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小燁霖
霍強和趙依琳來到三樓的一間臥室。
房間朝東，此時光線有些昏暗，擺設和家具雖然老舊，但都是二三十年前最流行最名貴的品牌，屋子收拾的很幹淨，地板泛著淡淡的光澤。
霍強說：“這兒是燁霖的房間，他去英國留學之後，就沒有在這兒住過了。”
趙依琳聽出霍強語氣裏的寂寞，摸著很光亮的書桌，說：“他書房裏的裝修和這裏很像。”
霍強回頭看她一眼，“不用安慰我，我孫子對我的感情，我心裏有數。”
趙依琳抿嘴笑，剛才竟然忘了他是個無所不知的老人。
她圍著房間轉一圈，再書櫃的最下麵，終於找到一件孩子會玩的東西，足球，上麵還有某個球星的簽名。
“這裏竟然沒幾件男孩子會玩的東西，遊戲機，明星海報，玩具擺件.…… ……一樣都沒有。”
霍強說：“他不喜歡這兒，也不像其他孩子會玩一些沒用的東西。”
這個老爺爺，竟然會覺得孩子玩的東西沒用。
趙依琳苦笑一下，心裏對霍燁霖的心疼又添幾分，“他沒有什麽興趣愛好嗎？”
霍強坐到椅子上，喘口氣說：“高中之前，我隻準他踢踢足球，大學之後，他就迷戀上談女朋友了。”
趙依琳扯扯嘴角，“爺爺，我怎麽覺得，燁霖的風流是被您逼出來的。”
霍強挑下眉毛，“這種事怎麽可能是我逼的，不準亂說話。”
趙依琳嘟嘴說：“一個沒有興趣愛好的男人，除了學習和工作，剩餘的時間隻能從女生那裏找樂子。他那時候剛到國外，肯定很寂寞，人長的又帥又年輕氣盛，一來二去的就被女生騙走了，騙走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時間久了就養成了風流的壞習慣。”
霍強笑道：“你還挺有理。”
他指著書架下麵的抽屜，說：“相冊都在那裏麵。”
趙依琳看著緊掩的抽屜，心裏有點緊張，她走過去，蹲下，將抽屜慢慢拉出來。
抽屜的外邊放著一摞畢業紀念冊，她先把紀念冊拿出來，放到地上，伸手去勾裏麵的相冊，隻是拿到手裏一翻，看起來挺厚的，實際上裏麵的照片並不多。
霍強沉默的在一旁，看她跪坐在抽屜前，用紙巾擦拭相冊的背影，安靜的像是落在屋簷上梳理羽毛的白鴿。
相冊都擦幹淨之後，趙依琳把它們抱到霍強身側的桌子上，說：“一起看。”她說完，見霍強竟然在低著頭擦眼淚，急忙上前問：“爺爺，怎麽了？”
霍強抬手製止她，“沒事，不用管我，先看他的畢業照吧，我都替他留著。”
趙依琳猶豫了一瞬，坐到他身邊的椅子上，將小學的紀念冊打開。
第一頁就是班級畢業照。
趙依琳用手指在一個個小小的人頭上搜索，最後在倒數第二排靠左側的位置找到小霍燁霖。
“找到了！”趙依琳笑的眼睛眯縫到一塊，“好小哦，好可愛，眼睛那麽大，白白淨淨的。”
霍強在旁邊看著，淺笑不語，語氣難得溫柔，“他在上初三之前，一直是個小豆丁，排隊排在最後麵，經常被同學嘲笑，到了初三之後，個子猛長，幾年時間就長成現在的樣子了。”
趙依琳仔細看著照片，小霍燁霖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背帶褲，脖子上紮著藍色領結，發型是利索的平頭，臉上沒有什麽笑容，但是從眼神能看出來他有點開心。
她努力尋找霍燁霖和夢裏那個男孩相似的地方，可惜對比了半天印象依舊模糊，說像也也行，說不像也可以。
霍強把一本藍色的相冊遞給她，“這裏麵有生活照。”
趙依琳接過來，一頁頁翻看，寶寶霍燁霖，少年霍燁霖，成年霍燁霖，照片雖然不多，但是像紀錄片一樣，講述著過去沒有她陪伴的那一段漫長的經曆。
趙依琳笑著說，“原來他從小就是一副冰山臉。”
霍強輕歎，“燁霖從小和他父母關係不好，我當時因為工作忙，也沒能顧及到他，久而久之就把他養成了現在這副冷冰冰的樣子。”
趙依琳急忙說：“不，他就是看起來嚇人，其實心裏還像個孩子一樣，可愛的狠，了解他的人都很喜歡他，比如小豆，林蕭。”
霍強深深看她一眼，頭靠在椅子上閉目休息，許久之後，他輕聲問：“怎麽樣，找到你要找的東西了？”
趙依琳把最後一本相冊合上，臉上難掩失落，“沒有。”
霍強費了很大的力氣站起來，輕咳兩聲，“沒找到就不要再多想，好好作燁霖的賢內助。”
趙依琳也起身，說：“爺爺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說完，她看下霍強的臉色，說：“不過我還有個問題。”
“問吧。”
“為什麽這些相冊裏沒有燁霖和他父母的合照呢？從小到大，一張都沒有。”
霍強身子頓住，臉色變得很難看，似乎不相信她所說的。
