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依靠
從酒店離開的時候,天都快亮了。唐紹修讓她留下來過一夜,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清晨再離開,她卻像是聽不見他說的話一般,執意起身。
貼身的短裙早就已經破碎不堪,雖說能遮蔽住身體的隱私部位,卻異常暴露,好在沈一涵的西裝夠寬夠大,餘遲將紐扣悉數扣上,也不算是太奇怪。
連留在這裏梳洗一番的氣力都已經失去,餘遲攏了攏長發,眼神中透著深深的疲憊。她想回家,她多想回到那個溫暖的港灣。
或許是餘遲想要離開的意圖太明顯,又激怒了唐紹修,走出房間之前,他冷冷地喊停了她。
“我送你。”唐紹修說。
“不必……”
“現在很晚了,你又穿成這樣,如果不想明天一早出現在社會版的新聞上,那就聽我的話。”
此時唐紹修的語氣很是心平氣和,他邊說,邊抬手把餘遲身上那條西裝外套的紐扣一顆一顆解開。慢條斯理,溫柔地仿佛眼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他,餘遲咬了咬唇,推開他,“你想幹什麽?”
餘遲的眼神中帶著敵意,唐紹修卻視若罔聞,將她的西裝脫去之後,他便直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外套更大,這樣的包裹之下,餘遲感到溫暖。她一時怔愣,看了他許久,卻聽見唐紹修淡淡道,“我不喜歡你穿別的男人的衣服。”
之前的一絲迷惑頓時消散,餘遲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是嗎?你不喜歡的事情太多了。”
他不喜歡她穿別人的衣服,他不喜歡她與別人走得太近,他不喜歡她違背他的意思。可是,憑什麽?他隻不過是她的未來姐夫而已,這個姐夫未免管得太寬了些。
餘遲一個人走在前麵,唐紹修不急不惱,在她身後慢慢地跟著。
他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
當時,他剛出現在餘遲的麵前,他決定追求這個女孩。那個時候的餘遲總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在前麵走的,隻是當時的她時不時回頭,時不時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過了很久之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餘遲不再一個人走在前頭了,她開始頻繁地回頭,她開始放慢腳步,到了最後,餘遲開始徘徊在他的身邊,連趕都趕不走,於是,他終於成功了。
分開許久之後,唐紹修經常會回憶起最初的餘遲,那個時候的她,甚少為他駐足,那樣的她,或許是最簡單地。
回家的一路上,唐紹修與餘遲各懷心事,兩個人一路無言。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喘息的空間,她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可很奇怪,她並不覺得輕鬆。
或許隻要是與他在一起,她便不可能輕鬆。
直到車子緩緩停在了餘遲家門口,唐紹修才開口。
他淡淡道,“餘汀懷孕了,醫生說她身體虛,胎兒並不穩定。”
“所以呢?”餘遲看他。
轉過眼,眸光鎖住餘遲冰冷的眼,他說,“我不希望再看見你欺負她。餘汀肚子裏的孩子對我而言很重要,如果孩子有什麽閃失,我唯你是問。”
“唯我是問?”餘遲冷笑,“如果餘汀知道你在意的是她肚子裏的孩子,而不是她這個人,不知道該有多難過呢。”頓了頓,她故作灑脫地聳聳肩,“不對,在意她的孩子,就是在意她呀。不過,如果你真的想要做個好爸爸,最好還是不要和外麵的女人糾纏不清了,這樣做,也是對不起小朋友的。”
每一個字說出口時都像是一根針紮在了心頭,這般的刺痛。她已經經受過多次這樣的感覺,可每每再一次經曆的時候,心中還是會有些不是滋味。
後來說了些什麽,餘遲也忘了,她隻知道自己與唐紹修不歡而散,奮力甩上車門的那一刻,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唐紹修離開的速度比她還要快,跑車的轟鳴聲響起,隻不過是一個眨眼的瞬間,他的車子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望著那輛車的車屁股消失在夜幕中,餘遲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腳踝有些發酸,餘遲低下身子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肚子,一抬眼,看見一雙男士皮鞋停留在自己的麵前。
這鞋子做工考究得很,餘遲突然笑了,她知道是覃嶼來了。
覃嶼低下眼眸時,看見的是她在路燈下閃閃發亮的眼睛。餘遲的粉絲總說她是一個尤物,從頭到腳每一個部位都美得像上帝精工研製而成。
可覃嶼卻獨愛她的雙眸。
她的眼睛不算太大,細長細長的,卻足夠閃亮。每當她的唇角綻開笑容的時候,這雙眼睛就會微微下彎,如掛在夜空的一輪明月一般皎潔。
一時之間,等待了一個晚上的焦慮全都消散,被一股異樣的感覺所替換。空洞了許久的心似乎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起被填滿,被點亮。
似乎是情不自禁,覃嶼一把將餘遲摟入懷中。
他的懷抱很溫暖,餘遲忽然想起,原來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異性有如此親密的接觸了,當然——唐紹修除外。
或許是因為今天實在是太累了,餘遲推不開他,也不想推開他。如同找到了一個堅實的依靠一般,餘遲靜靜地靠在他的懷中,久久沒有說話。
有多長時間沒有過這樣心動的感覺了?覃嶼將她擁在懷中,不由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情。過去與前妻在一起的感覺與現在差不多,很溫暖,仿佛真的遇到了對的人。覃嶼清楚地明白她是不一樣的,她與自己認識的每一個女孩都不一樣,他終於又有了同樣的感覺,像是死寂的心重新遇到了悸動的感覺,跳動得這般鮮活。
手掌緊緊貼著餘遲的腰,覃嶼安靜地陪伴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夜深了,微風徐徐吹拂,打在她光裸的雙腿上,餘遲有點冷。她微微打了個哆嗦,覃嶼忙攬住她的肩,“凍壞了,先上車吧。”
餘遲跟著覃嶼上車,走到車邊的時候,她才發覺,原來這輛車停著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見她從唐紹修的車上下來。
覃嶼什麽都知道,他知道剛才她與唐紹修在一起,可是她沒提,他便不問。他隻是靜靜地陪伴她,他隻是盡自己所能地給她一個依靠而已。
很顯然,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