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詭計
「可是以你現在的水平又可以做得了什麼?」張水訓斥張昊天一句。
張昊天無法反駁張水,就算他張昊天現在是照戶道心,可他能夠施展的龍文符術只有寥寥十幾個,能夠實戰的更少,其符術搭配變化也就不多,倘若與人堂堂正正對決,恐怕只會處於下風甚至落敗。
現在回想起來,道史會,冥王森,他張昊天每一次出手不是乘其不備偷襲,就是有人相助,真正靠自己一次也沒有。就算他有著燃靈龍叫怒這般不尋常的符術,卻無法在真正施展出來。正如張水所言,自己還是太弱了。
可是他不能什麼都不做,就算他仍舊是那個一個符術都不懂的張昊天,也不可能袖手旁觀,他能夠依仗的不止有符術而已:「我也許沒有資格參與老師你們的戰鬥,可是即使是這樣的我,也應該有著能夠替老師你們做到的事。」
「昊天,你真的沒有必要勉強自己。」張海撫慰著張昊天。
張昊天搖頭:「不,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姐姐進煉血道。」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兒子跟你一樣犟。」張水沒有再攔著張昊天,反而是對張海這麼說,讓張昊天相當意外。
可是此時張海臉上的表情卻顯得相當難看,張昊天有些心痛的問:「爹,怎麼了?孩兒的選擇讓你難受嗎?」
張海沉默不言,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看著這樣的大哥,張水長舒一口氣,替他說出了無法說出口的現實。
「不屈山谷張家可以同意協助我們殺血妖,整頓張家。可是必須要按照他們的計劃來,而他們的計劃是一年半之後,趁著血妖更替軀殼的最後時刻,他最為薄弱的時候一舉攻破。」
細細品味張水的話,張昊天意識到了他最不願意接受的事實:「他們要姐姐走完煉血道?」
張水和張海同時無言地點頭,沒錯,血妖最為虛弱的時刻,無疑是張零夢走完煉血道,血妖準備奪取她的身體作為軀殼的時刻。
明明自己是為了姐姐才全然不顧自身實力也要摻和進來的,可現在卻告訴自己要將姐姐當做棄子一般推入生死難料的危局中去,這讓張昊天怎麼接受:「他們怎麼能夠這樣?」
「他們與我們無親無故,是兩支截然不同的張家,把我們當做棋子,又有什麼奇怪。若不是血妖一直是他們傳承至今的心頭大患,恐怕今日他們也不會出手助我們一臂之力。」張水無奈地解釋。
「我們就必須接受嗎?」張昊天顯然不服。
「不一定非得接受,可是我們對血妖的了解不如他們,說實話,在找他們之前,我們對血妖一無所知。我們這三十幾個除姓人想必他們整個家族而言還是太過於單薄了。
「除了除姓人,我們能夠找來協助我們的人其實很少,一些底牌一旦用了,可能會波及到整個道界的安穩,我不能用。」
張水所言底牌顯然是青城宗和器統,這兩個大勢力一旦宣布對上五家之一張家出手,無疑是一場無法停息的大風波。可如果是名不見經傳,又曾是同源的不屈山谷張家就不同了。
這盤與血妖之間的棋,他們若想穩操勝券,不屈山谷張家的力量已然是不可或缺的。即使張昊天再怎麼不希望姐姐陷入險境,他都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你們答應了嗎?」坐在床上的張昊天無力地問二人。
「我點頭了,你爹沒有。」張水無力地答道,做出這樣的選擇似乎已經耗盡了他的所有精力。
張昊天略為動容地望著父親蒙上一層陰雲的臉,心裡似乎有什麼流過。果然父親還是深愛著他們兩姐弟的,無論如何都不想他們涉險。可是此時此刻張零夢已經身在局中,而張昊天卻執意要進入這險局,這對張海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想到這裡,張昊天覺得有些對不住父親的關愛,可他也不能舍自己的姐姐不顧,置身事外。
「老師你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姐姐去送死吧。」張昊天轉而問張水,即使無法想起盤心幻境所見,張昊天仍覺得張水不會隨隨便便放棄張零夢。
「當年我答應過你娘,教導你們。我已經在你身上兌現了一半的承諾,還欠著一半,可不能永遠欠著。」張水沉聲答道。
聽到張水這句話,張昊天感到一絲安慰,老師也不是無情地將姐姐當做棄子的。
「那老師能保證讓姐姐活下來嗎?即使是走完煉血道,殺生文入血。」張昊天問。
「如果是殺生文入血,我倒還是有辦法去除殺生文,不過是得付出一點代價而已。」張水低頭看了看自己一雙黑手,「可我沒有萬全之策保證她活下來,我能做的只有儘力而為。」
這是張水的無奈,就算是他也有無法確保做到的事情。而張昊天也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期盼有誰來幫他的孩子了,他明白有些事情必須得自己親手把握。
「我知道有途徑可以大大提升我們確保姐姐安全的手段,而且殺死血妖的把握也能更大一些。我想幾千年的流傳,不屈山谷張家對於血妖的信息記載也會有所偏差,他們計算的血妖衰弱時刻未免會有偏差。」
「所以我會回到張家時刻監視零夢的動向。」張海說出了自己的行動,即使他不願意讓零夢冒險,他也不得不參與進來,只是為了盡自己所能讓零夢活下來。
「不,這是不夠的,爹。我們必須知道精確的時間,我想就算是爹也無法知道煉血道裡面發生什麼,姐姐走完煉血道要多久時間。」
