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三個條件
空曠的拘留區走廊裏回蕩著鄭海的嚎叫聲，周謙和另一名警察不好容易把他按在地上。
其他牢房裏的犯人像貓鼬一樣伸長脖子趴在小窗上看熱鬧，直到兩個警察把他拖回牢房。
鐵門咣當一聲合上，走廊又安靜下來，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趙依琳捂著後腦勺坐在床上，腳腕被鞋帶扯出兩道紅印子，火辣辣的疼。
周謙用力扯下鄭海的手銬腳銬，鏈子和鐵圈脫離，早就被撬開了，“你他媽的給我裝！”他怒罵一聲，往他頭上甩了一巴掌，“怪不得你總想去醫院，早想好怎麽逃了對吧？”
鄭海耷拉著腦袋，被他打的身子歪倒，好像完全沒了掙紮的欲望。
“趙小姐，你思維能力挺強，要不要轉行來當警察。”周謙隨口說著，回頭，看到她捂著頭疼的齜牙咧嘴，急忙起身走過去，“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沒事，剛才撞到頭了，光是故意傷害罪和襲警罪就夠他多坐幾年牢了吧？”
“那是當然！”周謙兩手叉腰，這麽多天抑鬱在心底的疑惑，怨氣，終於釋放出來，“下一步好好盤問盤問，應該很快就有結果。”
鄭海聞言，偷偷抬起眼睛，眼神陰鷙。
“周警官，可以讓我跟他說會話嗎？”趙依琳問。
“可以，說吧。”周謙甩下手，坐到板床上，白色T恤前襟被汗濕透，緊緊貼在皮膚上。
說完，見她看了另外那名警察一眼，他猶豫了一下，讓那名警察去外麵守著，暫時不要進來。
真相近在咫尺，隻需要伸手推開那扇門就好。
趙依琳努力摒除心中雜念，兩手自然的握著手提包的帶子，眼睛注視著蹲在牆角的凶手，他依然垂著頭，兩手十指交叉抵在額頭上，姿勢看起來像是在懺悔，可她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悔意在哪裏。
“鄭海，你應該還認識我吧。”
鄭海沒有抬頭，身子動了動，微不可見的嗯了一聲。
她心裏立馬有火撩過，滋啦啦的疼，“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殺齊孝岩，又是誰指使你的。”
牢房裏安靜了一會兒，周謙兩隻胳膊拄在腿上，盯著他，心裏很緊張。
“我，我也不知道是誰，反正就是個有錢人，他給錢我辦事，就這麽簡單。”
他語氣輕鬆，像在說自己買了蘿卜鹹菜一樣。
趙依琳忍著怒氣，點下頭，“你是殺手，收錢辦事，不知道雇主很正常。不過這次，你終於知道雇你殺人的人是誰了，對吧？”
鄭海不說話，身子開始吊兒郎當的搖晃。
周謙看著來氣，起身踹他一腳，“搖晃什麽！問你話呢！”
他坐倒在地，又自個兒從地上爬起來，依舊蹲著。
趙依琳更生氣，腦海裏全是火海中，齊孝岩大喊著讓她先跑的情景。這種人，不知善惡，不知羞恥，以傷害別人為樂趣，槍斃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鄭海，我知道你的想法，你現在知道了雇傭者的身份，知道自己逃不了，監獄絕對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押解車發生車禍的時候，你沒有選擇和其他幾個犯人一起跑，而是故意朝人多的地方去，目的，就是為了讓警察把你抓回去，對吧？”
鄭海還是不答，好像她說的一切都跟他無關一樣。
“鄭海，你是啞巴嗎？”周謙受不了他梗的像木頭一樣。
趙依琳對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催，幹殺人行當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死，你越是著急，恐嚇他，他反而越是得意，必須要慢慢問，尋找到他的弱點。
“你覺得，隻要你不說，那個雇傭者說不定會放你一條命，對吧？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連自己的親孫子都不肯放過的人，又怎麽會放過你。”
鄭海果然有了反應，兩條腿不安的挪動一下。
趙依琳反而更難過，兩手緊攥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如果我是你的話，不如堵一下法律的人情。周警官，據我所知，主動交代罪行，並且提供有力證據的人，是可以獲得減刑的，對吧？”
“沒錯。”
“隻要你不死，在牢裏好好表現，你早晚都可以出來，去見你想見的人。”
周謙一愣，側頭看她，“他想見誰？”
