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天地反覆!
伴隨著一隊隊陰兵鬼卒身形爆裂而又轉眼重聚,一條條巨大地脈,如同發怒的巨龍吐息一般,從地下噴薄而出,如同新立起的一根根圍欄,將白玉京這座雄城包圍了起來。
站在雲飛揚身旁的傳旭,看著眼前這般景象,臉上的神色著實有些複雜。而在他身後,則是他手下的那兩萬人族軍士。
這些軍士是最純粹的人族,心中念著的,也不會有傳旭那樣的利益。
雖然知道殿下和‘仙師’現在所做的事情,乃是為了奪城,但眼見得聖地光芒一點點的衰弱下去,仍免不了心中感傷。
“阿彌陀佛!大施主如此破城,倒也是免去了血流成河。稱得上是一場功德了。”
玄音心裏想得可沒那麽複雜,反正在傳旭和白玉京已經不可能再有轉圜餘地的情況下,大戰絕對無法避免。
而現在這截斷地脈的方法,雖然對人族的信念會造成很大的衝擊,但卻也總比強攻上去,要好得多。至少,傷亡不會那麽大。
雲飛揚麵容堅毅,隻是心中也有些唏噓。聽得玄音這樣說,微微搖頭:“如此雄城,今日卻要在孤手中毀於一旦,實在是可惜啊!”
好在珙並沒有讓雲飛揚再等多久,便在臨近正午之時,親手擊殺了自己母親的珙,同樣是擺開儀仗,再一次站到了白玉京城頭之上。
“賊子傳旭,白玉京乃我人族先祖傾盡心力所留,今日,你竟敢為一己之私,將此等重地毀於一旦,便是你篡了位去,又有何顏麵麵對天下臣民!”
手托禹皇印,借助禹皇印的威能,珙的質問之聲直接蓋過了地脈噴湧的巨大聲響,響徹了整個天地。
昨日還能與他鬥嘴不休,誰也不讓誰的傳旭,聽得此言,卻是臉色煞白,渾身一震。緊咬嘴唇,說不出半點辯駁之詞來。
雲飛揚心中暗道,到底是得了禹皇印的人物,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再挑撥一番。
“哼!妖珙!你身為妖魔後裔,弑殺先皇,竊據皇位。前番更是背祖忘宗,置天下生民血海深仇而不顧,勾結妖魔意圖禍亂天下。
現在卻還又有什麽臉麵,敢在天命正統麵前提天下臣民?!而今,你已是窮途末路,若還有半點人性,便當自縛於陣前,待至尊降罪!”
珙這大義凜然的一番話,不但讓傳旭心神震動,就連始終相信傳旭才應當是至尊的兩萬人族軍士,都是一樣的軍心浮動。
雲飛揚但當然不能任由他這樣下去,是以既然傳旭不說話,那便隻有他來開口了!
珙攻擊傳旭,用得是毀壞先祖基業,人族聖城,這是大義,確實不容辯駁。但是他本人和妖魔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卻也成了雲飛揚攻擊他的最佳武器。
越是普通,越是底層的人,便容易被旁人的說辭影響。本已經是軍心浮動的軍士們,在雲飛揚這一番反駁之後,果然便又想起了珙的身世,想起了先前他禦使妖魔大軍的事情來。
既然珙本身就不曾做到正己身,又怎麽能讓別人信服呢?
隻不過珙現在卻也已經不在乎了。從他知道傳旭一方人開始截斷地脈之後,便很清楚的知道,他再也沒有任何力量,能夠讓他再與傳旭爭位。便是活著,也再無可能。
“哈哈哈哈!妖珙?賊子果然就是賊子!朕之名,乃先皇思人族先祖名號,欽賜下來的。乃是真正的人族正統,你敢喚我做‘妖’?簡直可笑!”
珙怒極反笑,癲狂了似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副模樣落在他身邊人眼中,已然成了這位皇帝陛下被逼上傳旭殿下逼上絕路的佐證,各自心思,也便油然而生。
雲飛揚看著成頭上這個雖隻降生五六年,卻已經是十五六歲年紀的少年皇帝,不禁想起了當初大風國破之時,與他的皇兄一並自殺的太子侄兒來。
“唉,既然你還認自己是人族,那便降了吧。孤保你不死!”
雲飛揚感念前世,不由心中一軟。
隻是珙就算再如何,從名分上來說,卻也真就是此刻人族的至尊,此界的主宰。再有禹皇印氣息沾染,皇者之風,比之傳旭有過之而不及。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投降?
“降?成王敗寇,朕今日失卻天下,不過身死罷了,哪裏有投降的說法!冥王啊冥王,朕雖死亦是不解,為何你寧願跟著傳旭費心征戰,卻也不願助朕一臂之力,統禦天下呢?”
到了這個時候,珙已經沒有別的心思了。他母親死了,雖然是他親手殺死的,可是在他看來,卻仍是傳旭等人逼死的。而他自己,也絕無生還的希望。
既然如此,那索性就全數拋開去,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如何做,便如何做!
“冥王!朕知道,傳旭許你布道天下,隻這一條,難道朕就做不到嗎?不說過去,便是現在,隻要你願意棄暗投明,日後你陰司便是此界唯一!”
