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入顧府
正午的陽光灑向地麵，大街上的人影成團。
從辰時出發的馬車，直至午時，才停止了顛簸。
到了！
顧府——
顧家，自覃開國以來，便是世代承襲的武官，赤峰之戰中顧榆舟和他的父親奮勇抗敵，顧老將軍身死沙場才取得勝利。
顧家因此也一日千裏，如今正是朝中重臣，人們口中的一階大官。
顧府門前，隻有一個老嬤嬤跟著一個丫頭在外接迎，她穿著得體，站得筆直的，布滿褶皺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蘇內人！三小姐，老奴這廂有禮了。”
蘇念微膝，微笑著點頭示意，笙和見了也跟著母親一同行禮。
“老奴是府中後院管家李氏，後院大小事由，除了夫人梁氏，皆由小人操辦，您可以稱呼我為李嬤嬤。”
她微微側目，抬起手來：“您請跟我來…”
蘇念輕聲點頭回應，“那有勞李嬤嬤了！”她牽著笙和，隨李嬤嬤走進府中。
笙和每經過一處，都探著腦袋好奇地打量，她們沿著回廊，繞過大堂，才進了後院，竟有一小片竹林和水塘。
“哇！娘親你看有好多魚！”笙和不禁感歎，蘇念對她笑笑，見她如此，有些可愛，又覺些許心酸。
“蘇內人，到了，您請！”李嬤嬤在一處名為‘瑾榆閣’的小院停下，伸手做請的姿勢。
一進門就見院子裏站了兩個丫頭，穿著同樣顏色的衣服，盤著同樣的鬢，腦後都束著紫色發帶。
兩人的同是漆黑明亮的杏仁眼，大約是十四五歲的年紀。
“這是老爺親自安排的院子，蘇內人以後就住在這兒了。”李嬤嬤招了招手，院子裏的丫頭就輕移緩步地走了過來。
“還不給你們主子請安！”
“奴婢元音…”
“奴婢元湘…”
“見過蘇內人，見過三小姐！”兩人麵如桃花，嬌俏動人，隻是元音長相帶著些許英氣，而元湘麵容更加嫵媚。
她們側著身子，半蹲行禮。
蘇念點頭，“請起吧，今後的日子，還得有勞二位了。”
笙和偏著腦袋，盯著她倆發了神，心想，她們？怎麽長得一模一樣？我非得找出她們的區別來，等等…三小姐？我還有姐姐嗎？
太好了！我還有姐姐！
兩個丫頭相視一笑，見蘇內人雖身著稍顯褪色的麻衣紫裙，打扮樸素，卻完全不像府中傳言的荒野女子，反而一副大家閨秀的風範。
雖然臉上不施粉黛，容貌卻也是神清麗秀，言行舉止間比梁夫人更勝一籌。
“蘇內人請稍作休息，老奴馬上吩咐下人傳膳。”
“到申時，還請蘇內人與老奴走一趟，去拜見夫人梁氏！”
李嬤嬤穩重大方。
“嗯，有勞了。”蘇念就帶著笙和進了屋中。
折騰了一上午，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可再餓，笙和還是不急不緩地吃完了飯。
元音與元湘站在一旁，心裏愈發喜歡這對新來的主子，不似府中二小姐……
仆人上前收走了碗筷，笙和才細細觀察起了這個房間。
正門進來就是現在吃飯的地方，一個紅木的圓桌子，左側有個小門，進去是布置精美的臥房，比她們原來住的地方大了許多。
床幔與簷幔都是青綠色的輕紗，屋內陳設很簡單，布置卻十分雅致。
“娘親，我可以出去玩嗎？”
“還不行哦，我們要先去拜見你梁母。”蘇念將笙和拉過來摟在懷裏。
“笙兒，你記住，無論何時都不能失了禮節。”
“知道了，娘親！”笙和應著，突然古靈精怪地站起身來，衝著蘇念行了正禮，“孩兒謝過母親教誨！”
蘇念笑了，摸了摸她的腦袋。
“娘親，我還有姐姐嗎？”
“嗯！待會兒見了梁夫人記得行正禮，喚母親！”
“哦……為什麽呀？我隻要你做我的母親。”笙和眼巴巴地望著蘇念，心裏不滿極了。
“因為她是你顧爹爹的妻子…所以你必須喚她母親。”蘇念認真耐心解釋道，“這是禮節！明白了嗎？”
“那娘親呢？娘親不是顧爹爹的妻子嗎？”
笙和歪著腦袋，一臉疑惑。
“娘親……是你顧爹爹的妾室。”蘇念伸手捧住了她的臉頰。
“妾室？是不是像林二狗子……”
“笙兒！”蘇念眼神定住，打斷了她。
“像林羽他娘一樣……”笙和不好意思地眨眨眼。
“一樣……也不一樣。”蘇念把頭偏向一邊，若有所思。“總之，等你長大了，你就知道了。”
笙和撇撇嘴，雖然她不懂妾室是什麽意思，但她察覺到了母親的絲絲失落，伸手抱住蘇念。
