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顧笙和
四月
日落的光照溫和煦麗，溪水潺潺微光粼粼，一個大約**歲，紮著兩個丸子的小姑娘坐在石頭上。
她圓圓的眼睛明亮地盯著溪水，不斷地用小腳丫撥弄著水花，濺起的波光飛濺，沾濕她的了衣角。
“笙兒，小心著涼啊。”蘇念停下手中浣衣的活兒，一臉慈愛地看著她。
“知道了，娘親！”笙和懂事地回應，眼睛卻還一直盯著水。
“小笙和！”一個精瘦黝黑的小男孩呼哧呼哧地朝她們跑來，手裏提著一條半大的魚。
這是同村的小耗子，當然小耗子是他的外號，因為他又黑又瘦，力氣卻出奇的大，且靈活好動，爬樹摸魚一把好手。
久而久之，大家就給他取了個外號，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忘了他的大名。
他大了笙和四歲，但卻和笙和玩得極好，教她爬樹遊泳，三天兩天來找她玩。
他們相識於笙和四歲那年，蘇念將她放在隔壁童嫂家，自己進城去了，笙和就同童家小妹桑桑在院後邊捏泥人。
遇見林家二兒子林羽，和幾個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麵的野小子，仗著家裏殷實，四處欺負人，常被大人們叫做不成器的村混子。
那天他們走過來就一腳踢翻了泥人攤兒，推搡著笙和說她是沒有老爹的傻蛋。
笙和與桑桑年紀尚小，哪裏懂這些欺淩，都一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哭聲引來小耗子，他衝過去飛起一腳，那群人就是架勢大，真打起架來，沒一個能行，小耗子輕鬆趕跑了他們。
自此以後，每次遇到林羽那群人，笙和與桑桑就假裝大哭，故意引來小耗子，林羽算是怕了，很久沒敢來找麻煩。
一來二去，小耗子和笙和她們就熟了，小耗子常把她們當妹妹照顧，家也不愛回，常常被家裏長輩責罵。
“小笙和，你看！我給你逮了魚！”小耗子笑著俯身挨近她，將魚遞到笙和眼前，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哇！耗子哥哥好棒！”笙和用手指戳了戳魚，仰頭對上耗子的耳朵，悄悄說：“下次要帶我一起去捉。”
“笙兒……後林的水潭太深了，你不能去哦。”蘇念抬起頭看向他們。
“蘇姨放心，我會保護好笙和的！”小耗子拍了拍肩。
娘親的耳朵怎麽那麽靈，笙和心想，反正耗子哥哥會保護好我的呀。
但為了讓母親放心，她嘴上還是應到：“好吧，笙兒知道了，笙兒不去。”
“好了，你們都乖！”
“走了！我回家給你們做糖醋魚。”蘇念臉上洋溢著微笑，所謂歲月靜好。
“哇！蘇姨太好了！”
“哈哈……”
兩人眉開眼笑。
笙和與小耗子高興地快速起身，她乖巧地去接母親手中的物品，小耗子又熟練地一手搶過，頂著木盆，蹦跳著向前跑去。
回到屋前，門口卻早有兩個挺拔的身影等候。
“娘親，是顧叔叔！”笙和早已見怪不怪，自她記事以來，顧叔叔就經常來她家，有時候是吃飯，有時候是聊天，但都是夜色漸晚便回了，從未過夜。
她也知道，自己家能豐衣足食，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顧叔叔的接濟，所以…她一直有個大膽的想法，顧叔叔是她爹！
但是他沒有跟笙和有過多的交流，他看著笙和永遠都是一副冷清清的臉。
顧榆舟看了看笙和，裙角濕漉漉的，頭發混著水漬貼了些在腦門上。
“顧叔叔有禮了……”笙和還是熟練地整理了下衣服，上前一步乖巧地對著顧榆舟行禮。
顧榆舟見了，隻是輕輕點頭回應，“好！”
“榆舟，你來啦，正好今天我要做糖醋魚呢，一起用晚飯吧。”蘇念溫柔的眼神流轉。
“嗯好…”
“蘇蘇，用膳之後我正好有話要同你商量。”
蘇念點點頭。
顧榆舟抬了抬手，同行的大高個就將手中提的食盒拿進去了，大家也一同進了屋。
笙和與小耗子緊緊跟在後麵，一言不發，時不時看向他們。
晚飯後……
笙和與小耗子在廚房火爐邊坐著打鬧。
“小笙和，你顧叔叔是不是當官的呀！我瞧見了大高個的刀，可漂亮了。”
小耗子一臉憧憬，“什麽時候我才能有那麽好看的刀呀！”