傳旭心中一動,也顧不得再為白玉京感傷,當即便將目光轉到了雲飛揚身上。似是真的擔心雲飛揚會倒戈一般。
隻是雲飛揚又不傻,就算是傻,也沒有道理會傻到被一個站在了懸崖邊上,馬上就要失敗身死的人的三言兩語招攬過去的道理。
是以一見傳旭眼神,雲飛揚展顏一笑:“珙,你以為孤是什麽?若孤當真隻是為了傳道,今日大可不必在此強破白玉京。妖魔既掃,這人界天下,孤還有何處去不得!”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非要相助傳旭?!”珙滿臉的憎恨,大聲吼道!
在他看來,若是沒有雲飛揚,即便那些曾經的天師和後來下來的和尚仍是選擇傳旭,也絕不會將他逼到這般模樣。最多最多,也就隻能在妖魔大軍的兵鋒之下,裂土為王而已。
“孤這個人,對於自己的朋友,向來是一諾千金!既是答應了傳旭要將他送上至尊之位,那便絕對不會半途而廢。多說無益,你降是不降?!”
雲飛揚不想再跟珙多說,成王敗寇,很多時候的成功也好,失敗也罷,都沒有任何理由。換句話說,也許,這就是天命!
珙站在城頭上,轉身朝身邊的環視了一圈。這些最最忠誠於他的人,此刻也是一個個眼神躲閃,似是害怕他。
冷笑一聲,珙心如止水,再一次將身上穿著的至尊龍袍整理了一番,又抬手將頭上的十二旒冕冠一串珠簾一串珠簾的捋清楚,隨即閉目深吸一口氣,似是在緬懷著什麽。
沉吟片刻,珙猛然又一睜眼,旋即放聲大喝:“非是我負天下人,實是天下人負我!既如此,這天下,便都與朕陪葬吧!”
雲飛揚聞言,猛然驚覺,暗叫不好。罡氣運轉起來,身形一動,便直往城頭衝去!
珙看著眼前這一道流光,嘴角仍是不由的翹了起來,而後大喝一聲,奮力將手中禹皇印朝著腳下的白玉京城牆砸下!
自始至終,這是珙第一次全力催動禹皇印,隻是頗為諷刺的是,這件禹皇至寶,時隔無數年之後,第一次全力發動,便是要毀滅這一方誕生了人皇禹的天地!
金光,從印璽與城牆接觸的第一時間便已蕩開。所有人,包括雲飛揚在內,都是隻覺得眼前強光一閃,隨即便聽得‘轟隆隆’巨響,直灌入耳中!
從印璽接觸城牆的那一點,禹皇印內所掌握的所有力量,瞬間爆發!無比巨大的力量,直接便將城牆徹底轟塌!
城牆一破,本來已經漸漸弱了下去的白玉京大陣,又瞬間爆發出了最大威能。
隻是這一次,陣法之力並非是保護白玉京,恰恰相反,無上陣法的無邊威力,隻在一瞬間,便將陣法內的所有東西盡數湮滅!
珙死了,白玉京沒了!從雄偉無比的城池,到高山一樣的城基,包括城內那數百萬的民眾,全都在這一下之間,直接化成了灰燼!
巨大的衝擊氣浪,從已經徹底變成了平地白玉京舊址朝著四麵蕩開!
沿途過處,雲飛揚被直接掀飛,城外的傳旭一眾三萬餘人,也被這氣浪吹得人仰馬翻!
一座至高雄城就此湮滅,待得氣浪散去,塵煙盡消,方才還在眾人麵前的人族聖城,便好似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徹底沒了蹤影。
隻是還沒等他們生出什麽感慨來,天地立生大變!
禹皇築城鎮壓天下,現如今這座矗立無數歲月的城池,隨著珙一印蓋下,徹底崩滅。而珙生前最後那一句要讓天下給他陪葬的話,也絕不是在開玩笑!
便在白玉京消失的一刹那,曾經被五鬼王在此封禪天地,剝奪人族天地主宰的泰皇山巔,那一個威能玄奧巨大的‘荒’字再一次顯現,隻是與上次不一樣,這一次它的出現,乃是為了堵住泰皇山正上方的那一處黑洞!
若是此刻雲飛揚在這裏,一定能夠發現,這個黑洞,赫然便是與鬼族的‘天魔萬象法’打開的空間通道一模一樣!
象征著整個人界天地的‘荒’字,橫欄在黑洞之前,光華大放,要將這黑洞填補起來,隻是白玉京徹底毀滅的後果,顯然不是這麽簡單的!
一隻巨大的青黑色手掌從黑洞之中探出,一下轟擊在‘荒’字之上,這枚天地神文一個震顫,整個人界天地便也隨著一下巨震!
而這巨掌雖然不曾一招便將神文擊潰,但接下來,手掌握而成拳,再連續的幾下,則是讓這個世界陷入了史無前例的大地震之中!
高山崩塌,野獸奔逃,河水斷流,大地生溝!
隻這短短瞬間,這個世界的生靈,便在這突如其來的災難之中,死傷無數!
而當黑洞之中的巨大拳頭最後一擊,將整個‘荒’字徹底擊碎之時,人界天地霎時複歸平靜!
不過,也就是神文崩碎的這一刻,所有此界生靈,都立刻感覺到,他們失去了天地的庇護!
隻是凡人畢竟是凡人,雖然因為天生的關聯,使得他們有這一閃即逝的感覺,但卻誰也不知道,從這一刻開始,整個人界天地,也已失去了屏障。
而等待他們的,方才是此界亙古未有的大變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