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猝不及防
“怎麽，發生什麽不開心的事兒了？”張佑真聽出她語氣有些落寞。
“沒事，昨晚沒睡好，有點乏。”
這時，院外傳來幾個人的腳步聲，田村長當先走進來，臉色沉重，趙依琳急忙掛了電話，說：“村長早。”
田東安這才看到站在牆邊的趙依琳，笑道：“早，咱們進屋說吧。”
跟在田村長後麵的，有程校長還有兩個陌生男人，應該是從鄰村請來幫忙的。
陽光透過大門投射在斑駁的水泥地上，顯得堂屋裏有些昏暗。
眾人圍著桌子坐著，一時沒人說話。
何淑惠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茶，在桌子中央放了一小盤醃製的花生，然後領著兩個孩子到裏屋去了。
程校長說：“真是對不起，沒想到村裏突然會發生這種事，本來要帶二位去學校看看的。”
霍燁霖說：“先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田村長神色黯然的說：“死的是村裏的羅支書。”
趙依琳一聽，心陡然提了起來，因為他們來時聽田村長提起過，這個羅支書本來也是要到縣裏接他們的，但是臨時有事出去了，一個已經出去辦事的人，怎麽會死在村裏的水井裏。
稍微一想，她胳膊上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他本來應該在今天下午趕回村子，後天參加新學校建成典禮的，照目前的狀況看，他應該是連夜趕回來，路過村外的水井時，不慎失足跌下去的。”
霍燁霖說：“他曾經說過想提前這種話嗎？”
田村長搖頭，“沒有，但是他說過很想見你們。”
趙依琳說：“羅支書究竟是去辦什麽事？”
霍燁霖看她一眼，補充道：“嗯，把他的行程說的詳細一點。”
田村長說：“羅支書是我們這相鄰幾個村裏醫術最好的人，有人得了疑難雜症什麽的，都會專門過來找他。前兩天允壽村來人說他村裏有人把腿摔斷了，還很嚴重，請他過去看。羅支書想也沒想就去了。那個村子比這兒還偏僻，坐不了車，全靠腿走，來回差不多得一天的時間。”
從鄰村來幫忙的吳剛難受的說：“他一定是趕夜路了，平時那麽精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掉井裏呢！”
趙依琳猶豫半晌，看了眼霍燁霖，見他沉吟不語，於是鼓起勇氣說：“我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程校長說：“沒事，有什麽想法盡管說。”
趙依琳說：“我覺得，不應該把趕夜路和失足落井這兩件事混在一起想。趕夜路隻是我們的一個假象前提，如果他是在白天落井呢？這個前提還存在嗎？”
一桌子的人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隻有霍燁霖看向她說：“這個前提就不存在，羅支書意外死亡的可能性就很低。”
趙依琳聽他幫自己說話，感激的看他一眼。不過霍燁霖不領情，眼神沒做停留，直接看向別處。
趙依琳失落的撅下嘴，繼續說：“我之所以這麽說，不是危言聳聽。因為聽你們說起，羅支書是個大夫，大夫最大的特點之一就是細心謹慎。決定連夜趕路對他來說本來就是個冒進的決定，以他的個性，走路過程中應該格外小心，又怎麽會掉進井裏呢？”
趙依琳說完，見村長他們臉色越來越差，急忙補充道：“當然，很多事情得看到屍體，和他所帶的東西才能作進一步的推斷。而且最重要的是，無論是誰殺了羅支書，都是沒有作案動機的。按你們的說完，他常年四處奔波給人治病，怎麽會有恨他，甚至想殺了他的人。”
周圍一時陷入寂靜當中，在座每個人心裏比起想羅支書是怎麽死的，更痛恨那個殺害他的人。
程校長說：“對了，有件重要的事差點忘了。因為山路不通，警察一時半會進不來，他們讓我們提前拍照取證，可村裏的相機放在學校呢，不知道二位有沒有帶來。”
霍燁霖看向小豆，小豆一拍腦袋，“我忘記帶了。”
霍燁霖白他一眼。
小豆急忙掏出手機，說：“手機也行的吧，像素夠高。”
趙依琳說：“別擔心，我帶相機了。”
小豆一聽，兩眼放光，“還是依琳最給力！”
霍燁霖回頭看她，不再躲避她的眼睛，“你去拿相機。”
“哦。”
趙依琳快步回屋拿相機，臨出門時，想起可能需要把現有的線索記下來，於是又從包裏拿出記事本和筆。
她出去時，發現一眾人已經等在院門口，小跑過去說：“相機帶來了，出發吧。”
