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恩惠
第二天與沈一涵錄製節目之時,餘遲並未將前一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他,一臉的崇拜神色,這被人仰望的姿態說不上多有趣,但至少也是特別的。餘遲忍俊不禁,卻還是急切地希望早些將這通告完成。
回家的路上,安哥嘰嘰喳喳,邊說餘遲的腦子太蠢,居然會被人下了這樣一個套,邊又感慨道,“我就說沒簽錯人,小遲兒,你果然是集美貌與智慧於一體的奇女子。”
餘遲忍俊不禁,“安哥,你這馬屁拍得夠響的。”
一路說著玩笑話,可心中卻仍是充斥著幾分無法與人言的情緒,直到到了家,遇上林甜甜,餘遲才像是找到了個釋放的空間一般,撲進她的懷裏。
“怎麽了?上了一天的通告,忽然感覺到還是家裏的美,人兒最讓你掛念嗎?”林甜甜笑著打趣,心中卻是不無擔心的。
她對餘遲很了解,從小到大,這小妞就不愛流眼淚,即便是遇到了再委屈不過的事情,也隻不過是紅著眼眶咬著牙,把苦處吞到肚子裏去。可今天不一樣,餘遲緊緊抱著林甜甜,身子不住地顫抖著,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篤定與堅持。
“甜甜,有希望了,我們有希望了。”
縱然餘遲相信自己終將證明餘舊年的清白,可當覃嶼真的告訴她,這一切的確有希望的時候,她還是激動得不能自已。
覃嶼翻出當年爆炸案的各種人證物證反複推敲,到了最後,他將目光停留在當年的庫房看守大爺李叔身上。
“李叔?”林甜甜皺著眉,“那是誰?”
“很多年前,李叔受過我爸的恩惠,後來我爸見他連基本的養家糊口都成了問題,於是便請他來庫房看管。對於當時的李叔來說,爸爸的存在幾乎如再生父母,可是我卻沒有想到,爆炸案後,他居然出庭指證哥哥曾揚言要一把火燒了餘氏。”
都說牆倒眾人推,因此,當李叔調轉槍頭來將一切矛頭指向餘舊年的時候,餘遲並不感到震驚,隻是心中一股蒼涼的悲哀油然而生。
餘舊年的確是衝動而又不著邊際的,但是對於他的人品,餘遲從不懷疑。無論如何,餘舊年都不可能在與父親爭吵的時候威脅他要放手燒掉公司。
李叔究竟是為什麽要在法庭上這麽說,餘遲不得而知,而那個時候的她,也確實沒有任何力氣再提出質疑了。
“原來是他,那個時候,聽說他要出庭,我試過連著三天在他家門口等,等著跟他說幾句,等著為餘舊年求求情。可是很可惜,他連見我一麵的機會都不給。”林甜甜冷笑,許是念及過去,她的眼眸中帶著幾分閃動的水光,“怎麽?現在老了,想起你去給他養老了?”
餘遲淡淡地笑了笑,抬起手,攬住了林甜甜的肩膀。不管她說的話有多麽尖銳犀利,餘遲還是能一眼看出她眼底的悲慟,怎麽可能不難過呢?不過是一個無關痛癢的人說的瞎編亂造的話而已,便間接讓她與餘舊年分開了整整五年的時間。
電視劇中總是打出一行“五年後”的字眼,而後久別重逢的情侶緊緊相擁,或是流流滿麵,或是喜不自勝。可是,現實生活並不像被美化後的影視劇那樣充滿夢幻泡影,當分離的時候,或許隻有當事人才知道這麽些年有多難度過。
這五年裏,林甜甜哭過笑過,墮落過也崩潰過,可是每每到了最後,她還是沒有辦法將餘舊年從自己的心底趕走。既然沒有辦法忘卻,那就留在心底吧,她有的是時間,她可以任性地虛度時間。
“覃嶼說,或許可以從當時的人證入手。隻要人證願意改變供詞,那麽說不定當年的案件就有推翻的可能哦。”餘遲的話,不知道是在安慰林甜甜,還是在安慰自己。
“改變供詞?”林甜甜的眉頭擰起。
說不驚詫遲疑那是騙人的,即便她們心心念念要把餘舊年從監獄之中帶出來,可是,真當遇到了希望與可能,她還是有些忐忑。
餘遲理解林甜甜的心情。
“甜甜,你放心,我一定會用盡一切辦法把哥哥從那裏帶出來。出來之後,就再也不會回去了。”
像是不敢再與林甜甜對視下去,丟下這句話,餘遲便直接出門,開車去了李叔家裏。
一路上,她的心由最初的慌亂轉為平靜,這樣的情緒轉變很自然,自然到她差點忘了前天晚上剛聽見覃嶼說的這可能性的時候自己有多麽激動雀躍。
她不知道努力能不能成事,她隻知道,若是不努力,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餘舊年很堅強,這五年,他從來沒有自怨自艾,他仍能保持著自己的最後一絲樂觀,他說隻能活下去,就能活著出去。每次聽見他這樣說,餘遲便總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活著出去是餘舊年最後的希冀,可是餘遲不僅要讓他活著出去,她要做的,是讓他盡快出去。
李叔家住得偏僻,邊上都是老舊的工業區,餘遲嶄新的車進入這一區時,迎來的是旁人狐疑的目光。
李叔的住處算不得一個住宅區,隻不過是個簡易棚搭起來的可以遮風的地方罷了,餘遲甚至懷疑,若是哪天下起了大雨,這地方甚至沒有辦法擋雨。
看見餘遲出現的那一刻,李叔有些遲疑。
印象中的那個女孩是天真懵懂的,即便不笑,眼神中也帶著深深的活力,可是眼前的餘小姐——
“餘小姐。”麵對這個二十出頭的孩子,李叔的神情略顯慌張。
餘遲略一點頭,環視了一周此處的環境。
這裏的條件比她想象中更要差,若她沒猜錯的話,那次作證之後,李叔必然得到了一筆豐厚的獎賞才對,怎麽倒是越混越回去了?
見餘遲冷著臉張望,李叔仍是難掩自己的局促,明明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可自從餘小姐進門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然被壓了一頭。
這個小小姐的氣場是越來越強大了,而這一切,不知道是悲,還是喜。
“餘小姐,我這也沒茶葉,你就將就著喝杯水吧。”李叔倒了一杯開水遞到餘遲的麵前,想了想,還是抽了一張木凳出來,“您坐這兒。”
等到餘遲終於坐下之後,李叔揪著自己看起來有些肮髒的衣角,也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