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就憑你？
四人圍坐在廳中一側的圓桌旁，段威神思不屬的提著筷子，顯然還在消化雲飛揚神識所傳信息。悠悠抱著兔子，時不時的還怯怯的看一眼胡吃海塞的武瘋子。雲飛揚則是暗自盤算起了諸般事宜。
除卻凡事皆不掛心的武瘋子，其餘三人，俱是各懷心事，不多時，便吃好了。
雲飛揚放下筷子，便打發段威帶著青青到院內玩耍，隨後才看著吃的滿手滿臉盡是油膩的武瘋子，說道：“武兄，雲某有一事不明，還請武兄為我解惑。”
武瘋子見得雲飛揚這般鄭重，手中抓著的半隻雞鳥形狀的食物，也放了下去。狐疑的看著雲飛揚，警惕道：“你想知道什麽？”
見他這般神色，雲飛揚輕輕一笑，隨後問出了一句，讓武瘋子瞬間沉默的話來。
“雲某想知道，武兄你究竟為何會落得如今這般。”
按雲飛揚之前的打算，並非是要這樣直接的出言相詢。畢竟，他跟武瘋子相識，才不過半日。交淺言深，向來是大忌。
可是就在剛才，聽完了武瘋子所言的‘寶藏’一事，卻讓他改變了主意。
原本他以為，武瘋子既然是瘋子，那麽即使是他神誌清醒之時，也當不會有多深得計謀才是。可事實上，武瘋子隻要不曾瘋癲，赫然便是一個久經事故，雙眼洞察的大修士。
不說別的，邊看他僅憑雲飛揚一言，便斷定雲飛揚有招攬他之意，便絕不是一個‘瘋子’，能夠做到的。
既然武瘋子心思澄明，雲飛揚思來想去，與其通過申屠一點點的試探，倒不如直接一些。雖然可能會讓他不快，但卻不至於有算計之嫌。
武瘋子聽得雲飛揚所說，果然臉色大變，兩隻舉起的油膩手掌，輕輕的放在了桌上，兩眼精光爆射，似是要穿透雲飛揚身體，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麽一樣。
隻雲飛揚卻如不覺，臉上鄭重，反而還換做了輕鬆，目光好似春風一般，迎上了武瘋子犀利的眼神。
一個神情嚴肅，眼帶煞氣；一個神態自然，雙目溫潤。兩人對視在一處，卻誰也不說話。
這般對視了良久，武瘋子方才冷聲說道：“你想做什麽？老子已經說了，不攙和你的事，若是你以為，就憑你兩頓酒宴，便能居恩自恃，那便是大錯特錯了！”
麵對武瘋子這樣的惡聲惡氣，雲飛揚卻混不在意，“武兄多慮了，區區兩餐飯食，何來什麽恩？再說了，憑你老兄的威風，去哪裏吃不得一頓便飯。雲某也不是想如何，不過是對老兄的往事，有些好奇罷了。”
“好奇？有甚可奇的！老子不過是一個沒有妻兒的孤家寡人而已！難道你想知道如何能如我一般，孤老一生嗎？！”武瘋子言到此時，已是滿眼血絲，蓬亂的花白頭發，更是被渾身湧動的法力，飄散腦後。
雲飛揚心中苦笑，武瘋子心中這般忌諱，想來他之所以‘瘋癲’，便與他家人絕脫不了幹係！隻是，想要與他交心，看樣子也是難得很。
“既然武兄你不願說，那便算了。來來來，武兄食腸寬大，還是安心吃飯吧！”
武瘋子心頭火起，哪裏還吃得下？狠狠瞪視著雲飛揚，一雙沾滿油汙的大手，在桌布上用力的擦了擦，恨聲道：“雲道友的飯，老瘋子吃不起！”
豁然起身，便往外行去。
