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一步
許棠進了屋，就見葉清時正神色凝重的盯著麵前一張圖，不知在想什麽。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葉清時這樣凝重。
許棠不自覺也將腳步放輕盈一些。
葉清時卻一下抬起頭來，看她一眼。
“剛才那個人，瞧見了？”葉清時不等她行禮，就這麽問了一句。
許棠一愣：“瞧見了。”
“如何？”葉清時再問，雖然是神色平靜，並無多少在意的樣子，不過卻是第一次主動問許棠，反倒是讓許棠有點兒莫名緊張。
許棠張口輕聲道：“方才那人長相雖然平凡，不過應是不凡之人。他麵上有紫氣東來之相，恐怕以後是有旁人沒有的際遇。”
“那最近呢？”葉清時神色動都不動，像是並不在意這個。
許棠想了想那個小團的白光：“應當是沒有什麽壞運氣。”
葉清時臉上這才稍微看出一點端倪來。
許棠覺得，葉清時必是十分在意這個人的。
“陳叔領了去駐守西南的差事，沒個三五年，恐怕是回不來。”葉清時說完，竟是歎一聲：“如此一來，西南那邊，算是收入囊中了。隻是那邊常年有戰事，也不知此去如何。”
許棠心裏一動，下意識就在自己聽見過的那些名將裏頭找尋一番。
最後就找到了對應的。
許棠這下微微一驚：是陳光中將軍？
這個將軍可不得了。曆經幾番戰事，然後成了西南的鎮守大將，誰也替換不了。也是葉清時最堅實的後盾。
怪不得，葉清時會這樣的在意。
葉清時一直看著許棠麵色，此時就問她一句：“怎麽，你聽說過他？”
許棠輕聲道：“隻是此人運勢很強，將來，必定是權力極大的人物。”
葉清時定定看了許棠幾個呼吸，這才緩緩平和一笑：“那就借你吉言。若真成了，我倒要好好謝你。”
許棠下意識道：“那就賞我個自由之身可好？”
葉清時又看她一眼，忽道：“你家的事兒，辦完了吧？”
許棠就知道他肯定不會同意，微微歎一口氣，最後也沒再提：“差不多快要完了。等賣了房子，就算是徹底了結。”
“那就從明日起，隻要不出門，就過來當差。”葉清時驀然說出這麽一句話來，登時就驚得許棠一跳。
許棠下意識的想離他身邊遠點：“那可不行，我又不是真正的丫鬟。”
“你不是我的丫鬟？”葉清時慢悠悠卷起地圖，又慢悠悠反問，一切都是不疾不徐，半點不往心裏去。
許棠抿緊了唇：“少爺答應過我，隻以丫鬟的名義，不必真做丫鬟，也不至於失了自由。”
“年底回京，你若不曾在我身邊真當過丫鬟，若一旦穿幫——”葉清時放好了地圖，回頭看了許棠一眼。
這一眼他是輕描淡寫。
許棠卻是瞬間一身冷汗。
葉清時身份敏感。她若穿了幫，自然有不少人要從她身上下手，或是想知道葉清時的秘密，或是想要除掉他身邊的隱患……她都有危險。這是實話。
“況且，太後是何等人物，你要隨我進宮，便不能露出半點馬腳。”葉清時再度言道，此時此刻，語氣已是微沉。
許棠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對這個事兒，她就是有天然的抗拒。
“也隻有這個身份，才能掩蓋你另一個身份。”葉清時忽然淺笑：“一個神算子，一個世外高人的女徒弟，多少人想要染指——”
許棠頓時打了個寒噤，忙道：“我答應少爺還不行麽？少爺快別說嚇人的話了。”
葉清時輕笑出聲，似乎是終於愉悅。
許棠看著葉清時這幅樣子，看得都愣住了。
有道是，明月微風，清雋如玉，恍若神仙。說的應當就是葉清時這樣的人物。
生得是真好看。
也不知他娘，該是個什麽樣的美貌。
許棠走了一下神，不過很快就說起了正事兒：“但是少爺也不能占用我太多時間，我每日挑兩個時辰過來做丫鬟，其他時間，少爺不能幹涉我。”
“隻要不暴露身份。”葉清時這麽補上一句，算是答應了。
他如此好說話，許棠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不過很快，許棠就明白了：他分明是故意的！開了個高價，等她還價，如此再答應，一樣達成目的，還顯得他好說話，更讓她容易接受……
許棠幽幽的誇他：“少爺雖然涉世未深，但儼然已是個千年老狐狸。”
許棠如此一句，純粹發自肺腑。
葉清時嫣然一笑，清雋神豐，說不出的好看：“過獎。”
許棠再歎，想起自己來的正事兒，就提了那賭場老板：“魚兒上鉤了，少爺覺得，下一步該當如何？”
“既然你都想明白了，那就直接說罷。”葉清時卻一眼看穿她，直接就點了出來。
許棠噎了片刻，覺得自己這身份閱曆，特異之處，放在葉清時麵前，是半點不占便宜，毫無優勢。
最後許棠隻能乖乖往下說：“我想，主動去找他。然後借由他，將聲名傳出去。但是……需得有個派頭。”
“明日我叫人跟著你。”葉清時倒也幹脆。
想了想，又道：“或是給你買個小丫鬟罷。”
許棠故意：“我看綠染就不錯。”
葉清時斜睨她一眼，“別胡鬧。明日你去挑一個小丫鬟。”
世外高人的徒弟，那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所以肯定隨身有個丫鬟服侍。
“不過，記得讓那人不敢聲張你的身份。”葉清時又說這麽一句，語氣雖平常，可卻總讓人覺得，若做不到，那人怕是性命不保——
許棠應一聲，又提起了自家的事兒：“我娘和我姐姐他們進了府裏——”
“你酌情安排，隻要不影響大局，無妨。”葉清時輕飄飄就將這權力給了許棠，又盯著許棠片刻：“府裏東西，隻要不是特別貴重，你也隨意。這是你做丫鬟的補償。”
隨後他就讓許棠回去了。
許棠腳下發飄的往外走，心裏想：這難道就是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的手段？
走了幾步，她定了定心神，轉頭回去衝著葉清時行禮道謝：“多謝少爺。少爺如此恩情，我一定會報答的。”
說完才一溜煙跑了。
葉清時看著她背影，麵上平靜，手指尖卻在桌麵輕輕敲了敲。隨後，唇角慢慢浮出一絲笑來：“聰明得很。”
像一條滑溜溜的魚，怕是真要抓在手裏擺弄，還需得費些功夫。
這戒備心，也是強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