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見不得人
就這樣一天一天過著,餘遲在這個劇組的戲份,竟也通通結束了。演戲並不是她的天賦所在,但是,真要卯起勁兒來,她比誰都要認真。
在劇組的一切工作殺青的那一天,導演搭著她的肩膀,大有一副相見恨晚的架勢。
“餘遲啊,這個角色的人設好,服化好,你演得也好!我敢保證,等這部電視劇出街,你應該會攬一撥兒粉絲。到時候啊,那些可就是你的影迷了。”李導沒喝醉,說的話卻像是喝多了,餘遲就這麽隨便聽著,邊聽邊笑。
她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這戲,她雖已盡力,但是,若說她真的有多優秀,那是連她自己都不願意相信的。
劇組離她家不遠,因此,她隻偶爾在這邊過夜,也沒帶著多少東西過來。於是,離開的時候,她兩手空空,不帶走一片雲彩。
李導倒是依依不舍的,他拉著餘遲,像是無比想要將她留下,卻奈何英雄誌不在此,心中一片惋惜。
看著李導的神情,餘遲的嘴角抽動,說道,“李導,你有什麽想說的,就直說吧。”
李導如臨大赦,深深地舒了一口氣,“餘遲啊,這人在江湖漂,真的是身不由己。你看看,有沒有機會給我多點資源,我也不容易嘛不是?提攜提攜我,咱們——”
餘遲的嘴角抽得更頻了,“李導,我不過是一個小模特,哪來什麽提攜不提攜的呢?”
李導堆了一臉的笑容,更加巴結了,“餘遲呀,你是一個小模特,但是你背後的靠山大呀!聽說你和唐老板熟得很,那不如在他麵前給我美言幾句,我給你再開一套做女主角的劇集也是好商量的嘛!”
人們都說做導演的各個眼高於頂,動不動就要逮著下邊兒的演員們罵,沒個好臉色。但是,從進這個劇組的第一天開始,餘遲便覺得,李導是不一樣的。李導對她客客氣氣,即便在她最給劇組添亂,最是拖慢整場戲進度的時候,也沒有發過飆。餘遲看得出來,那是之前他被人關照過的。
有人跟他打過招呼,於是他便對餘遲好一些。
餘遲很感激他沒有對自己劈頭蓋臉地一頓罵,但是,此時,說起這些有的沒的,她的心中還是有些不舒坦的。
見她不吭聲,李導便歎了一口氣,“餘遲,我也明白,以你和唐老板的關係,幫我是情分,不幫啊,也是本分。隻不過——”
“我和他是什麽關係?”餘遲終於不願再忍,沒好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對方一震,猶猶豫豫著咕噥著,“還不是那見不得人的關係……”
這會兒,餘遲終於明白了什麽。
也對,唐紹修這樣吩咐人家關照著自己,而那一天在她被困電梯的時候又是那樣焦急,旁人若是以為他們之間沒有私交,那才是有鬼了。
可是——餘遲黑白分明的眼中閃過一抹不耐。
她最不願的,就是被人這樣誤會。
雖說她的行為暫且不算是行得端做得正,但是——她已竭盡自己的全力,試圖擺脫他,既然如此,他們又為何非要將他們倆送作堆?
或許她不應該責怪導演的,但是,這一刻,她的語氣卻變得不太和善。
“李導,恐怕你是誤會了。我和唐紹修的關係,從來都不曾見不得人。沒錯,我們是舊識,不過,僅此而已。”
餘遲的臉色極差,李導被懟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想著反正她也不打算帶著自己走一走高端路數,語氣便也惡劣了許多。
“餘遲,我也隻不過是隨口一提而已。你就算不願意,也不必用這樣的臉色對我說話。不肯就不肯唄,有什麽了不起的,我懂,咱們也不熟,沒什麽交情,你不願意幫忙,情理之中!”
說到最後,李導已經非常生氣了,卻還是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他想到這麽長的時間裏,餘遲怎麽教都教不熟的表演方式,又想起自己因為對餘遲太不一般,而被身邊的那些小助手們在私底下指指點點時受的那些委屈,心中便更不痛快,語氣也變得更加陰陽怪氣。
看著李導這好比川劇變臉的神色,餘遲忽然冷笑了起來。
的確,沒有人必須無條件地善待她。但是,如他所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最初是因為這大導演想要通過她得到一些什麽好處,那麽身為成年人,便應該知道,天底下沒有百分百可以吃著的低價午餐。
“李導,你這話算是提醒我了。行,回頭我會在紹修麵前給你美言幾句的。就說——就說臨走了,這大導演還得提醒我做人要飲水思源。我記住了。”
說罷,餘遲便轉身,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往外走去。而在她身後的李導一時之間卻沒了分寸,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說她記住了?她記住什麽了?
這將近半年的時間裏,他做了這麽多的好事,他退讓了這麽多,她都沒記住,這會兒是記住什麽了?
李導皺著眉,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這小姑娘看起來斯斯文文,應該是個柔弱的女孩子才對,可是怎麽——
怎麽發起脾氣來,比他還要了不得的?
現在啊,隻求這小姑娘的心眼沒這麽小。否則,若是她真的跑上大老板那兒參上一筆,恐怕他的日子也沒這麽好過了!
這年頭,做哪行都不容易啊!
餘遲是大搖大擺地離開的,她沒通知任何人今天自己將要殺青的消息,卻沒想到,從場地一出來,門外已經停著一輛車了。
這些日子裏,她比較忙,但是,覃嶼卻還是經常出現在她的生活中。有時候她經常在想,這大叔的日子是不是閑得發慌,就準備在她這麽一朵嬌豔的花朵兒身上吊死了?
餘遲直接走到了駕駛座的窗邊,整個人往窗框上一掛,笑嘻嘻道,“大叔,咱們也就一兩個月沒見而已,你也不必像這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吧。”
覃嶼也笑了,望著窗邊這小姑娘明媚的笑臉,頓覺整個人心中都像是灌入了一大口新鮮的空氣,心曠神怡。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小遲,我是很想念你沒錯。隻是,今天,我是衝著你哥哥那單舊案來的。”
覃嶼這話一出,餘遲唇角洋溢著的笑容像是被什麽給凍住了一般,僵著,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