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紅色眸子
周謙一八五的個子，濃眉方臉，有兩個不笑也能看出來的酒窩。
他看起來很清秀隨和，可辦案的時候特別的較真，口頭禪是：正義等於一切。
他劈開兩腿坐著，稍微弓著腰，手不停的轉著水性筆，聽到趙依琳的話，他有些失望，“我以為你是協助辦案來的。”
趙依琳語氣很平靜，“不，我是為了自己想要的真相來的。”
“什麽真相？你是覺得自己的母親是被殺的，還是怎麽著？”
“具體的，你答應我的條件之後，自然就能知道。”
周謙表麵上了然的點頭，心裏很氣憤，現在的人做什麽都先想著自己，正義感全無。怪不得社會快速發展，人們生活水平逐漸提高，可犯罪率卻居高不下。
他剛想數落她幾句，聽到有人敲門。
“進來。”
一個年輕幹練的女警探身說：“隊長，那個犯人又開始作妖了，您過去看下吧。”
“好，我馬上去。”
女警離開，帶上門。辦公室裏又陷入寂靜壓抑的氣氛中。
趙依琳歎口氣，也許她想從警察這裏找到突破口，想法還是太簡單了，警局又不是她開的，“周警官，你想好了嗎？”
周謙起身，提下褲子，“我會聽你的條件，辦案要緊，不過在這兒之前，我得去見見他。今天時候也不早了，要不咱們改天再說？”
“你要去見那個犯人？”趙依琳起身問。
“嗯。”
“我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去見他。”
周謙回頭，看她堅定又急切的眼神，越發對她知道的事情感興趣，他想了想，伸手開門。
趙依琳以為他不同意，難過的垂下眸子。
“我可以帶你去見他，不過全程必須得在我的監視之下，還得讓我攝影取證。”
趙依琳抿下唇角，算是回應。
他們一前一後走出會議室，周謙把會議室門關上，再回頭時，發現她又重新戴上眼鏡和口罩，漂亮的臉頓時變得很奇怪。
“這是在警察局，沒人會說你來過。”
趙依琳看他一眼，嘴唇在口罩下輕輕蠕動，“那可不一定。”
周謙也不生氣，扯下嘴角走到前麵帶路。
警局一樓，長長的走廊一通到底，兩側牆壁白的刺眼，和中央灰黑色的瓷磚地麵形成鮮明的對比，黑色的踢腳線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
“其他幾個犯人抓到了嗎？”趙依琳受不了過於安靜的氣氛，隻能主動找話題聊。
“抓到兩個，另外一個也有眉目了，估計也就這兩天的事。”
周謙大步不緊不慢的走，趙依琳得加快腳步才能跟上，兩人的腳步聲有點淩亂。
“剛才那個女警過來說，他又作妖了，什麽意思？”
周謙苦笑，“就是不停地想方設法要出去，一會兒肚子疼，一會兒頭疼，不知道這次又是哪兒疼。”
“如果他真有病，你們就不得不送他去醫院，可是去了醫院也並不代表能逃走啊？”
周謙停下腳步，認真的看她，“你說的有道理。”
“那他為什麽急著要出去。”
周謙搖頭，“暫時不知道，也許是受不了看守所裏條件太差？”
趙依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還有那人帶給她的充滿恐懼的熟悉感，也必須得當麵問清楚才能明白。
警察局的後院有警察休息室，公共廚房餐廳，小賣部和拘留所。
銀色鐵門的上方寫著三個大字：拘留區。
周謙上前和在門口站崗的同事打聲招呼，拿了鑰匙走進去。
拘留區的走廊裏一個窗戶都沒有，銀白色的燈光顯得有些昏暗。
趙依琳很怕這種閉塞的環境，不由得加快腳步，緊緊跟在他後麵。
周謙完全沒注意到這些，低頭從一大串鑰匙裏，找鑰匙。
“你是運氣好，他明天就要被轉去監獄了，到時你再想見他不但得辦手續，還有很嚴苛的時間限製。”
趙依琳瞥他一眼，“這裏就不需要嗎？”
周謙走到一扇鐵門前停下，“也需要，不過為了查案有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完，他打開鐵門。
鄭海是待轉移的殺人犯，不能與其他犯人一同關押，享受獨間。
他帶著一點緬甸血統，五十多歲，皮膚偏黑，顴骨偏高，眼窩深。
聽到有人開門，他馬上從床上蹦到地上，捧著肚子大聲呻吟，“啊，疼，啊，不行，快送我去醫院！”
周謙側身把著門，用下巴指一下，“他就是這麽作妖的。”
聽到周謙的聲音，鄭海氣的想罵人，裝的也沒那麽入戲了，他不管怎麽喊，周謙都不會當真，甚至如果他現在是真疼，就在他麵前這樣活活疼死也說不定。
隨即他聽到高跟鞋的響聲，仰著脖子抬頭，白黑相間的高跟鞋，纖細雪白的小腿，還有她如小刀一樣的目光。
趙依琳終於可以近距離的，正麵的觀察他的臉，和在電視上看到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電視裏的人隻露出側臉，五官不是很清楚。
但是眼前躺在地上的這個人，五官清晰立體，連一根根眉毛都看得清。
