不會將今日之事傳揚出去?”一相貌平平的管家灰衣服中年男子來到老國公的身邊,麵有疑慮。
“不必。”老國公淡淡說道,“她不知道我為何同意悔婚,無需過多在意。”
寧國公府在京城屹立不倒,靠得並非虛無縹緲的感情牽絆,而是理智果斷的判決站隊。
他眯了眯眼,又與管家說了一會兒話。
……
司徒家的這場戲劇,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尤其這件事的主角還有齊王的一份子,如此,不過是十分常見的悔婚,倒是被多方人士鬧得沸沸揚揚,不明真相者估計多半以為是天家新出的八卦緋聞。
顧文瀾津津有味地聽著侍女滔滔不絕地模仿司徒家,跑去薑家退婚的大陣仗,“……今你我兩家緣分已盡,另尋佳偶,各自婚娶,互不幹涉……”
“瞧瞧你這損樣,”紫萱沒好氣地拍了拍綠綺的胳膊,“油嘴滑舌的,模仿得倒是十足十,不去茶館酒樓說書太可惜了。”
綠綺得意地抬起她潔白的下巴,笑嘻嘻地湊趣打鬧:“我才不要呢,縱然我有這點功夫,也應該是說給我家小姐聽。”
顧文瀾無奈搖頭,綠綺前世今生一直都是這樣的頑皮性子,不似紫萱穩重端莊,當然綠綺一旦罵起人來,嘴皮子利索到沒有人罵的過她。
鎮陽侯夫人,她前世的婆婆,就是其中之一。當初見她多年無所出,礙於顧家權勢,隻好委婉勸她納妾,顧文瀾哪肯願意?當場就直接否決了。倒不是顧文瀾悍妒,霸占邱宇傑不放,主要是當初邱家求親時,再三說過邱宇傑無論如何都不會納妾的,這一點保證是他們主動提出來的,如今想反悔,顧文瀾焉會同意?
事後,鎮陽侯夫人大概是覺得自己這個當婆婆的,臉麵盡失,要好好教訓她這個不聽話的兒媳婦,於是有意無意地用她的名聲以及顧家的體麵逼她就範,且不提顧文瀾如何火冒三丈,綠綺第一個就站了出來,振振有詞地駁回了鎮陽侯夫人不合理的納妾要求。
接著,綠綺還跑去邱宇傑麵前告狀,想讓邱宇傑幫忙顧文瀾到鎮陽侯夫人麵前說道說道,邱宇傑答應了,納妾一事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回想起來,顧文瀾無不覺得諷刺。邱宇傑一心不納妾,為的可不是她,他仰慕顧夢琪,竟到了不惜斷子絕孫,也要守護自己的身心的地步,自己多年無所出,裏麵的貓膩也是他做的。
每次一想起來,顧文瀾都會嘖嘖稱奇,這番情深似海,世所罕見,就是可惜她那位大堂姐壓根不領情,一心一意隻想著爬上頂點,將顧家踩下去。
記起邱宇傑與顧夢琪的恩怨情仇,顧文瀾的興致不高,眼神四處亂飄,遊神天外了。
“小姐,鎮陽侯府出事了。”妙人三姐妹去學堂念書,寧安院的大小事情俱為紫萱綠綺負責,對外交流情報的事兒,就是綠綺的任務。
此時,綠綺卷起一小小的信紙,麵色凝重,“鎮陽侯世子與齊王殿下在香滿樓為了一花魁大打出手,齊王身受重傷,而鎮陽侯世子也不小心摔斷了一條腿,情況不妙。”
聞聽邱宇傑出了事,顧文瀾意識回籠,又驚又疑惑,“齊王剛剛不是說寧國公府的事情一了,立馬回王府麵壁思過嗎?怎麽就……”還與邱宇傑大打出手?
二人平日來往素來不多,也無昔日仇怨在前,沒道理會為了區區一個風塵女子,不惜得罪王公貴族,不顧形象地爭執打架,給別人看足了笑話。
這其中,是否有人有意攛掇的?
“皇上大發雷霆,即刻宣鎮陽侯進宮了。”綠綺補充說明。
無論齊王再怎麽不爭氣,再怎麽讓建安帝不喜厭煩,可終究是天潢貴胄,堂堂皇子,這份血緣親情擺在那裏,建安帝也無理由在聽說了齊王出事後,大方原諒人。
鎮陽侯府這下子是攤上大事了。
細思之後,顧文瀾牽了牽嘴角,平靜說道:“鎮陽侯府這一次輕則奪爵罷官,重則流放抄家,結局已定,不過齊王這件事蹊蹺了點,你仔細查探,看看齊王這段時間與什麽人來往密切。”
“是。”綠綺應聲告退。
她有預感,指使吳氏殺人滅口的幕後黑手,估計與這一次齊王出事的推手,是同一個人。
隻是,此人的目的又是什麽?
