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飯票
賣麻辣燙的小姑娘名字叫程雨，經過這麽多天的觀察，她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那個長得很好看，很會編小動物的客人，根本就沒有看上她，更不是因為她做的麻辣燙好吃才來光顧她的小攤子。
經過她的判斷：他要麽沒錢，要麽是個智障。
至於他會用竹簽編小動物，嗬嗬，估計是想逃飯票吧。長得那麽好看，飯錢都不給。每次就留下幾個硬幣在攤位上，噢噢？今天編的是梅花鹿？程雨捧著小梅花鹿左看右看，真靈巧，活靈活現的，像是真的一樣的。
反正麻辣燙的本錢也不高，看在他長得俊俏，單坐在角落裏就能幫她招攬一群女生的份上，算下來她倒也沒虧多少。每次欲言又止地想要向跟英招說錢不夠的她隻好用手抹了一把臉，安撫自己算啦算啦。
程雨將收銀櫃打開，說是收銀櫃，不過是一個小木箱子，箱子的角落裏，英招編好的小貓小兔子小象正在安安靜靜地躺在一個小軟墊子上，她把小梅花鹿也放在了一起。
有點擠了。還是帶回家吧。將吃白食的客人留下來的可愛小動物裝進袋子裏，程雨哼著歌回家。把小動物一溜排地放在窗戶上。老院子又小又矮，庭院裏有幾顆芭蕉樹，那是沒有文化的爺爺聽說什麽雨打芭蕉這個詞，為了哄奶奶開心，專門買了幾株芭蕉種在小院子裏。
“咱們和有文化的銀兒聽得是一樣的……那個啥？”
“意境。”小小年紀比爺爺還會拽詞的程雨補充。
“對對，易經！你奶奶不就喜歡別家老頭有文化，隔壁院子裏的老頭還會看什麽易經……”
明明說得是牛頭不對馬嘴，為什麽那時候那麽開心呢？
“現在就你們陪著我了。真可惜，這麽可愛，如果奶奶看了，一定非常喜歡。”程雨看著那排栩栩如生的小動物，似乎感覺梅花鹿動了一下。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向窗台時，一切如常。
最近的天氣總是很奇怪，夜晚大雨，白日放晴。深夜熟睡的程雨被雨打芭蕉的聲音吵醒，她慢慢坐了起來。
“下雨了。”嘴裏咕噥著。
她半眯著眼，看著屋子裏的小動物泛著一層白色的暈光，在她的房間裏飛來飛去。
她傻乎乎地笑了笑，然後一倒頭繼續睡覺：“原來我在做夢……”
英招終於忍不了食物單一，夜深人靜的時候晃晃悠悠地吊在門上，窗外瓢潑大雨，電閃雷鳴，他從門的上麵倒立著往門內看，垂下來的發絲微微動了動。
“啊——”滕狩雲爆出尖叫。
“給我錢。”
“你去死！”一聽到是英招的聲音，滕狩雲更怒了。手裏有什麽抓什麽往他的臉上投擲而去。
英招眨眨眼，偏頭閃過她扔過來的“暗器”。似乎不理解她為什麽突然發瘋。
“怎麽了怎麽了？”門外有保安要衝過來。
見有人過來，英招一個輕巧地遊動，蛇一般從天花板上移到屋內。
“沒事沒事，我在打蟑螂。”滕狩雲探出門外，跟保安解釋道，然後將門關上。
笑容滿麵地送走一直想推門看看屋內是什麽情景的保安，滕狩雲回過頭，英招已經從牆上下來，正好整以暇地抱胸坐在桌子上。幾天不見，他倒是還是那副欠扁的模樣。
“你來幹什麽？”
“你是我的契約人，給我在這個世界上通行的貨幣，是你的責任。”英招一臉嚴肅。
放狗屁！滕狩雲眉毛抖了一下，她好像聽夏侯淨說過，桃花派經常買一些門裏的妖怪所需要的東西，去試圖從妖怪哪裏獲得他們想要的，所以英招一副熊孩子的模樣伸手問她要錢的行為是正當的？
她有種啞巴吃了黃蓮的感覺，有苦難言。她和夏侯淨為了英招買的那口貴到心顫的鍋，不惜“賣身”到了醫院，這死妖怪還有臉問她要飯錢。你一個妖怪吃什麽食物！你不吃又不會死！
“是不會死，但是英招在妖怪裏比較有怪癖的，他比較注重……你們會把他那種行為稱之為儀式感，在門裏的人我不幸淪落到他的巢穴，我需要一日三餐，他不需要，但是跟著我一起住也習慣了。除了一日三餐，喜歡收藏亮閃閃的東西，還會早晚在固定時間巡視一遍他的領地……說起來，他的怪癖挺多的，我有時候都覺得他比我還像個人類。”夏侯淨摸摸她的發絲安慰她。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無法解釋的事情，那當然也存在著無法解釋的行為怪癖。
