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吾兒葉君逸之靈位
吱呀——
書房的門從裏麵打開,一前一後的走出兩道身影。
葉君瀾抬頭,直視皇上,眼中有怒意。
旁邊,還曲著雙膝的婢女察覺到氣氛不太對。
國師抬了下手,婢女不敢多看,福了福身,端著托盤倒退兩步,轉身退下了。
“為什麽!”
葉君瀾目光筆直筆直的盯緊皇上,極冷的三個字從齒縫間擠出。
皇上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麽,提步離開。
擦肩而過。
出去。
院外,守著的公公德安見陛下出來了,揚著陰柔的嗓音高呼:
“陛下回宮——”
葉君瀾立在原地,身後那片淩亂的腳步聲遠去,她強忍著心中的怒意,雙手握得緊緊的,回想著大師兄死去的那一幕,回想著皇上與父親方才的書房談話,腹腔內的怒火隱隱壓製不住。
她強忍著。
她忍得身體都在發顫。
為什麽!
為何連一個人的生死都要算計。
大師兄難道做錯了什麽!
國師擔心的看著她,有些話在嘴邊、幾番欲言又止,“瀾……”
葉君瀾側眸、冷視:“為什麽!”
國師微哽。
他欲將此事瞞下去,不料被瀾兒聽到,但他不能將夜君淩還活著的消息透露出來,此事少一個人知道,夜君淩才能更加安全。
“你明明知道這一切,卻不告訴我,你眼睜睜的看著夜君淩死去,他可是你的徒弟!”
葉君瀾上前兩步,字裏行間的哽咽與怒火,幾欲噴發,
“他在這個家生活了十年!”
“他是我們的家人!”
父親,你好狠的心。
“你與皇上掌控著這一切,難道夜君淩做錯了什麽!”葉君瀾步步逼上前,質問的聲音一道更比一道大。
她氣。
她怒。
可質問著、質問著,她的眼眶不爭氣的紅了,更多的是心痛與委屈。
國師心疼這副模樣的她,“瀾兒,你冷靜些,逝者已矣,你要知道,萬事有得有失,當你做的事情越重要,得到的東西越多,同時,失去的東西也會越多。”
這是成正比的!
葉君瀾瞬間聽懂了他的話內之意。
父親的意思是……
魔宮!
“皇上不允許魔宮的存在,所以要殺夜君淩?”尖銳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爹,你和皇上拿這件事情當成過家家的遊戲嗎!”
“人說殺就殺,連自己的至親都不顧,再過一段時間,是不是就要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來了?”
國師心口抽了一下,“瀾兒,不得胡說!”
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她。
他永遠都不會傷害她。
葉君瀾不想聽他狡辯,此時此刻,在她的腦中,隻有一個認知:
大師兄死了。
大師兄死於國師與皇上的算計之中。
她更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她氣,氣自己連累了無辜的大師兄。
她惱,惱自己保護不了大師兄。
葉君瀾心中積壓著怒與怨,揚言冷冷道:“皇上為什麽不允許魔宮的存在?難道魔宮會危急到皇室不成?可你應該知曉,這分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還是說,當年我父母尚在時,魔宮曾對皇室造成過影響?那時候,魔宮覆滅,皇上是不是也動了手?”
“瀾兒!!”
國師猛然喝止了她的話。
他的臉色說變就變,極其肅穆冷冽,“此乃帝都,聖上的眼皮子底下,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你要明白!”
他的聲音非常冷,並且有訓誡的意味。
葉君瀾聽了,倍感譏嘲。
“怎麽?被我說中了不成?”
“你!”
國師瞪眼。
這裏雖然是國師府,可保不準有別人的眼線,這些話若是被有心人傳了出去,傳到皇上的耳中,皇上恐怕又要多心。
他好不容易令皇上對魔宮放心,換來片刻安寧。
君淩絕對不能白‘死’了。
國師冷冷喝道:“瀾兒,我看你是太傷心了,連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都忘記了,十年來,若非沒有皇上的庇護,你我父子二人,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葉君瀾嘴角扯著一抹譏嘲的笑。
幸得皇上庇護?
皇上授意,要了大師兄的命,到頭來,她還得感激?
這是哪門子的狗屁道理!
“皇上若是早早知曉我是女兒身,若是早就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還會護我?”她反問。
國師哽住。
葉君瀾再次冷聲道:“皇上若是真心護我,您又何必讓我女扮男裝,掩飾性別,活了那麽多年?”
“他為什麽要護我?難道就因為你是國師,他就會與你用心交心?”
“越是掌權者,便越重視利益,爹,我們手中有什麽優勢,能夠讓皇上無條件的護著?”
國師一哽再哽,麵對連番質問,一時之間,尋不到解釋之言。
瀾兒正處於夜君淩死亡的悲傷關頭,又有得知真相後的震怒與悲痛,恐怕他現在說什麽、瀾兒也不會聽進去。
半晌。
國師冷靜了下來,沉聲道:
“瀾兒,你跟我來。”他朝外走去。
葉君瀾抿緊唇角,冷著臉色,提步跟了上去。
二人來到祠堂。
國師進入堂內,取了三支香,在跳躍的燭光上點燃後,彎腰拜了三拜。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葉君瀾站在外麵、五六米開外的位置。
國師將香直直穩穩的插入爐內,向外頭的葉君瀾招招手,“瀾兒,進來。”
葉君瀾皺眉,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慢吞吞的進去了。
“何事?”她還在氣頭上,語氣並不是很好。
國師歎了聲,將供桌右下角的一塊牌位拿了起來,捧在懷裏,輕輕的擦拭著上麵的塵埃。
粗糲的手指指腹輕撫著雕刻的字體。
一筆、一劃……男人渾濁的眼中溢出了痛意。
“瀾兒,有一件事情,你從小到大,我都未曾與你提過,”國師目光柔軟且疼痛的凝視著懷中的牌位。
他輕柔的捧著它,轉過身。
“過來,見見你的哥哥,他隻比你大了十五天。”
葉君瀾震了一下。
哥……哥哥?
國師凝視著牌位,聲音嘶啞:“如果他尚在人世的話,應該長成了一個調皮陽光的小子,隻可惜……身為人父,未盡其責,一切都是我的錯……”
葉君瀾怔住了。
她從未聽爹爹提過相關的事情。
兄長?
她看向牌位。
楠木雕刻而成的牌位上,刻著端端正正的八個字體——吾兒葉君逸之靈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