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望穿
婚姻登記處總共有三個窗口，各個拍著十幾人的長隊。來辦理登記的情侶手拉著手，交流之間眼目傳情。
趙依琳趴在牆邊往裏麵看，有點擔心能不能在下班之前領到證。最左側一排有個排隊的男人的背影有點像霍燁霖，也不知道待會辦理手續時，他會不會緊張，反正她是沒什麽感覺，隻是兩個小紅本而已，和他們的愛情的重量相比，不值一提。
她觀察著每對情侶臉上的笑容，有的認真，有的燦爛，有的緊張，有的沉重。
現代人一直在討論是否要結婚的問題，她卻覺得人們都想多了，找到真愛的人都不會把結婚當問題，隻有那些高不成低不就，人生漫無目標的大齡男女才會想入非非，一會兒覺得自由更重要，一會兒又覺得男人或女人靠不住，一會兒又拿彼此的經濟條件找借口。
趙依琳得意的笑下，還好她幸運，遇到的男人骨子裏都很善良，讓她不會恐婚。
她打開手機相機，仔細查看妝容是否完好，這麽重要的日子，在他麵前一定要很完美才行，隻是不知道脖子上的傷該怎麽解釋，他一旦發火，不肯登記怎麽辦？
她正在擔心的時候，保安走到大廳裏喊：“還有沒排上號的人嗎？隻辦理三點半之前的，沒領號的趕緊去排一個。”
趙依琳一驚，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三點十五了！
人呢？
她點開微信，刷新一下，霍燁霖的確沒給她回消息。
太奇怪了！
今天他一整天的都沒有動靜，而且登記這麽大的事，他竟然也會遲到？！
不可能！
她心頭莫名慌張起來，撥通他的電話，鈴聲響了幾遍之後，突然斷掉，她又嚐試著撥了兩次，都是響了三四聲之後斷掉。
“怎麽回事！”她急的跺腳，“接電話啊！有事也得跟我說一聲，你這算什麽！”她用力按下撥打鍵，咬著嘴唇聽，心像掉進滾燙的油鍋裏一樣，上下翻滾，疼的不行。
可這一次，電話那頭直接提示手機已關機.…… ……
趙依琳握著電話的手無力的垂下去，不知道他不接電話的原因，是不是知道了她暗中調查霍強的事。
如果真是這樣，她該怎麽解釋，該怎麽求他，才能讓他消氣，讓他回心轉意？
她快步往外走，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問文衝霍燁霖在不在家，
“少爺？他早上出去之後就沒回來，他沒和你碰麵嗎？”
“沒有。”趙依琳深深地歎口氣，眼淚在眼眶打轉，“我剛才打電話他也不接，還直接關機了。”
文衝那邊也很擔心，“辦公室的電話呢？還有小豆助理的？”
“還沒有。我現在打打看。”
“好好，我現在派車去接你吧。”
“嗯，對了文叔，麻煩你打電話問下爺爺。”
電話那頭頓了下，“好，你別太擔心，少爺不會有事的。”
“嗯。”
趙依琳掛了電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虛脫了，眼前一陣黑一陣白。她扶著牆，努力睜大眼睛，挺直背脊，把眼淚憋回去。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如果他憤怒，她就道歉，拚命的道歉，用一生的道歉來求得他的原諒；如果他有危險，就要努力找到他，衝上去，為他遮風擋雨！
現在還不是絕望的時候！
她提起精神，快步往門口走，推開重重的木門時，她忍不住回頭，看到牆上結婚登記處五個喜氣洋洋的大字，還有特意裝飾的紅色背景牆。
那些排著長隊的情侶們低聲說話，臉上帶著期待的笑容，在拿到紅本本的那一刻，他們手牽著手，走進很多人期待又懼怕的圍城。
趙依琳眼一紅，用力推開門離開。
那麽簡單的幸福，卻離她那麽遠。
……
距離市內三小時車程的小漁村裏，有個廢舊的造船廠，幾年前政府想籌資在這兒建一個專門用來製造遠洋漁船的港口，可由於後期計劃不足，市場飽和，投資商紛紛撤資，就留下這麽個堆滿破銅爛鐵的地方。
遠洋巨輪從水泥牆外冒出頭來，緩緩移動，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
霍強拄著拐杖，站在兩堆廢鐵中央，背後是水泥牆，陰影慢慢從他頭上滑過。
“豹子，鐵鷹，你們先護送老爺離開！”站在最前麵的金鋒壓低聲音，對站在自己左右的人下命令。
“是！”
“慢著！”霍強一抬手，“如果他想殺我，剛才在破了我的防禦之後就會衝進來，怎麽會給我時間逃跑。”
“你的意思是？”