“雖然不多，但是還是有很多張的，是不是你沒看到。”
趙依琳不明白霍強為什麽會生氣，心裏有些害怕，可仍舊點頭說：“我翻的很仔細，的確一張都沒看到。”
“不可能！”霍強走到桌前，把裝進盒子裏的相冊重新拿出來，快速的翻看，“前些日子還在的，怎麽會沒有！”
趙依琳見他急的有些瘋魔的樣子，小心的上前安慰說：“照片又不會自己長腿跑掉，肯定是放到別的地方了，我幫您一起找。”
“你懂什麽！那些照片很重要，很重要！我一直都放在這兒，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準碰！”
趙依琳突然有一種那些照片裏隱藏著什麽秘密的預感，“那除了您之外，還有什麽人知道放照片的位置。”
霍強停下手上的動作陰森森的轉頭看向她。
趙依琳被看的膽戰心驚，“爺爺，您怎麽了？”
霍強眉頭緊鎖，沉默不語，手還在慢慢翻著相冊，似乎硬是把什麽事吞到肚子裏。
趙依琳沒有再逼問他，而是把散落在外的照片和相冊重新歸整好。
霍強輕歎一聲，聲音蒼老，“人老了，腦子不中用，我想起是誰把照片收起來了。”
“想起來就好，我把東西收拾一下，扶您回去休息吧。”趙依琳快速把東西歸到原位，扶著霍強回房間，一路上，他眼神看著虛空，神思遊離在外。
要下樓梯時，趙依琳提醒他，“爺爺，當心腳下。”
霍強回過神來，看著她說：“你們無法體會我的良苦用心，老一輩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你們能順順利利，過的更好嗎？”
趙依琳點下頭，說：“是我們不懂事，讓您費心了。”
“聽爺爺一句勸，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好的和燁霖過日子，才是最重要的，等你們結婚，趕緊給我生個重孫子，我好享享清福。”
霍強從陰狠嚴肅的集團董事長變回普通爺爺的模樣，趙依琳很乖巧的應聲，把他送回房間後才離開。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揣摩霍強的反應，他最後說記起拿走照片的人是誰了，明顯是在撒謊，最後勸他的那番話應該是真的。
看樣子，事情已經遠遠超出她所預想，十分複雜，背後的人物隱藏的很深，根本不是她能對付的。
看樣子隻能等霍燁霖把公司的事處理完畢之後，才考慮如何找到真相了。
趙依琳微微一笑，拿出手機，調出相冊，裏麵有兩張霍燁霖小時候的照片，是她趁霍強不注意，偷偷拍的。
趙依琳本不想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可是照片裏，隻有七八歲的他笑的十分陽光開朗，這也是那麽多照片裏，他唯一露出笑臉的兩張。
看著照片裏的他笑的那麽開心，趙依琳也忍不住笑了。
小豆在前麵開車，忍不住問，“怎麽笑的那麽開心，是不是老爺送給你什麽好東西了？”
趙依琳說：“算是吧，不過不能告訴你是什麽。”
晚上，霍燁霖因為有飯局，晚上十一點多才回家。
他輕輕推開臥室的門，發現屋裏關著燈，電視機開著，趙依琳沒睡覺蜷縮在沙發上看電影，看的是歐美恐怖片，片段暴力血腥。
趙依琳看的全神貫注，沒注意有人進來，突然看到有人伸手過來拿遙控，嚇得從沙發上跳起來。
“啊！嚇死我了！燁霖，你回來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
霍燁霖瞪她一眼，“你把聲音開這麽大，當然聽不見，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趙依琳嘻嘻笑道：“想等你回來。”
“嗯，我回來了，睡吧。”霍燁霖不顧她阻攔，直接把電視關掉，然後把她抱起來扔到床上。
趙依琳捏著鼻子五官皺到一起，說：“好臭，一身酒臭味。”
霍燁霖故意對她哈氣，熏的她躲到被子下麵不出來，“趕緊洗澡，要不然不讓你上床。”
霍燁霖眼中帶著笑意，“就奔著上床這件事，我也會去洗澡的。”
趙依琳看他往浴室走去，臉上露出愧意，其實不是為了等他才不睡的，而是腦子裏事情太多，完全睡不著。
屋裏沒有開燈，但是能看到從浴室透進來的橙黃色燈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回來的關係，趙依琳心情放鬆下來，慵懶的抱緊被子，困意上湧，還沒等他洗完澡出來，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