顧文瀾這邊想著齊王的事兒,另一頭,也有人在想著她。
九福齋頂樓的一裝潢精致的雅間裏,一威儀赫赫、眉目分明的俊朗男子此時笑眯眯地與自己的手下論起京城風雲:“顧四小姐就算再怎麽重要,也不過是一介女流,為什麽有人要對她痛下殺手?”
竇硯離這段時日忙於調查當年的密辛,一時半會沒顧及到顧文瀾那邊的情況,派人仔細一打聽,倒查出了一些苗頭。
“屬下猜測,或許是與邵家有關?”戰翼小心翼翼道。
顧文瀾是顧盛淮與邵氏的女兒,如果有人對她動手,要麽是為了顧家,要麽就是邵家。
“那你為什麽不猜猜是因為顧家?”竇硯離興致盎然地反問道。
邵家也就這些年依靠天子寵幸,外加軍功赫赫,才會一躍而上,成為新貴族。在此之前,邵家僅僅是瑞安長公主府的家奴。
如此普通的家庭,有何緣由牽扯進大陰謀裏?
“顧家千金眾多,偏偏隻盯上了顧四小姐,那麽就沒道理是衝著顧家來的。或者說,邵家與顧丞相,才是他最關注的,顧四小姐是這盤棋的引子。他們要做的事情,就是引開顧四小姐,是死是活不重要,重點是顧丞相與邵家會如何反應。”一貫沉默的戰樂不說話則已,一說話一鳴驚人。
戰素頗為不相信,“戰樂,你別危言聳聽啊。”
戰樂雖然不愛說話,但性子蔫壞蔫壞的,一不小心就會被戰樂坑了。
戰樂不語,戰翼則是若有所思:“一旦顧家與邵家方寸大亂,皇後與太子殿下那邊不就是……”
越想越覺得幕後黑手圖謀不小,幾個暗衛倏地沉默了下來。
竇硯離挑了挑眉,“你們說的對也不對。顧文瀾是他們下棋的關鍵,但作用絕不止於此。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派兩次殺手要狙擊她了。我想,很有可能當年的那件事,他們就是籌劃者、參與者。”
事關竇硯離的身世,戰翼幾人個個繃緊了臉,戰翼破口大罵道:“穆家老賊無恥,當年老爺對他掏心掏肺,最後竟換來如此下場。”
竇硯離的父親曾經也是英勇善戰的武將,最後卻命隕於牧山一戰。幕後黑手卻借此步步高升,成為人人敬仰的將軍,而竇硯離的父親,無人知曉,靜悄悄地死在了牧山的土地下。
憶起亡父,竇硯離笑容一斂,冷笑一聲,“此番,穆家必亡!不死,不解我的心頭之恨。”
正如顧文瀾所料,建安帝得知消息後,先是臭罵痛批了一頓鎮陽侯教子無方,治家無道,有意讓他頤養天年,接著便是四位太醫院泰鬥把脈確診,齊王殿下被鎮陽侯世子打斷好幾根肋骨,傷及肺腑、腎髒,於子嗣上有礙,需細細調養,不然壽元不永。
聽此噩耗,縱然建安帝一向冷心鐵心腸,也不由得不忍心地閉上了眼睛,許久才哽咽道:“你們且細細給齊王看病開藥吧,務必保他性命無虞。”
“是,陛下。”四位太醫鬆了一口氣,齊王這個傷,大大超乎了他們的想象,經此一劫,齊王隻能一輩子躺在床上修養了,也不知是福是禍。
“鎮陽侯世子,好的很啊。”建安帝也沒忘記了重要人物鎮陽侯一家子,畢竟齊王如今這般淒涼悲慘,全拜邱宇傑所賜。
鎮陽侯早就在聽聞齊王傷勢時,心灰意冷,齊王殿下被孽子打成這樣,皇上必定雷霆之怒,鎮陽侯府,完了!
“來人,”建安帝嗜血一笑,“邱宇傑傷及皇嗣,罪大惡極,念其初犯,著處以宮刑,流放西北之地,遇赦不赦。鎮陽侯邱韋天教子無方,連累齊王,罷免翰林院侍講學士之職,貶為二等子爵,府中女眷誥命皆罷去。”
一貶貶到犄角旮旯,鎮陽侯,不,邱子爵還能如何?隻能咬牙叩謝皇恩。
懲罰了罪魁禍首,建安帝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裏去,畢竟齊王變成這樣,就算是罰了又如何?
建安帝越想越頭疼,進去看了一眼齊王之後,簡單囑咐宮娥內監小心伺候,離去此地。
“臣妾參見皇上。”愛子心切的王昭儀聽聞齊王受了傷,忙不迭地過來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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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誰在搞事情?
a:穆家b:太子c:金屠查明d: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