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春雨猛地睜眼坐起身,扭頭看了看。
就看到林玉璋正睜著一雙幽深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她。
他醒過來了!
“呃……那個、你、你早呀。”陸春雨頓時紅了臉,尷尬地咧了咧嘴。
猛然撞上他的目光,她也不知該如何與這個男人打招呼。
“早。”林玉璋沒有動彈,隻是沉息吐出一個字,目光依然盯著她。
“我、我先去開門。”陸春雨指了指外麵。
雖然沒有拍門聲,但喊門一聲緊似一聲,顯然林何氏已有些不耐煩。
“嗯。”林玉璋又隻吐出一個字,還是鼻子裏哼出來的。
陸春雨突然覺得好窘,她何時睡著的?
連李爺爺給的提神藥油都沒用上,就在這男人的床上睡著了?
雖然她是他的衝喜娘子,但是他不知道呀!
一睜眼,看到單身的自己床上突然多了一個女人,這心裏怕也驚天駭地吧?
咳,她應該算是一個女人了。
雖然年紀還小、身材不好、模樣也不出挑,但貨真價實,真的是一個女人啊。
陸春雨心思有些亂,逃也似地轉身下榻,一邊穿鞋一邊跳著腳去打開屋門。
“他醒了!”為了逃避被責問,她開門第一句,便直切正題。
“真的!”黑著臉正要興師問罪的準婆婆大人,一聽寶貝兒子醒了,黑臉瞬間雲開霧散,陽光明媚。
扒開擋路的陸春雨,林何氏立刻衝進屋裏。
陸春雨笑了笑,便走出屋去,身後卻傳來林何氏的哭聲。
“我的璋兒啊,你可算醒過來了!”
“娘的心肝肉啊,你可把娘嚇死了……”
陸春雨差點笑出聲,瞥見林夫子和林玉璜正一邊說話一邊走向這邊,連忙喊了一聲。
“他醒了!他很清醒!”
“什麽!”父子倆一聽頓時大喜,也立刻跑了過來。
陸春雨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林玉璋醒是醒了,可醒後有何症狀?她竟沒有診斷過。
但不怪她,實在是人家娘喊門喊得太急了,她沒時間。
但根據匆匆幾眼,至少望他氣色還不錯。
“大嫂,有勞你照看一下,我去藥廬請李郎中。”
陸春雨轉念一想,她也不能當著林家人的麵光明正大給人問診,幹脆去藥廬吧。
借機也能看看娘和小弟小妹怎麽樣了。
“好,你快去!”隨後跑過來的林田氏連忙說道,也往西廂跑去。
陸春雨則朝藥廬跑去。
“春雨丫頭,你這是……你可是去藥廬?”
“林秀才怎樣了?”
“春雨丫頭,林秀才沒事了吧?”
一路有人看見陸春雨在跑,心情緊張地追了過來詢問,就怕聽到的是噩耗。
“他醒了,我去找郎中呢。”陸春雨解釋了一句。
後麵幾乎不需要她再說什麽,其他人便高興地奔走相告了。
藥廬,看到陸春雨跑來,李郎中也很激動。
“春雨丫頭,我沒事,我爹也試了,沒事。”
“可是林秀才醒過來了?”李老郎中還算理智,先問正事。
“嗯,比我還先醒,但他沒有起身,我沒來得及幫他看看,實在是他娘喊門太急了。”
陸春雨走進藥廬,解釋原由。
“我先去看看,你去看你娘他們吧。”李老郎中立刻去整理醫箱。
他活了大半輩子自然比兒子穩得住,現在兒子一心都在那碗湯上,一晚沒睡,自己記錄詳細的服用感受。
而他們父子光是補充這份實錄細節,就耗了大半夜,難得的是,早上竟然還都很精神。
“姐姐!”陸明月從旁邊院子跑了過來,手中拿著一隻饅頭正在啃。
“月兒,過來給姐姐看看。”陸春雨連忙捉住小妹右手,便仔細診了脈。
脈象平和綿長,安穩得很。
“姐姐,我們很好,你呢?”陸明月歪頭,關心地問。
“我也很好,一會兒得回林家去,林秀才醒了。”
陸春雨笑著解釋,便鬆開了小妹的手,又去給來到身旁的小弟看了看,確定無礙之後,這才放心下來。
這可不是潛伏的慢性毒藥,她隻是怕小孩子本身抵抗力差些,承受不住而生出並發症。
但看一旁喜滋滋的李郎中那模樣,就知道很成功,並且讓他大有收獲。
“我先去看我娘。”陸春雨沒空理會李郎中,跟著小妹去了旁邊院子。
藥廬與李家人的住處相鄰,兩院相通。
陸方氏雖是病人,卻也是婦人,過來之後,李大娘便給收拾了一間客房讓她睡下,陸明月和陸誌安則安置在藥廬裏。
李家父子兩代郎中,不但觀察他們的變化,也開始自己試藥。
陸春雨去屋裏看了娘,也檢查過,娘的病情已經穩定了不少,她自然又把林秀才醒過來的話說了一遍。
“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陸方氏一聽,差點落淚,情緒有些激動。
“你趕緊回去,等李爺爺確症無礙之後,就讓林秀才自己表態,若是不願意和你的親事,趕早把聘禮退給人家。”
“知道了,娘。”陸春雨連忙答應著。
又叮囑了娘幾句,便出來到藥廬這邊,看李郎中記下來的《難症雜記》。
裏麵有一些李郎中往年行醫遇到的難題,有的解決了,有的沒有。
陸春雨自己就是神醫世家的人,對這種醫者不能醫的遺憾和覺悟,自然能理解。
但她不能直接就把人家的難題給一手解開,她隨便翻了幾頁,便翻到最後,去看這次的試藥記錄。
“不錯,整理出來詳細清楚了很多,再把我殺七星銀環蛇的方法也記錄下來,希望下回再遇到七星銀環蛇的時候,不至於成為回天無術。”
陸春雨將《難症雜記》遞給李郎中時,就仔細說了當時她在山裏遇到的情況,包括去尋蛇的跡象而選擇的方法。
當然,她被突然從樹上躥出的蛇嚇到摔倒,也沒避諱。
若說得她很有經驗,隻會讓人懷疑。
她要表現得就像一切都是道聽旁說、誤打誤撞的樣子。
而她相信蛇膽能解毒,也是小時候不記得聽誰說的法子,遇上了才想起來。
雖然她說得含糊,但李郎中的心裏卻一點也不含糊。
他的目光雖充滿了審視,但也充滿了敬佩,沒有多問便一一記錄下來,做為雜聞補充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