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兩代劍仙
今年的江湖可謂群星璀璨，不提幾位名動京華的年輕武人，隻說那出自北海仙宗的劍仙邱瞳，便以一己之力，攪動一國風雲。他所過之處，用人山人海來形容絲毫不為過。五六十歲的老人依稀記得，這等盛況，是在四十年前那位青霜劍仙風頭正盛之時，方才有過。
這一日，在錢塘江中打潮三日的謫仙馭劍離去，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筆直如劍的長虹。無數人抬頭去看，之能瞧見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大雁、落日、長空，年輕的劍仙。如此風姿，方為人間謫仙。
一劍東去，目標是那座天下五嶽之首的東嶽泰山，早在三天前，便有無數江湖人士趕往泰山之巔，等待著最近十年來，最受矚目的一戰。
劍仙對劍仙！
遠離江湖二十年之久的東遼第一劍三天前送出戰帖，於泰山之巔邀戰北海仙宗的謫仙人邱瞳。平靜的江湖被投下的這顆巨石砸出久久不能停歇的漣漪，雖然正有無數人還在趕往泰山，但沒有二品以上的實力，想在一旁觀戰，恐怕性命堪憂。
一個不算魁梧的身影在山巔已經站了足足三天，如一棵生在山巔的不老鬆，任你八方風來，我自巍然不動。
劍光炸落，碎石飛濺。
樣貌不俗的謫仙人邱瞳終於趕到，他微抬頭，“仰望”那個麵容古板的中年男子，輕聲道：“晚輩邱瞳，自練劍之日起，便聽過當初盧前輩的劍道大風光，心生仰慕，故此下山入世，走上一條紅塵劍道。”
盧玄道麵容古板，道：“當今劍客，聽聞最多的劍仙，應當是千年前的青蓮劍仙和四十年前的青霜劍仙，我一個早早退出江湖隱居的家夥，哪有什麽劍道大風光。”
邱瞳搖頭，神色格外認真道：“青蓮劍仙以人間下乘劍法登上劍道高峰，大敗天上劍術，最終融會貫通，成為千年以降的劍道魁首，這世人都真心認同。而四十年前青霜劍仙沿著青蓮劍仙的道路前行，一路登頂，在晚輩看來，並不如盧前輩另辟蹊徑，修一柄心劍。若後輩劍客隻知劍法與劍術，而不去想著再開一脈劍道，這才是用劍之人最大的悲哀！”
聽過此話，盧玄道古板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一絲難得的笑意。
觀戰之人劍客占了一半，兩位劍道高人之間的對話，他們中更多的人聽的是如墜雲霧，沒到那等境界，自然無法領悟到其中奧妙。
“我前半生與人交手，很少說一些囉裏吧嗦的話，今天想來，倒有幾分後悔，若我樂意多說些，恐怕這世上真正的劍客會多上一些。”在旁人聽起來覺著有幾分自吹自擂的話，在盧玄道的口中就這般平靜的說了出來，沒有絲毫自得。
“邱瞳，出手吧，若你的劍道不能令我滿意，武聖榜今日之後，斷然不會有你的位置。”盧玄道已經握住了那把陪伴他一生的古劍——龍牙。
二十年前，他準備退隱之時，遭遇了平生最艱難的一場大戰。有人提一把斷劍，似乎是故意羞辱他這個東遼劍仙。兩個道極之境的強大仙道修士，在一座無人海島上展開大戰。一戰過後，海島崩毀，本名為真闕的古劍，被那個提一把斷劍的家夥，軟磨硬泡下，硬給改成了龍牙。
用那家夥的話來講，吃了龍君一顆牙的寶劍，不叫龍牙叫什麽真闕？
二十年不曾出世的龍牙，今日終於在這天地間展露出它的崢嶸。劍氣肆虐開來，籠罩了方圓五百丈天地，圍觀之人一退再退，修為不及一品，甚至已經退開到十裏之外。
有一個青袍男子單足立在樹梢，背負雙手，在三百丈的距離處望著戰場。稍遠處一棵泰山古鬆上站著一個背一柄唐刀的女子，輕紗遮麵。
青袍男子忽而笑道：“蘇禾紫，你覺得這一戰誰會贏？”
背著一把由東堂帝國最頂尖工匠，人稱徐老鬼的家夥打造的那把唐刀的女子，美眸含煞道：“我叫蘇紫紫！”
換一個人敢喊她蘇禾紫，她早便一刀劈了那等不長眼的家夥，隻是那個瞧著不過三十歲的男人，不是她能匹敵的。那人在武聖榜上高居第三！第一空懸四十年，龜縮京城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那個第二不出世，這個男人便可謂世上明麵的第一。天大地大，哪怕是皇宮深處，他也敢走上一個來回。
稷下學宮那邊早有傳言，稱今日一戰後，武聖榜第三將會易主。三年前剛剛打敗昔日第三的這個男子倒要看看，一個初露鋒芒的後輩劍客，一個隱居避世二十年的過氣劍修，他們哪一個有資格把自己拉下馬來。
若是這兩人鬥了個兩敗俱傷，他不介意稍稍送兩位劍客一程，敢在泰山之巔大戰，就得做好隨時赴死的準備。
邱瞳拔劍。
從北海仙宗出世後，他在這人間的第一戰，對手是一個耍的一手斬馬刀的魁梧漢子，在東唐南邊有不小的名聲。原本他還希望那個名聲在外的漢子，能讓自己十二劍，能多出一絲感悟，誰曾想那家夥也太不經打了，才硬扛了一劍，就直接認輸。
也是那一戰後，邱瞳聲名鵲起。後來連戰十三位武道高手，甚至其中還有二十年前武聖榜的一位老人，但卻無一能讓他十二劍盡出。
今日為抵禦麵前一百丈處古板中年人孕養了二十年之久的劍氣，邱瞳就已經出了三劍。
錢塘江打潮三天，邱瞳看著那水天相接的浪潮，終有所悟。三道劍光連成一麵恢弘無比的海洋，卷起千重浪，掃向如山峰般鎮壓而下的劍氣。
盧玄道微微點頭，後生可畏。三十歲時的自己，心傷萬分，早已沒了昔年銳氣，可施展不出這一招淩厲無匹的劍術。
當盧玄道揮劍之時，從他身上散逸而出的劍氣席卷開來，如一條接連天地的龍卷。狂風呼嘯，飛沙走石，泰山之巔烏雲蔽日，恍若人間末日的到來。
唯有寥寥三五人，還敢處於戰場中心五百丈以內，就連有望登上武聖榜的那個背一把唐刀的女子，都不得不後退兩百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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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馬車外的蘇景琮手臂上停一隻羽毛青黑的鷹隼，他看過信件後，將紙張輕輕撚成粉末，自語道：“邱瞳，別讓我失望啊，我可是在你身上壓了五百萬兩銀子，如果我賺了，就送你一壺好酒。如果我賠了……嗬，還真沒法說幾句威脅你的話。即便你不是東遼第一劍的對手，似乎我也不能拿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