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恩典
許棠說著這個話，就輕輕撩了一下裙擺，直接對著太後這麽跪下了。
許棠這樣一跪，太後的神色卻慢慢凝重起來。
太後緊緊地盯著許棠，許棠雖然看不見，卻也是微微垂下眼眸。
將自己的態度表達了個淋漓盡致。
最後太後就慢悠悠地問了句：“這個時候離開京城，以後，你要如何生存？”
說完這句話，太後微微頓了頓話鋒一轉：“索性不如留在宮裏，陪伴哀家。”
許棠卻半點慌張也沒有，隻是苦笑：“身在是非之地，無法進行修行，況且而今我連普通人都比不上，又如何敢陪伴太後左右？”
“太後仁慈，想要賞我一口飯吃，可是對於我們這樣的修行之人來說，生存下去並非最要緊的。”
許棠還說了一句大實話：“況且我做了一個不祥的夢。知道自己現在還要繼續留在京城的話，必定是沒有好結果的。”
許棠這樣一說，太後頓時揉了揉眉心：“你就這樣不願意留在京城？”
“還是說你早就知道陛下會如何，隻不過是一直在欺騙哀家？”
太後將這話說得意味深長的。
飽含了深意。
許棠幾乎不用看見太後的神色，就知道太後恐怕現在是在試探自己。
更心知肚明自己要是一個回答不好，恐怕太後就不會再放自己出宮了。
甚至自己就沒有機會再看到明日的太陽。
不過許棠臉上卻半點遲疑也沒有，隻是輕輕的反問了太後一句：“太後，您還記得當初說過的話嗎？”
“逆天改命這種事情……”
太後被許棠這麽一提醒，頓時臉上的神色就黯淡了下來。
良久，太後也沒有再出聲言語。
許棠也不言語，屋裏一片靜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太後忽然才又問了一句：“所以逆天改命這種事情，到底還是失敗了？”
太後的語氣無盡苦澀。
許棠由於片刻，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太後自然不明白，於是就追問一句。
許棠就輕聲說下去：“原本陛下應當早早去了。而且恐怕還會受不少的折磨。”
“如今卻還好。”
至少沒有受那麽多的罪。
太後的心裏就更加苦澀，太後想要的從來就不是這麽一個結果，她想要的是自己的兒子平平安安。
可是這件事情未免太難了。
不過現在太後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關於皇位的繼承人。
太後下意識就想到了葉清時，不過態度有些不太願意，所以就問了一句：“若是哀家執意要選別人呢？”
許棠笑了笑：“太後娘娘大可以試一試，不過恐怕是沒有什麽用，不管太後您選多少個人，最後該花落誰家還是會花落誰家。”
許棠這話說完之後，就沿著嘴唇咳嗽了一聲，神色慢慢也委頓下來。
像是耗費光了所有的精氣神。
不過許棠依舊沒有吭聲，依舊畢恭畢敬地等著太後發話。
太後最後到底還是說了句：“留在京城，哀家一定會讓太醫治好你的眼睛。”
許棠隻是笑而不語。
太後就問許棠在笑什麽，許棠這才對著太後解釋一句：“就算是治好了眼睛，我能看見了，太後又能保證還是從前一樣嗎？”
許棠這話透著一股超脫和淡然。
一瞬間竟然讓太後有些震撼。
太後看著許棠，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不過心裏卻慢慢的默認了許棠的話。
或許的確就是這樣的，就算治好了許棠的眼睛，最後許棠也未必能夠像以前一樣還能看得見某些東西。
太後想到了小皇帝，忽然又是一陣心灰意冷，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必要去計較這些，畢竟兒子都沒有了，還有什麽奮鬥的勁兒？
太後默默地擺了擺手。忽然又想到許棠看不見，於是就疲憊的出聲：“若真想走，就去吧。”
許棠輕輕地應了一聲，而後太後叫了其他人進來，又吩咐人送許棠出宮。
榮嘉禾進屋的時候，就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許棠。
心裏自然猜測，許棠不知道又跟太後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太後的情緒竟然是無比平靜。
許棠被宮人扶著出了宮，在路過門檻的時候，許棠雖然小心翼翼，卻依舊險些被絆倒。
太後看在眼裏，等到許棠出去之後，卻側頭問了榮嘉禾一句：“你說妙錦師父的眼睛到底是真看不見了？還是假看不見了？”
這個話——讓榮嘉禾有些不好回答。
榮嘉禾猶豫了很久，這才輕聲說了句：“妙錦師父是個聰明人。”
榮嘉禾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不過這樣委婉的一句，卻也是讓他以後心中瞬間就有了偏頗。
榮嘉禾唇角微微勾起，看似漫不經心心頭卻想到：這也算是扯平了。
太後點了點頭，淡淡的囑咐一句：“聰明人活著也怪累的。”
自然就有人領命下去。
榮嘉禾的神色淡了淡了，不過卻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反倒是真覺得就這麽扯平了。
隨後宮裏自然就是一片忙碌，而太後也像是緩過來些許，讓榮嘉禾扶著她去看小皇帝。
而許棠這頭跟著宮人一路出來。
沒走多遠，就遇到了葉清時。
葉清時笑著對宮人說了句：“妙錦師父與我相熟，我送妙錦師父出宮吧。你還回去服侍太後。”
說完不由分說便輕輕的看了一眼旁邊的趙瀾。
趙瀾就趕緊將許棠一把扶住，而後匆匆地往外走。
葉清時也隨著許棠走了一段。
卻也隻是囑咐幾句：“我現在不能出宮，所以你先回去，我讓趙瀾護送你。你可以安心。”
現在許棠看不見，所以若是身邊沒有熟悉的人，必定會心中不安，所以葉清時才會有了這樣的安排。
許棠點了點頭，也沒有什麽不高興的，反倒是囑咐了葉清時一句：“少爺在空中也務必小心。不管吃的用的，都要精心檢查。”
隻可惜現在許棠看不見葉清石頭上的運勢，所以也不能給葉清時更好的建議，一時之間許棠又有些失落。
所以許棠就低下頭去：“少爺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