“等著，他會跟我做交易。”霍強太了解他的敵人，就是因為彼此了解，多年交鋒，他們都有輸贏。最慘的一次他失去了兒子和兒媳，段正平也失去了所有戰鬥力，逃到國外避難，險險撿回一條命。之後他一直默默無聞，直到霍燁霖長大。
保鏢們聞言越發警惕的持槍，觀察四周。
巨輪鳴笛兩聲，緩緩離開，陽光重新落在霍強身上，他集中精神，聽到鐵堆外麵傳來輕微的響聲。
“來了。”金鋒抬下手，示意手下們注意。
兩座像小山一樣的鐵堆像堡壘一樣，把段正平的人擋在後麵，外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還有槍支補充彈藥時發出的聲響。
“霍大哥，在嗎？”段正平懶洋洋的喊一聲，“你跑的真快啊，差點沒找到。”
“嗬。”霍強一笑，“你比前幾年笨多了。”
“是！不行了！人得服老，以前我自己端著槍漫山遍野的找你，都沒覺得累，一想到能折磨你，我就解氣！”
霍強表情未變，兩手拄著拐杖，眼睛看向天空，銀發隨著海風浮動。
“追了我這麽多年，你沒有一天覺得累嗎？”
外麵安靜了幾秒鍾，段正平語氣十分感慨，“當然有累的時候，不過，隻要一想到你那張偽善的臉，還有我兒子死的時候，可憐的樣子，我就又有幹勁兒了。”
“你真的很可笑！”霍強語氣裏帶著怒氣，“明明是你先背叛朋友的！還有臉在這兒哭兒子！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是你的貪心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你這輩子，除了報仇之外，還做過什麽！”
“霍大哥。你總說我背叛了你，可是那處礦場本來就沒寫誰的名字！我有權利奪走它。你總是高高在上，小瞧別人，以為所有人都會對你馬首是瞻。你就沒有想過，別人也有把你拉下馬站在高處的權利嗎？”
霍強點頭冷笑，“你倒是會說話了。不像以前，見到我就喊殺，像沒頭沒腦的莽夫。”
“因為這是最後一次，當然要多說兩句。”
霍強明白他這是要奪命，眼神冷厲的看了金鋒一眼，後者會意，悄無聲息的將他圍住，隨時準備撤走。
“剛才在前麵交火的時候，你沒有趕盡殺絕，我以為你是想跟我做什麽交易。”
段正平哈哈大笑，“你還有和我交易的資本嗎？談交易的話，我直接去找霍燁霖不就得了！”
霍強神情一肅，他早就考慮到會有今天。
老虎再強壯終會老去，當他把接力棒交給孫子的那天起，他就在等待和段正平決一死戰的時候，隻是沒想到，籌劃了這麽久，還是敗給了他。
“段正平，你失去了兒子，妻子，心裏不甘，可我也失去了兒子，兒媳，現在這把老骨頭也要交給你，夠了吧！”
“錢呢？那片礦山呢？我失去的青春呢？你欠我的還有很多，我得一點點的撈回來。”
霍強麵含怒色，胸口劇烈的起伏，“你現在已經不是在報仇了，是殺戮！和那些隻知道作惡的變態沒有區別！”
“隨你怎麽說。”段正平輕佻的回應，“兄弟們，上！殺了他的有賞！”
“鐵牆”內外突然間槍林彈雨，流彈打在鐵片上叮當響，保鏢們一邊開槍，躲在牆體後麵作掩護。金鋒和豹子，鐵鷹掩護霍強撤退，他們剛才之所以選擇躲在這裏，是因為這裏表麵上看起來是個被廢鐵，水泥牆圍住的死角，其實後麵有地方可以爬到牆上去，跳進海裏就可以逃走。
“老爺，我托你上去，豹子，鐵鷹，你們掩護老爺遊到救生艇的位置，記得給岸上的人發信號。”
“是！”
霍強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你們也小心，盡快撤退。”
“是。”金鋒點頭，蹲下，露出肩膀給他們。
豹子和鐵鷹先爬上去，對霍強伸手，“老爺，快！他們要衝進來了！”
身後子彈聲越來越密集，段正平大笑，“霍大哥，不如你直接出來好不好，何苦在裏麵趴著！”
“我就算自盡，也不會被你殺死，你就別做夢了！”霍強怒喊一聲，踩上金鋒的肩膀，借力爬到鐵山上。
紅色的鐵鏽粘了他一身，右手手掌被鐵片劃破，可他恍若不覺，拖著笨重又年老的身體，不能的往上爬。
豹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緊接著鐵鷹也抓到他，兩人用力將他提了上去。霍強從鐵山上站起來的同時，段正平的人也爬上鐵山，看到他大聲喊：“不好，霍強要跳海！”
“趴下！”豹子飛身將他撲倒，子彈乒乓打在他們四周，這一摔，霍強側身撞到一個突出的鐵板上，他痛的倒吸口涼氣，差點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