他打了個滾退到牆邊，手腳蜷縮，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不是我殺的，不是！”
趙依琳和周謙對視一眼，她慢慢走進去，靠近他，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他看，“我是趙依琳，你認識我嗎？”
鄭海嚇得扭頭，把臉貼到牆上，“不認識！走開！”
他越是這樣逃避就越惹人懷疑，周謙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後腦勺，“躲什麽！好好看看！到底認不認識她！”
鄭海眼睛瞪得溜圓，兩手不停的擺動，“沒有，真的沒見過！”
手銬和腳銬被抻的叮當響。
他說沒見過，可趙依琳卻越來越覺得他很麵熟，黑色的腦海中浮起一對紅色眸子，淩厲，凶狠，無情，嗜血。
可是眼前這個人分明是膽小如鼠，老奸巨猾，眼睛長得像老鼠，完全對不上號。
“你如果沒見過我，那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趙依琳從包裏掏出手機，調出齊孝岩的照片給他看，“這個人，五年前死於一場大火，你有沒有見過他。”
鄭海聞言，怯怯的轉過眼睛，照片裏走在林蔭道上，笑容溫暖的男生投射在他的眸子裏，一瞬間，有火從他眼底燃起來，紅光盈盈。
大火燒毀了一切，也燒毀了他的理智。
趙依琳分明從他眼中找到了什麽，剛要說話，鄭海像被踩到尾巴的貓突然尖叫著跳起來，一把將她手機奪過去，摔到地上，“滾！該死，你們都該死！”
房間的門敞開著，他紅著眼睛往外衝，周謙迅速起身，抓住看他的衣擺，沒想到看似膽小的鄭海力氣大的驚人，他大叫一聲，抓住周謙的胳膊將他摔倒板床上。
趙依琳也不顧一切的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反被他推撞到門上，後腦磕到窗框。
她眼冒金星，捂著肚子蹲下，五髒六腑要被震碎了一樣。
周謙顧不上她，趕緊追出去，鄭海像瘋了一樣沿著走廊狂奔，
趙依琳喘了幾口粗氣，大聲喊：“站住！你是個殺人犯！是你殺了孝岩！”
“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想殺人！”鄭海大聲喊叫，其他屋子裏的犯人，聞聲全都趴在小窗上看。
周謙和聞聲趕來的警察將他堵在走廊中央，鄭海兩眼通紅，左躲右閃，硬是沒被他們抓住，躬身一個側滑，從堵在門口的警察手臂下鑽出去。
周謙心裏一驚，又一喜，驚他竟然有那麽好的身手，能同時從兩個警察手裏逃脫，喜在這與他以前的口供相悖，還有他看到趙依琳的反應，他肯定是個職業殺手，殺了不止藤川信時一人。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正義的力量，沒有人們想象的那麽小。
趙依琳捧著後腦勺站起來，高跟鞋的一個根子折斷，她隻能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出去，看到被兩個警察按在地上的鄭海，心終於放下，眼淚濕了眼眶。
……
與此同時，霍氏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小豆抱著一摞待批的資料走進去，下巴用力抵在資料上，一手輕輕關上門。
霍燁霖正一手拄著腮，看電腦，神色嚴肅又認真。
小豆不禁心生佩服，別人做新郎，天天圍著媳婦轉，東奔西跑籌備婚禮，可他家董事長，每天隻有做不完的工作。
所有和婚禮相關的事都交給手下的人打理，出門拍婚紗照隻用了三個小時，拍完回來還得繼續工作，而且整個人的注意力和情緒都沒有受到影響。
“小豆，過來。”霍燁霖突然招手。
“欸。”
小豆趕緊把資料放到桌上，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送來的策劃書需要改動。他快步走到霍燁霖身邊，看他翹起二郎腿，嘴角含笑，指指屏幕，“幫我看看，是這張好，還是這張好。”
小豆看到電腦裏兩張他和趙依琳的婚紗照，撓撓頭，“原來您沒在看資料啊！”
霍燁霖瞪他一眼，“哪來那麽多廢話，”可生氣也隻是一瞬，他嘴角又忍不住翹起來，“得選個她可能喜歡的，用來求婚。”
小豆眼睛一亮，興奮的抱了他一下，“少爺，你終於開竅了！”
霍燁霖皺著眉頭躲開他的手，兩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嘴角上揚，“我一直都知道她想要的，但是得抻一下才行，這樣她才能深深記住我的浪漫，聰明，帥氣，更加愛我愛的死去活來，堅貞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