張昊天說的沒錯,張海找不到話來反駁張昊天。
「那你說的途徑是什麼?」有時候,張水也說不清楚自己對於張昊天的成長是驚喜還是畏懼了。
「獸靈塔知言樹。道界中知言樹的群落很難尋覓,即使找到也不一定能夠協助我們,可是如果是獸靈塔的話,那就還有可能。」
兩兄弟都沒有考慮過獸靈塔知言樹,他們從不這麼考慮,因為他們不可能再進入獸靈塔。可是張昊天可以,他有著金龍身。
「你要在半年後的獸靈塔大會上進入獸靈塔嗎?」張水再三確認。
「是的,那不是我們唯一剩下的機會嗎?」等到一年半后就太晚了,張昊天十分清楚。
可是張水和張海的臉色都不大好看,最後張海面露難色的開口:「昊天,你還不知道吧,半年後的獸靈塔大會不是普通的大會,而是道界十九個頂尖勢力齊聚的獸靈塔大會,除了這十九個勢力挑選的人之外,沒有人可以進入獸靈塔。儘管你有著那種可以無視結界的符術,可是那個時候的設防不是你一人可以突破的,你不可能像之前那樣混進參賽的人群中。」
「除非我們大鬧獸靈塔廣場。」張水難得地笑了出來,張昊天先是一愣,繼而也跟著張水發笑。的確,除了大鬧獸靈塔廣場之外大概已經沒有選擇了,既然老師說出這番話來,就說明老師也會來幫忙。
只有張海看著兩人很是不理解:「你們兩個,到底在想些什麼?十九個勢力,你們青城宗可是也在其中的。」
「不就是上五家、下八家、六域六大宗齊聚嘛。好歹我們青城宗也是天下第一大宗,找幾個人掩蓋身份鬧一鬧還是能夠拖拖時間的。」張水顯然對他們青城之人的實力十分自信。
「那出來之後呢,你以為張昊天不會成為被所有勢力所針對嗎?」張海顯然不想自己兒子犯險。
「那就走完第十五層。那個規矩即使十九塔祭也是適用的。」張水提醒張海。
「這怎麼可能?」
聽著兄弟二人的爭執,張昊天有些摸不清楚頭腦:「走完十五層有什麼特別的嗎?」
「獸靈塔有一條規矩,無論入塔者是否遵守獸靈塔的所有規則,只要他走完獸靈塔十五層,得到知言樹的承認,那麼他所違反的規則就不是違反,沒有人可以向他問責。
「這是獸靈塔最高的規則,簡單點來說就是勝者為王。不過前提是一層都不許漏,所以你不能像以前那樣直接跑到知言樹那裡。」
張水的解釋,不知怎的竟讓張昊天有些躍躍欲試:「聽起來還蠻有趣的,說實話,我有點想去十五層看看。」
「你們兩叔侄真是夠了。十五層,那麼破天荒的事情,怎麼可能一定能夠做到?張水,從你那一年開始,就沒有一個人到過十五層,更別說是通過。就算是你和邪帝,當年也沒有到過第十五層。而是另一個人。」
「誰?」張昊天不知道那個通過十五層的人是誰。
「軒,這是他參加獸靈塔大賽時的名字,但卻是假名。他是邪帝的師兄,同是田灝的徒弟。可是在獸靈塔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邪帝拜入青城宗的時候,也只有他一個人而已,他對軒的事從來都是決口不提。」張水給張昊天解釋。
「既然有人做到過,那就不是做不到的事。」張昊天去意已決,不是輕易可以撼動的,「我們的確有求於不屈山谷張家,可是我們決不能全然受他們擺布,不是嗎?老師。」
張海很難想象從自己兒子的口中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堅決而果斷,有著自己的考量,短短一年半,張昊天已經開始擁有了他從未了解過的品質。可是其實,這才是張昊天真正的一面,只是他很少展露出來,他更習慣偽裝自己,依靠他人,達成自己的願望。
即使是對於張水而言,這樣的張昊天也是少見的,他僅在道史會見識過一次,那時的張昊天甚至能夠毫無情面對著同族的張決下殺手,而他為自己冠上的名頭是為了宗門與張家之間不起衝突。
「你是還有什麼主意嗎?」現在的張水只想認識更多的張昊天。
「開一個他們無法拒絕的籌碼,讓他們更改部分計劃。」張昊天淡聲道。
「什麼籌碼?」張海不知道他們還能開出什麼籌碼可以讓不屈山谷張家的家主心動。
「聖道司上五家之位。」
象徵著道界至高地位的上五家,張昊天不認為有人可以拒絕。這是充滿了誘惑力的籌碼,張昊天可以毫不猶豫地開出,因為他不在乎。
張昊天從不在乎張家的死活,他在乎的只有張家中的數人。只要是他不在乎的一切,他都可以拿來當做籌碼,當做棄子。只是他在乎的,他不願任何人毀壞,他是最自私的人。
「你想讓他們改變什麼?」張水清楚張昊天一個少年所說的話不可能打動不屈山谷張家家主的,張昊天大概是希望別人來替他傳達。
「我想讓他們……」
整個房間中只有張水和張海知道張昊天到底想幹些什麼,張海一開始只是覺得這是張昊天一個小孩的胡思亂想罷了,可細細品味張昊天所計劃的邏輯之後,張海發現,張昊天計算之縝密,行動之大膽,覺非尋常同齡人可比。
這份計劃,不能是張昊天本人親自說出,他還沒有這個資歷直接對不屈山谷張家家主獻策,所以只能是張水和張海去替他達成。
離開張昊天休息的房間之後,張海一直在問張水:「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可以一試,反正我又沒有損失。」
「那可是張家的上五家之位,就這麼輕易讓出去。」
「嗯?你還弄不清楚你兒子的想法嗎?可不是真的讓出去。」
「我知道,可是萬一要是出了問題,我們可真的失去主導權了。」
「放心吧,我有比張昊天所想的更好人選,如果是他的話,我覺得贏面很大。」
「誰?」
「柳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