這時候，院長推門進來，一看到英招那張英氣逼人的臉，他的膝蓋突然一軟。“是……妖怪……”作為桃花派的外門弟子，他自然知道桃花派裏隱藏著什麽。曾經有兩隻宛如上古時代才出現的妖怪衝破了門的界限，那足以遮天蔽日的龐大妖軀讓所有人見到都會做噩夢，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還存著著這種恐怖的生物，它們猙獰無比，有著毀天滅地的能力。
更別提他眼睜睜地看著桃花派的弟子在他們麵前血流成河，最終幸好在大師兄的帶領下，合力將那兩隻妖怪逼回門內，加固了結界。
“別怕，英招曾經跟我簽訂過契約。”夏侯淨不慌不忙地說。雖然現在英招的契約人是滕狩雲，但是跟與他締結契約也什麽差別。甩都甩不掉。
院長苦笑，能與大師兄締結的妖怪……會是一般的妖怪嗎？那股翻湧的妖氣在沒有習過道術的人眼裏，是一片空白，他對道術一知半解，因此能感知到英招的強大。
“手機裏轉點錢給他，不然他不會走。作為交換，我可以多救一個人。”夏侯淨跟院長說道。
“啊，好……好……”
英招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個手機，自從認識了溫如胥，他便有了一個偽造的信息。打開用偽造的信息辦的卡和賬戶，他點了幾下手機，然後界麵出現一個二維碼，他將手機舉在身前，另一隻摸著下巴。院長手臂伸了老長，怕沾到劇毒一般，小心翼翼地舉著手機掃了大妖怪的賬戶二維碼。
“轉多少？”院長正準備輸入數字的時候，抬起頭問。
“轉完！”英招直勾勾的視線對上他。
“五千就好。”夏侯淨微微一笑。
院長在性命和聽從大師兄的話之前，還是決定聽從大師兄的話比較合適。轉完五千後，他找了個借口逃之夭夭，連病人家屬的委托都忘個一幹二淨。
長期飯票如此小氣，英招心情有些不爽，更不爽的是另一件事。
“你要收徒弟了？”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不跟他商量一下！
滕狩雲捂心，英招的口氣，聽起來很像抓奸的中年婦女，似乎撞破了丈夫的好事，正在抓住對方質問：外麵那個人是誰？
“……我們已經解除契約了。”夏侯淨扶額，忍不住提醒他。桃花派的弟子可以活很久沒錯，但是並不代表遇到危險時不會死。所以就有收徒這一說，物色好的弟子帶回去培養，當發生意外後，徒弟成為了妖怪較為容易接受的下一任契約人。當然也有妖怪比較“專情”，契約人死後，妖怪心傷過度也會隨時死去。這樣的情況極少，但是並非沒有發生過。
因此，一聽說夏侯淨要收徒弟，英招心裏一凜。
夏侯淨安撫他，道：“更何況，以後桃花派會漸漸交給二師弟，到時候我把攤子一撂，等我和狩雲生了孩子，你想跟我們的孩子締結，隻要孩子不反對，我們也不反對。”
說到這個話題，滕狩雲的臉紅了。
“再說，我要收徒，對方也沒有答應。所以你沒必要著急。”
“誰這麽沒眼力……”竟然不答應！英招眼中燃燒著怒火，想要將對方教訓一頓的念頭湧了上來。
與其說是收徒，你確定當時不是在嘲諷程醫生？滕狩雲懷疑的眼神睇向夏侯淨。
沒眼力的程醫生翻來覆去，他的值班室可以說是非常豪華，辦公室的錦旗掛不下，因此醫院宿舍裏也掛得到處都是。青年便獲得神醫的稱號，院長自然會把院內最好的住所提供給他。可自從他見識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後，他的腦子裏一直在想著那個病人是如何被夏侯淨救回來的。
可是讓他跪下去行拜師禮，沒門！窗戶也沒有！
“醫生，醫生，快點救救他，快救人——”急救車一個急刹停在了綠色通道上。大壯麵無血色地躺在病床上被推了進來，一路哭喊地是大壯的妻子春花。
大壯的胸口一絲起伏都沒有，宛如一個死人躺在那裏。
程醫生診斷後，遺憾地對著春花搖搖頭。“人已經不行了。”
“不——”一聲淒厲的哭嚎響起，春花悲痛欲絕地撲在大壯的身上。“不可能的，他下午還好好的，還跟我一起買東西。怎麽可能就不行了。大壯，大壯你醒醒。大壯——”
“或許，有人可以救他。”程醫生語帶苦澀地道。他不得不承認，夏侯淨的醫術比他更高深。
“你是說我嗎？”夏侯淨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程醫生默默退到一旁，讓出位置給他。
“救可以，孩子讓我帶走，他才能活下來。否則，我救不了他第三次。”夏侯淨麵無表情地望著哭得站立不支的春花，再次重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