雲飛揚見狀，忙也起身跟去。畢竟這武瘋子剛被他刺激了一番，若是突然發起瘋來，段威和悠悠可是抵擋不住的。
武瘋子含怒而動，行路之時，自是呼呼風聲，大步踏出，便出到了院內。
院中，悠悠和段威，正一人站在一邊，小兔子便如玩具一般，被兩人叫過來又推過去。耷拉著兩隻碩大的耳朵，小兔子一蹦一蹦之間，便罷悠悠逗得合不攏嘴。
“嘻嘻嘻！小兔兔快來！來我這裏！”悠悠剛見到小兔子到了段威一側，便笑著連聲呼喚著。
小兔子也是機靈，知道討好了悠悠，它才能過的好，也不用段威推搡，便扭過肥嘟嘟的身子，重又往悠悠那邊折返。隻小兔子方走到一般，一道黑影，便將它罩了住。
正是身形高大的武瘋子的身影！
滿身煞氣的武瘋子，將小兔子嚇得瑟瑟發抖，哪裏還敢動彈。
悠悠見兔子停在了武瘋子身前，心中也是一驚。隻是想到爹爹就在不遠，而且兔子瑟瑟直抖，也著實可憐，裝著膽子，一步一步的上前，將趴在地上的兔子抱了起來。隨後直愣愣的看著此刻有些嚇人的武瘋子。
段威隻覺武瘋子此刻渾身煞氣逼人，忙衝上前去，想要將悠悠抱走。
隻是還沒等他伸手，一隻巨大的手掌，便擋在了他麵前。兩眼泛紅的武瘋子，冷冷的朝他喝道：“你，閃開！”
段威被武瘋子眼神震懾，心內一片冰涼。隻越是這般，他便越擔心眼前這個人，會對悠悠不利，強撐著說道：“你，你想，做什麽？”
武瘋子見自己的威勢，竟然不曾將他嚇倒，眼中閃過一抹欣賞，卻不理段威。轉而蹲下身子，看著懷抱兔子的悠悠，沉聲道：“丫頭，你怕我嗎？”
悠悠被武瘋子眼中精光嚇得往後挪了一步，隨後便見得雲飛揚也出來了，就站在這個‘怪人’身後。
隨即便怯生生的回瞪著武瘋子，脆聲道：“我叫悠悠，不叫丫頭！而且，我不怕你！”
武瘋子見悠悠這副樣子，陰沉沉的臉上，更顯出幾分暴戾。
“是嗎？你不怕我？你敢不怕我！”說話間，武瘋子渾身氣勢，便往悠悠身上壓去！
若是一般的人，別說是悠悠這般小孩子，便是讓一般的修士前來，被武瘋子這般一下，隻怕也要嚇得癱軟在地。
隻是悠悠雖年小，可之前在棲霞穀中，麵對著比武瘋子氣勢更強的雲飛揚渾身威壓，都不曾服軟，又如何會怕他？
抱著兔子的雙臂一緊，悠悠大聲道：“壞人！我不怕你！”
看著悠悠稚嫩的小臉上盡是倔強，武瘋子呆立半晌，隨即放聲大笑：“哈哈哈！好！好一個不怕我老瘋子的丫頭！”
正笑著，便一把將悠悠抱了起來。任憑悠悠如何驚叫著踢打掙紮武瘋子直如未覺。大笑著轉身朝身後的雲飛揚朗聲說道：“雲回燕！你將這小丫頭送與我！我便祝你成事！”
雲飛揚麵上登時一沉，眼中厲芒閃過，低喝道：“你要我將我閨女送與你？”
老瘋子低頭看了一眼懷中踢打鬧騰的悠悠，“不錯！你不是想招攬我嗎？我雖不會被你招攬，但若是你將這小丫頭送與我，我祝你一臂之力，倒也無妨！”
“好大的口氣！”雲飛揚邁步而上，伸手將一旁就要撲上去搶人的段威攔下，殺意凜然：“就憑你，也想讓雲某獻女相求？現在，把悠悠放下，我隻作你神誌不清，不與你計較。否則……”
聽得雲飛揚這般說話，武瘋子也是心中一沉，“否則如何？！”
“否則，我便讓你出不得此門！”雲飛揚說話間，已是周身罡氣鼓蕩不休，身後罡氣化神赫然而顯！