“他一刻不停的裝病想往醫院跑，肯定是醫院裏有他想見的人。”
鄭海猛地抬頭，兩顆黑漆漆的眼珠像槍口一樣盯著她，可她一點都不害怕，反而一笑，“如果你不說，必要的時候，我也可以做惡人，把你想見的人揪出來，好好折磨一番。”她站起身光著腳丫，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的盯著他，“這天底下，不知霍強一個有錢人，我也有錢，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變得比他還要歹毒，不但折磨你，還要折磨你愛的所有人！”
鄭海怒目圓睜，慢慢站起來。
周謙急忙上前，將趙依琳護在身後，“想幹什麽！蹲下！讓你蹲下，聽見沒有！”
他的眼睛變得血紅，和記憶裏，大火中，那個砍了齊孝岩一刀的人一模一樣，刀鋒劃破衣料和皮肉的聲響，她還記得清清楚楚，這麽重要的事，為什麽會忘！應該永永遠遠都刻在腦子裏才對！
趙依琳越來越恨，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眼睛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
鄭海一手指著她，“你敢嘚瑟一下試試！”
趙依琳冷笑，“你確定要讓我試？你想讓我先拿誰開刀？”
“嗬，沒想到我鄭海，竟然有一天會栽在一個丫頭片子手裏，哦，對了，霍強應該更想不到才對。”
“你們說的是哪個霍強。”周謙這才反應過來，驚得身上冒冷汗。
趙依琳沒有理他，接著問：“霍強為什麽要殺你。”
鄭海垂下手，靠著牆站著，一臉沮喪，“沒有為什麽，就是命！是我點背！那個叫藤川的是個軟骨頭，我把他綁來的路上，他就把所有的事兒都招了。本來以為沒什麽，車上就我們兩個人，他說的話一半日語一半中文，前言不搭後語，根本也聽不到多少有用的東西。後來.…… ……”
周謙看他招了，急忙從褲兜裏掏出錄音筆做記錄。
鄭海哼笑，指著他手裏的筆，說：“就是這個東西。沒想到那個老頭兒竟然在車上放了竊聽器。”
趙依琳心一緊，“所以，霍強嫌你知道的太多，想連你一起殺了。”
“對。”
周謙：“你是怎麽逃出來了？”
鄭海指指自己的頭，“直覺。我們這行做久了，會對殺人這種事兒特別敏感，”
“你先告訴我，那個藤川都說了什麽。”
這才是趙依琳最關心的事，“他有沒有說吳雅麗是怎麽死的？”
“不知道，他說的話我完全聽不懂，好像在說誰和霍強起了爭執，然後被殺了，還說要在兩個孩子裏麵選一個什麽的…… ……”
趙依琳垂下眸子，無力的坐下，兩手捂著臉，不想再聽下去了。
周謙認真做好記錄，想了想，問：“那個錄音筆現在在你手上吧？”
“不在，被霍強的人拿走了。”
“怎麽可能不在！你提前知道要被殺，總得給自己找點傍身的東西吧！我警告你，既然選擇交代，就不要再隱瞞什麽！早點把犯人抓到，對你也有好處！”
鄭海眼睛看著趙依琳，又回到了吊兒郎當的狀態，“我，爛命一條，告訴你們這些已經夠可以的了，我可沒打算出監獄，霍強還有個孫子呢。”
趙依琳聞言，眼淚瞬間湧出來，起身往外走。
“欸，趙依琳！”周謙還有很多事情想問，作為知情人之一，她待在這兒比較好。
“趙小姐，等一下！”他急忙追出去，鎖上牢門，“我還有事想問問你。”
趙依琳腳步不停，眼看著要走出拘留區。
“鞋，你鞋還沒穿呢！”
她腳步頓住，低頭，看到兩隻慘白的腳丫，歪起一隻腳看，腳掌紅彤彤的，有點劃傷。
“誒呀，傷著了吧，趕緊把鞋穿上。”
周謙變得十分熱情，蹲下身給她穿鞋。
“不用，我自己來。”
“別，你是為了協助破案才受傷的，沒保護好你，也是我的失職。”
趙依琳沒心情跟他扯，由著他幫自己穿鞋，隻是一個高一個低，走起來很費勁。
“別急，慢慢走，等咱們聊完，我送你回去。”幫她穿好鞋，周謙往外走，卻發現她並沒有跟上來。
“怎麽了？”
趙依琳站在昏暗的走廊裏，漂亮的五官上覆著一層陰霾，和來時顯然不一樣了，“想讓我配合調查，你得答應我三個條件。”
“嗯，什麽條件。”
“第一個條件，讓我見鄭海，你已經做到了。”
“嗯。”
“我參與調查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你是公眾人物，這點可以理解，同意。”
“這件案子必須低調處理，絕不能讓媒體知道。”
周謙兩手插兜，想了想，“很難，霍家太有名氣。”
“是有點難，但是你們完全做得到。隻要政府幹預，查案過程處理的謹慎些，沒人會察覺到的。”
“但是霍強必須得坐牢，到時你打算怎麽辦？”
“一個人消失有很多種可能性，隻要找到一個恰當的理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