霍燁霖兩手負在身後，下巴指指小豆，“把相機給他，你留在這兒不準亂走。”
“啊？不讓我去啊。”趙依琳委屈的說，小豆上來接相機，她緊抱著不肯把相機交出去，“我也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而且多一人去，多個腦子嘛。”
她給村長遞了個眼神，希望他說兩句好話。
誰知村長擺擺手說：“你是女兒家還是別去那種地方了，有什麽消息等我們回來不就知道了嗎？走吧。”
霍燁霖嘴角帶著狡黠的笑看她一眼，說：“村長說的對，女人還是老實呆在家裏的好，多跟何嬸子學學。”
“我，你。”趙依琳急的說不出話來，小豆趁機把她相機拿走，“依琳還是在家等吧，我們很快就回來，哈。”
趙依琳站在門口，看他們說著話走遠，氣的直跺腳，“霍燁霖，你就欺負我有本事！看誰先查出凶手來！”
霍燁霖走後，趙依琳無聊的緊，拿個小板凳坐在院子裏，兩條腿給多多抻皮筋。
皮筋被抻成三角形，另外兩角一個是壯壯在抻著，另一個綁在高凳上。
“小皮球，圓又圓，馬蘭開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
多多邊跳邊念著兒歌。
趙依琳托腮沉思，昨晚發生的事十分不對勁，可她又想不出哪裏有問題。
山道被堵和羅支書的死有關係嗎？她不由得搖搖頭，並不覺得小小村子裏的謀殺案會複雜到這種程度，何況就算把警察阻隔在外幾天，也改變不了什麽。
“警察來了，警察來了！”幾個小孩跑過院外，興奮的大聲喊。
趙依琳起身看向屋裏，何淑惠果然聞聲走出來，驚訝的望向牆外說：“路通了？警察來了就好，我嫁過來十幾年都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感覺心慌慌的。”
趙依琳抱歉的摸摸多多的頭，“我出去看看，警察應該直接往水井那邊去了。”
事發地水井在村子的東邊，離進村的東邊小徑很近，因為警察說不要隨便動現場的東西，所以村裏人將屍體打撈出來之後就放在離井邊不遠的地方。
小豆忙著給屍體和周圍環境拍照，霍燁霖看向井裏，現在沒到雨季，水不是很深，黑色波光晃動，倒映出一小片天空和霍燁霖的影子。
“井口很大，但是邊緣不高。”霍燁霖看看屍體，再看看井的四周，說：“趕緊打撈，井裏應該還有一樣重要的東西。”
程校長問：“什麽東西？”
“手電筒。”
“如果他是連夜趕路的話，手電筒是必備的，但是四周根本沒有這樣東西，還有他出診時帶的工具，也應該在井裏。”
村裏幾個青年開始準備下井打撈。
天村長坐在旁邊的草地上歎口氣，“今年我還想爭取給村裏評個獎，發生這種事，肯定是不行了。”
程校長說：“是啊，咱們這兒的人都在乎這個。”
霍燁霖兩手插兜看向四周，前方是一片矮草碎石地，再往前走就是深邃的密林，樹與樹之間的暗影如果盯久了，會讓人覺得裏麵藏了什麽妖魔鬼怪一般。
墨黑的眸子裏倒映著藍天樹影，最後落在那條通往別村的山路上，站在這兒隻能看到一條長滿野草的小徑尾巴，深處估計會綿延直上，從遠處的大山之間穿過去。
“霍總，有發現。”小豆拿著相機站起來喊。
霍燁霖快步走過去看。
小豆指著屍體的手臂，說：“手臂上有被繩子綁過的痕跡，奇怪，就算綁人一般都會綁住手腕，很少有綁胳膊的。”
霍燁霖看了一會兒，眸子變得更加深邃，他看向田村長他們說：“可以確定是他殺了，剩下的等警察來了再說吧。小豆，你照片拍完了？”
“嗯，都拍好了。”
最後一點希望破滅，村長扶額坐在地上，半天沒說話。
霍燁霖看他一眼，說：“雖然是他殺，也未必像你們想象的那樣。”他走到井邊，說：“怎麽樣，有發現嗎？”
兩個小夥子攀住井壁，抬頭說：“沒有發現。”
“嗯，你們都上來吧。”
霍燁霖看看四周的人，看向身後的小豆，兩人對視一瞬，又把眼神移開。
與此同時，警察已經來到村長家中，他們一行三人，個個配著槍，還十分友好的和趙依琳握手。
“你好，你就是趙依琳吧，我在電視上見過你。”
趙依琳客氣的點下頭，說：“你好。”
趙依琳見和自己握手的是個方臉，身材健碩的男人，鍛煉的和特警一樣，心裏有些驚訝。
“我叫宋濤，剛才進村時，我們聽說你還資助孩子上學呢，真是太感謝了。”
趙依琳不好意思的說：“隻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案發場地是在村外的井邊，你們先過去看看？”
宋濤點下頭，“當然要去，我們就是為這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