原本罡氣所化之神，應當是玄武真身，此時卻是變作了茫茫一片大澤，澤中尚有一物，正徜徉遊蕩。正是他識海之中的忘川和忘川中的玄武！血紅色忘川水，也如識海景象一樣，中環夢坡。
除卻識海上方星空，與在識海內棲身的冥書，整個識海之境，此時盡在雲飛揚身後顯化而生！
強橫的氣息，霎時朝將武瘋子緊緊包裹！
武瘋子自不會坐以待斃，一手牢牢抱住悠悠，另一手猛然抓出，直衝一旁的段威！
雲飛揚再不忍耐，抬手便往武瘋子攔去！
隻是令雲飛揚沒有想到的是，武瘋子這一招，乃是虛招，才抓到一半，便猛然收勢，隨即抱著悠悠疾往院外而去！
瞳孔一縮，雲飛揚，也忙變招追去！
隻是還不等武瘋子衝出去，雲飛揚便見他身形一頓，站在門口不動。
趁此機會，雲飛揚將冥書直接喚出，冥書身上的鎮壓之力，立時將武瘋子鎮在原地！正當雲飛揚探手便要將青青抱回之時，卻見從武瘋子身後，探出了一個頭來。
“雲大哥，你們這是在幹嘛？”
正是昨夜雲飛揚方認下的兄弟，‘災星’申屠！
停手一看，便見申屠今日，卻是換了一身長衫，隻是這件長衫，與之前那件一樣，打滿的補丁。不過，今日的申屠，卻再不是初時相見的那般滿臉沮喪，眉眼之間反而頗有些春風滿麵之色。
申屠方一醒來，匆匆與老母親說了一聲，便敢來極樂樓，找尋雲飛揚。卻不想，才一到門口，便見武瘋子抱著一個小娃娃便要奪門而出。
雲飛揚見得申屠，忙將手中冥書，往背後一藏，隻手將悠悠從動彈不得的武瘋子手中抱了回來。隨後才將冥書散去。
冥書一撤，鎮壓著武瘋子的力量也即時消散。武瘋子連忙轉過身來，惡狠狠的便要往襲向雲飛揚！
申屠見狀，忙擋在雲飛揚身前，凝眉叫道：“武大哥！住手！”
武瘋子雖是滿眼通紅，卻也不會朝申屠下手，收勢站定，大罵出聲：“申屠！你也要與老子為難不成？”
申屠見武瘋子麵上瘋癲之色已現，無奈的朝他一拱手，轉身看向雲飛揚。
“雲大哥，這是怎麽回事，怎地你二人又打起來了？”
雲飛揚抱著被驚著了的悠悠，雙眼滿是殺氣的看著武瘋子。
“雲某自認不曾得罪他，卻不料，這個老瘋子，竟然要將我女兒擄走！今日要不是申屠你，我定要叫他知道知道厲害！”
申屠感覺著雲飛揚此刻周身磅礴的殺意，心中一驚。
從他第一眼見雲飛揚開始，便不曾見過雲飛揚如今這般，殺氣騰騰。便是昨夜雲飛揚與武瘋子第一次交手，雲飛揚身上，也隻是氣勢極強，卻不曾含著多少的殺意。
眼見如今雲飛揚這般，顯然是被武瘋子挑動的殺心。
隻是不管是雲飛揚還是武瘋子，申屠都是一般的看做兄弟，是以此時，隻能為難的說道：“這個，雲大哥，你也知道，武大哥他向來有些不清醒，還請大哥多包涵。”
雲飛揚還未說話，武瘋子便大喝出聲：“申屠！你說誰不清醒！老子現在清醒的很！他奶奶的，你當真覺得老子會怕這個姓雲的小子嗎？！”
雲飛揚當即冷笑道：“那你方才逃個什麽？！若你真有本事，大可將我打死打傷，到時難道我女兒還能打的過你不成？搶了人就想跑，當真是癲霸王做慣了嗎？”
“你說誰癲霸王！”
“說你！”
申屠看著兩人這樣劍拔弩張，立時覺得腦中一團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