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李貿才的話如重垂般地狠狠砸在了南宮冶的心上,他真是該死,他方才是被什麽東西迷住了雙眼,竟然與汍兒說了那般混帳的話!而他也正是小瞧了汍兒的脾性。當初在崖邊的小木屋,在溪澗邊的林子裏,汍兒的潔身自愛不禁悄然浮現。她秉持著男女授受不清的俗禮,為了一個吻,鬥膽到以下犯上給了他一巴掌,中毒後,為了不讓自己碰她,竟幾番掙紮最終暈倒在了自己的懷中。他早該知道她是自重的女子,他早該把持住自己不與她說那番話的。“李大夫——”南宮冶的聲音微微顫了下,速度之快連心思縝密的鈴蘭都未曾發現了,“無論如何,請你盡力救她,隻要能讓她活命,即使用最昂貴的藥材都不要緊,若要稀世的藥材,你也隻需支呼一聲,若要銀兩也隻需支呼一聲,本王定會全數奉上,隻要你……救活了她。”財富,權利,不過是些身外之物,擁有怎樣?失去了又怎樣?一切與汍兒相比都不足為奇,即使今日為了她在一夕之間失去所有,他都在所不惜,隻要他能見到活生生的汍兒!李貿才瞧了眼昏厥的汍兒,又瞧了眼神色慌亂的南宮冶,似是讀懂了南宮冶的心思,宛然歎息,偏偏佳人倒真能魅惑住了一世英雄。“既然如此擔心她,為何在她自盡之前不將她護起來?”他的話讓原本就自責不已的南宮冶更難受了,此時他倒真想躺在那診治台上的人是他自己。李貿才掠過南宮冶,走近汍兒替她把了脈,瞬時覺著汍兒的體內有股強大的力量,竟不像是虛弱的人所該有的,他沉了沉濃眉,瞧著一臉憂色的南宮冶,霎時,他猜到了一切。“其實她的性命真不需要我出手。”李貿才起身用手沾了些茶皿中的清水,輕輕彈在一旁的花草枝葉上,“隻需王爺府中的一顆靈藥,便可救了她的性命。”“本王府中?”南宮冶思索了片刻,立刻明白那李貿才口中的靈藥正是紫玉還魂丹,可是,他身上的那顆早在江南時便讓汍兒吃了。玄青的眸子立時變得黯淡,然而片刻後又變得晶閃閃的。“如今你想方續住她的命,本王即刻回來。”落下一句無頭無尾的話,南宮冶心急火燎地駕馬離開了仁安堂。“王爺——”鈴蘭隨著南宮冶的步子而去,卻未追上他,而後蛾眉緊蹙的來到了汍兒身邊,“王爺是去王府了?”“未必。”李貿才未曾轉身看一眼,卻已將一切了然於心,他依舊打理著他的花草,不去管診治台上的汍兒。“李大夫。”鈴蘭見汍兒臉色蒼白,又瞧著李貿才一臉悠閑地模樣,心底甚是著急,“您看,您能不能先給汍兒用些什麽藥,好歹先讓她醒過來。”那李貿才果然如傳說中的一個德行,一個性命垂危的人兒放在他的麵前他不救,反倒去關心那些無關緊要的花花草草,莫非在他李貿才的眼裏,那花草比人的性命更為重要?“姑娘說得沒錯,我李貿才正是惜花更勝惜人。”李貿才似乎有著天賦異稟,竟將鈴蘭的心思全數倒了出來,把鈴蘭怔得瞬時立在了原地,唇瓣微微開啟卻不見說得出一句話來。“她名叫汍兒?”李貿才不曾理會鈴蘭的訝異,替汍兒身邊的花草灑水時,順道兒瞧了眼,“倒真像是姑娘家用的閨名。”“你——”鈴蘭再次因李貿才的話怔住了,如今汍兒分明是一身男兒打扮,眼前的人怎麽如此輕易地就將汍兒的身份識破了?“無需如此驚訝,直覺告訴我她是女子而已。”李貿才說得甚是輕巧,然而他的話卻讓鈴蘭立刻捂住唇瓣,再也不敢胡思亂想了。那人好似有著讀心術一般,無論她心裏想的是何事,竟然都能讓他猜到了,而他臉上的那抹淡定,仿佛世間所有的事都不曾瞞住他的雙眸。“李……李大夫。”鈴蘭怯怯地開口道,“能不能請您先替汍兒用些藥?”“藥?”李貿才放下茶皿,隨手拿起一塊手巾擦去指尖的水漬,抬眸瞧著鈴蘭淺笑,“我早說過了,她無需用藥的。”“為何?”汍兒明明傷得嚴重,怎能不用藥呢?“你等將她送來之時已用香灰替她止了血,如今她是失血過多,休息幾天,補些營養自然會好轉,哪需要用什麽藥。”“那——”鈴蘭失禮地用手指著李貿才,“方才你為何——”“我隻是替這位姑娘出手教訓你們家自大的王爺。”李貿才依然淺笑,“瞧你們家王爺的神色,汍兒姑娘的傷必是因他而起,將這般美貌的人兒傷成這番模樣,難道他不需要付出些許代價?然而他口中的銀兩又並非是他自己勞力所得,若要尋珍貴的藥材,那也隻是勞累了一幫屬下,我唯有如此做法,才能讓他吃些苦頭。”“可是……李大夫口中的靈藥該是焌王府內的紫玉還魂丹了,那本是府中之物,王爺要取得該藥根本無需吃苦頭。”鈴蘭依舊無法猜透半仙似的李貿才,隻能順著他的話往下問。“紫玉還魂丹乃是當年先皇在世時,藩幫進貢給本國的稀世貢品,世間隻有兩顆,一顆在你們家王爺手中,另一顆則在當今聖上手裏,我方才替汍兒姑娘把了脈,她的脈象渾然有力,竟不像是失血後的人所該有的,然而又不是剛服下藥後的症狀,我粗粗想著,你們王爺手中的那顆紫玉還魂丹,定是在一月前就已讓她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