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仇怨
這些記者不是傻子,怎麽可能沒有聽明白沈一涵與餘遲的話外之音。說白了,他們倆有錢,他們若真的遇到了什麽糟心事,大可以拿錢出來擺平。
到時候是找各同行封殺這些記者也好,是找律師治治他們也好,對餘遲與沈一涵來說,都不是難事。
這些記者們,有的是剛入行的畢業生,並沒有真的遇到過什麽大風大浪,被他們這樣一嚇唬,也真的有些怕了。說到底,這麽大老晚地跑到這裏來拍照,也隻不過是想混碗飯吃罷了。可若是真的把這陣仗給鬧大了,得罪了兩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自己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而其中的有些記者,年紀大了,便更加體會到現實社會的殘酷,他們絕對不能失去這份工作,畢竟作為記者,工資雖不多,養家糊口卻已經足夠了。
或許餘遲與沈一涵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呢?就是因為被人陷害成這樣,所以他們才會憤怒,所以他們說話時才這般冷靜,坦坦蕩蕩。既然如此,或許真的不應該被人利用,做出一些不實的報道來。
沈一涵還想說些什麽,剛一開口,便將餘遲淡淡地搖搖頭。於是他便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餘遲是冷靜的,遇事不慌亂是她的準則。她相信隻要靜下心來,就能慢慢地將問題解決,畢竟,講道理的人還是占多數的,而她需要以理服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記者們權衡著,終於點了點頭。
“餘遲小姐,沈一涵先生,很抱歉打擾了你們。今天的這些照片,一張都不會流到外界,這是我們的職業操守。”
有記者帶頭將自己相機裏的照片刪去,於是,剩下的人也緊隨其後。
他們低著頭,將剛才那些不應該流露到外界的照片清除得幹幹淨淨後,餘遲看著這一幕,終於露出了一個真摯的笑容。
這件事情得以順利解決,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她沒想到他們竟能這樣輕易地被自己說服。
所幸這一群人裏麵沒有任何一個是油鹽不進的,否則,還得浪費很長的一段時間。
不打不相識,到了最後,餘遲與沈一涵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早先的劍拔弩張在此時蕩然無存。
“那麽我們就不打擾了。”
“餘遲小姐,沈一涵先生,再見。”
記者們紛紛轉身離開,沈一涵點點頭,餘遲卻突然叫住了他們。
“能不能告訴我,是誰通知你們過來的?”
她很好奇,究竟是誰真心想要置他們於死地。
不——不是“他們”,而是“她”,如果餘遲沒有猜錯的話,從頭到尾,沈一涵都隻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而已。因為與她走得太近,於是一不小心,他就這樣成了一個炮灰。這很殘忍,但是她自身難保,也沒辦法管得太多了。
見餘遲問了這麽一個問題,記者們便拿出自己的手機,大家一比對,發現來電號碼都是同一個人。餘遲把其中一個人的手機拿過來一看,發覺那個號碼極其陌生。也對,她回國不久,在這個城市裏也沒多少朋友。手機通訊錄空得幾乎都能產生回音了。
餘遲將那個陌生的號碼輸入到自己的手機裏,按下撥號鍵。
等待的時間太長了,直到這些記者們逐一離開,她還是沒有等到對方把電話接起。沈一涵在邊上說道,“阿遲,我看你平時挺聰明的,怎麽到了關鍵時刻這麽傻?別人有心害你,怎麽可能會用自己平時常用的號碼打這個電話呢?人家又不蠢,就真的給自己——”
“閉嘴!”餘遲橫了他一眼,將食指比在自己的嘴邊,眉頭鎖了起來,她將目光投向門外。
腳步聲越來越近,手機鈴聲也越來越近,她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急速地跳動著。
一步,兩步,三步……
一雙鋥亮的鞋停在她的眼前,而後,是另外一雙漂亮的平底鞋。
餘遲順著那雙平底鞋往上看,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一張熟悉的臉上,餘汀懷孕了,所以不穿高跟鞋。
她早就猜到了,她早該猜到了。連處心積慮害死自己的父親這種事情都能做到的人,又怎麽會對親生妹妹心慈手軟呢?
餘遲拿起手機,按下掛機鍵,鈴聲戛然而止。
她冷冷地看著餘汀,試圖牽起自己的唇角,卻發覺麵對著這樣的女人,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餘汀,果然是你。自從回國以來,我已經躲著你了,我盡量不在你的麵前出現,盡量與你保持距離,我甚至告訴過你,我和餘舊年將跟你脫離一切關係。可即便是這樣,你仍要對我趕盡殺絕,對嗎?”餘遲的聲音很輕,很淡,仿佛帶著幾分支離破碎的落寞。
麵對餘汀時的感覺非常複雜,即便她早就已經接受了這個女人不簡單這一事實,可真的與她對峙的時候,餘遲卻總覺得有些恍然。過去那個總是溫柔待她的姐姐,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樣恐怖?餘汀真的變了,她變得陰狠,她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可是,這究竟是為什麽?她已經得到一切了不是嗎?
美貌與智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別人夢寐以求的男人,還有一個尚在腹中可終究會平安出生的孩子。在餘遲看來,餘汀的人生道路已經足夠順利了,她究竟還要什麽?她究竟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餘遲看著餘汀,若是眼神能化作武器,她早就已經將這個殘忍的姐姐千刀萬剮。
“小遲!”餘汀驚呼一聲,伸手掩著自己的唇,顫抖著聲音說道,“小遲,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我隻是聽說你在這裏,怕你出了什麽事情,所以來看看你而已,你究竟在說什麽?”
餘汀的柔弱看起來實在是夠假的,連沈一涵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嫂子,阿遲被人打暈,我被人帶到這裏,這麽多記者可以直接衝進房間裏連門卡都不需要,你敢說這一切都不是你幹的嗎?”沈一涵搖頭晃腦地吹了聲口哨,將雙手背到身後去,漫不經心道,“真不知道是什麽仇什麽怨喲,居然這樣陷害自己的親生妹妹,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阿遲是你的殺父仇人呢。”
說罷,沈一涵便從他們身邊擦肩,順便回頭衝著餘遲擺了擺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