申時，蘇念給笙和重新紮了個小辮兒，在腦袋上盤了兩個小團團，夾上她自己做的淡粉色娟布小花，與淺綠色的紗裙上綴著的絹花相得益彰，粉嫩的圓臉蛋上，大眼睛明亮天真，嘟嘟嘴唇如同初開的薔薇。
讓人見了想去捏一把，甚是討喜。
而蘇念換了一件稍顯精致的綠色長裙，白色綢帶束腰，兩鬢挽起一縷，發間別著翠玉雕刻而成的梅花簪，墨色長發傾墨而下。
輕描細眉，略施胭脂，清妙絕麗，她牽著笙和一同走出閨房。
元音與元湘一見便驚為天人。
這……難怪顧大人把她們藏在外麵這麽多年，還是不顧一切又接進府中。
李嬤嬤已經在門外等候，見蘇念與笙和走出正廳，“這邊請吧！蘇內人、三小姐……”
蘇念點頭，沿著來時的路，往前走了許久，朝進門處的反方向大致又繞過了一個小院子。
‘舒華閣’
比起‘瑾榆閣’，舒華閣就精致大氣多了，進入院子，映入眼簾的就是繁花似錦。
蘇念牽著笙和站在屋門口，李嬤嬤進門通傳，笙和抬頭睜著大眼睛看著她。
這時，李嬤嬤不急不緩地走了出來，“蘇內人、三小姐，請！”
蘇念帶著笙和進入正廳，一進門就見打扮華貴的梁夫人坐在堂前，兩邊一大一小坐著兩個小姐。
梁夫人身著橙色內襯綢裙，外麵套著一件淺白色紗衣，紗衣上用金絲繡著栩栩如生的蘭花。
左鬢飾珍珠排成的圓形簪，右鬢飾鑲著翠玉的飛鸞金簪，墜下兩串綠色晶石珠鏈，隨著動作搖擺，十分靈動。
她端坐於正位，善目溫和。
大一點的顧夢姝今年十二歲，已初顯姿色，眼神溫柔含情，與她母親不關是容貌還是氣質都極為相似。
顧夢言今年十一歲，她比起顧夢姝，完全沒有姐姐的柔情，卻也初現韶容，她臉上麵無表情，下巴高高抬起，斜視著蘇念與笙和。
梁夫人一見蘇念走近門，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恢複到笑意吟吟。
“妾…蘇氏，見過梁姐姐！”蘇念拉過笙和，然後微屈膝蓋，朝著梁夫人行禮。
“笙兒見過……母親！見過兩位姐姐。”笙和學著蘇念的樣子，乖巧地一一行禮。
梁氏招了招手，“妹妹請起吧，這是笙和吧，真是乖巧伶俐，可見妹妹教導有方。”
“夢姝、夢言，你們過來見過蘇姨。”
“夢姝見過蘇姨。”夢姝走前一步，雙手交握，平於腰間，微微躬身行禮，大方得體。
“夢言見過蘇姨！”夢言極不情願地上前，鬆散地匆匆一拜。
笙和見她，不禁心想，同一個母親生的，怎麽差別如此之大。
蘇念點頭，輕輕回禮：“清水出芙蓉，姐姐好福氣。”
梁氏輕笑道：“妹妹在外流露那麽久，真是幸苦了，快坐下吧，咱們姐妹該好好聊一聊。”
梁氏對著蘇念笑意吟吟，十分平易近人。
“聽說你一直住在赫城外小村莊裏，條件並不好，獨自帶大笙和，你幸苦了。”
“幸苦談不上的，那裏風景宜人，是個居住的好地方。”蘇念坐立著，言語和舉手投足間皆是端莊雅麗。
“老爺也真是的，早點同我說，也好早些接你們回府，畢竟是我顧家血脈，是萬萬不能流落在外的。”
蘇念看向梁氏，微愣了一下，笑著說，“我身子較弱，那裏倒也不失為一個修養的好地方。”
“如此也好，現下回了府，我們得共同服侍好老爺，操持好這個家才是！”
蘇念點頭。
她們在廳內一同家常起來，坐了許久，笙和甚感無聊，玩起了腰間的衣繩，突然抬頭看見顧夢言正直勾勾盯著自己，怒氣騰騰。
傍晚，顧榆舟回了府，大家一同用過晚膳後。
瑾榆閣——
笙和同元音、元湘在院子裏埋花種子，顧榆舟與蘇念在站門口看著她們。
“梁氏是個性子溫和的人，你們定能好好相處的。”顧榆舟突然轉過頭看向蘇念。
“嗯，今日拜見過了，梁氏確是知書達禮，待人誠懇。”
“夢姝和她娘一樣，是個可愛的孩子，夢言常隨我去軍中，個性也就稍微跋扈一些。”顧榆舟緊著說道。
“孩子嘛，不要太抑製她們的天性。”蘇念笑笑，滿眼慈愛地看著笙和笑嘻嘻的弄得一身泥。
顧榆舟滿眼溫柔癡癡看著她，就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多好……
舒華閣——
梁氏坐在鏡子前，思索良久，突然露出帶著戲謔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