“我也不知道。”笙和嘟囔著，“不過，耗子哥哥這麽厲害，很快就會有屬於自己的漂亮刀啦！”
“哈哈，好！到時候我要好好保護小笙和不被林二狗子欺負。”
小耗子說著便站起身來，抽出柴火棍比劃了兩下，力道還蠻足，隻是架勢就差了許多。
“你顧叔叔就算不是當官的，肯定也是富貴人家。”小耗子突然一臉羨慕道。
“嗯。”笙和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但是我有點怕他，他見著我總是冷冰冰的，看到娘親就不一樣。”
“這個……我知道！”
“為什麽呀？”
“我不告訴你！”
小耗子突然猴精猴精地，任憑笙和怎樣撒嬌打混，他也不說。
兩人就在廚房玩鬧起來。
屋內，蘇念與顧榆舟端坐著，一左一右。
“蘇蘇……明日你們跟我回府吧！雖是以妾室之名……”顧榆舟率先開口。
“但我會好好照顧你們，自笙和滿月，你就遣走了我派送過來的丫頭，這些年，你也幸苦了。”
顧榆舟真誠地看向她，期盼著她能點頭。
蘇念一驚，抬眼看向他：“不用了，榆舟，我和笙兒在這住得蠻好的。”
她把臉別過去，神色躲閃開，“我也不幸苦的，這樣簡單的日子，才比較適合我…”
“可是…笙和越發像個野丫頭了，她需要一個好的成長環境。”
“你放心吧！到了我府中，我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到你們母女！”
他見蘇念眼神低垂，並沒有回應。
“再者，邊境恐有戰況，你們母女在外，我放不下心走……”
顧榆舟神色肅穆。
蘇念猛地抬起頭，“你要去邊關？很久嗎？”
“如果我能平安歸來，少則兩三年、多則七八年…”
“那你…定要平安歸來！”
“有你等著我，我定能百戰百勝。”
蘇念為使他安心，也不再推脫。
“明日一早，就會有馬車來接你們，今晚好生歇息吧！”
蘇念輕輕點頭：“隻是還有一事，想勞煩你。”
“我們之間，何須勞煩二字！你說何事？”顧榆舟定定地看著她。
“這小耗子你也見過了，他從小喪親，寄宿在姑母家，日子並不好過。”
“嗯，我方才看他也算老實憨厚。”顧榆舟應。
“我見他身子骨不錯，興許是個練武的料子。”蘇念邊說著邊站起身來。
“好，這事我會安排好的！”
顧榆舟將一切安排妥當後，顧榆舟便隨大高個一同上馬，趁著夜色離去了。
“笙兒…你進來，娘有話跟你說。”蘇念靜立在門口，對著廚房的笙和說到。
笙和正跟小耗子嬉笑打鬧，聽到母親喚她，朝著小耗子一吐舌，就匆匆跑去。
小耗子立馬站起來說要先回去了，再晚他又要挨罵了，接著飛快跑走，出門的時候還不忘摸了摸笙和的腦袋。
進了屋門，笙和探著小腦瓜子看了看屋內，“顧叔叔也走了嗎？”
“嗯，走了……”
“笙兒，我們明天要出門哦。”
“好啊，去後林玩還是去長橋玩呀？”笙和一臉天真道。
“不是，去你顧叔叔家，以後你要叫他爹爹！”蘇念蹲下，溫柔地把她剛剛在廚房蹭上的稻草屑撥下。
“爹爹？”笙和念出聲，臉上逐漸洋溢幸福的微笑。
“笙兒這麽開心麽？”
“開心！笙兒有爹爹了，顧叔叔是爹爹，我就知道的！”笙和高興地抱住蘇念。
蘇念見她這副模樣，不禁笑出了聲。
“那耗子哥哥和桑桑呢？”笙和突然想到，表情又失落了下來，“笙兒舍不得她們……”
笙和心想，耗子哥哥姑母不喜歡他，我走了，他可怎麽辦？
“你放心，你顧叔…你爹爹會給他安排一個好去處的。
至於桑桑，以後你可以把她接過去玩呀。”蘇念摸了摸笙和的腦袋，溫和地說。
“耗子哥哥會去哪兒？我們還能見麵嗎？”笙和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她母親，眼神中充滿了期望。
“去哪兒還沒定，但你們定能再見的。”
“嘿嘿，那就好！”
小孩子總是好哄的，情緒變化也是隨心而行。
夜色逐漸深了，小耗子匆匆拜別，回了他姑母家。
笙和這一晚，在對日後生活的好奇中，縮在母親的懷裏憨憨睡去。
次日一大早，她就早早起床，跑去隔壁童家與桑桑告別，約定會回來看她，以後接她過去一塊兒玩，兩個小姑娘才依依不舍地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