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死牢之中
黑壓壓的雲浮在空中，終是承載不住傾瀉下來。
朝中乃至整個赫城都已經傳遍了顧笙和的惡行，此刻，她成了人人喊殺的妒婦，連同顧家府邸也常受到路人的唾棄。
隻是顧榆舟帶著蘇念一同去了邊疆之地，隻留梁氏一人在家中，但她也不避諱，畢竟也不是她生的。
出了這等事，她也終於露出廬山真麵目，每次出門不僅不回避，還刻意向人透露出，什麽顧笙和自小就自私，就因為她母親獨得家主恩寵，自己忍氣吞聲許多年什麽的。
惹得赫城眾人越發嫌惡蘇氏母女，甚至揚言不得讓蘇氏回城。
轟隆炸響的陰空掩埋住一陣陣死牢之中的呻吟；
重重一跌，結束了今日的折磨，笙和被丟回牢裏，滿身的血汙幹了又添。
隔壁傳來囚犯受刑時的慘叫與呻吟，她努力向後收了收腳，從冰冷的地麵離開。
李塘坐在椅子上，最終不耐煩地站起身，“你是啞巴嗎？一聲也叫不出來？”
她依舊沒有說話，既沒有力氣說，亦是懶得回應。
從昨天的情形來看，李塘跟顧夢言之間並不簡單，而他對自己用刑就是擺明了要為顧夢言出氣；
她已經恨透了我……
罷了，讓她恨吧！
“算了！我們走！”李塘惡狠狠道；他起身正要出去，卻又頓住腳步，“在你定罪之前，你不會有一天的好日子過的！”
說罷，他瀟灑離去。
幹草垛發出窸窣聲，她翻了個身，尋了個最舒服的位置，整個人仰臥在草垛上；
沉寂……
閃爍的眼瞼之中充斥悲傷，可是一滴淚也掉不下；
默陽他們，還好吧？
“你躺得還挺舒服嘛……”陰暗角落裏傳來嬌媚女聲；
誰！她是什麽時候在那裏的？
女子慢慢走了出來，一步一步伴隨著鈴鐺微顫，“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我見了都心疼……”
“我見過你……”笙和壓著氣息，低聲道；
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人，那個神秘的女子——隱歡。
“你記性可真好，我可是很小心的。”她靠近監牢，白皙的腿在裙間若影若現。
“還是第一次有人誇我記性好呢！”笙和調笑道，“不過我隻對好看的東西印象深刻，人也是……”氛圍頓時輕鬆不少；
這個女人，怕是任誰見了一次也不能遺忘吧；
不過很奇怪，這個女人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嗬嗬嗬～”她發出銀玲兒般的笑聲，“你不好奇我來做什麽？”
“隨你吧！我這裏也沒什麽好招待你的。”笙和用手撐著，將上身立起來，呆呆地盯著她。
“我不是為了太皇太後而來，我是為你而來……”
為我而來？
我還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嗎？
就在此時，大門傳來鎖鏈碰撞聲，原是送飯的人到了。
再轉頭，隱歡就不見了蹤影，空氣中隻散發陣陣清香；
世上竟有如此厲害的功夫？可以做到這般毫無聲息？
她疑惑地環顧四周，又如同發現新大陸般，有些欣喜。
難不成，她會傳說中的法術？
“顧小姐！您的飯到了。”侍衛恭敬朝她喊道。
顧小姐？好久沒有聽到有人這樣喊自己了，一時間，竟有些失神；
竟然還有不唾棄自己的人存在麽？
“謝謝！”笙和應聲，朝著飯菜爬了過去，定睛一瞧，不同於以往的餿飯，這米飯幹淨竟還鬧著熱氣。
她端起手上，用筷子輕輕一撥，漏出底部黃黃的油汁兒來，再往深處撥開，竟放著油亮亮的魚肉，紅紅的酥皮，是糖醋魚……
是他！
他還在宮裏……
她驚詫地抬頭看向侍衛，隻見他微微一笑，“您快吃吧！沒有多少，一定不要剩！”
“謝謝你！”她深深點頭，對著侍衛致謝。
侍衛小心翼翼環顧四周，湊近了小聲說到，“不用謝我，我也是受人之托，他讓我告訴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嗯！”笙和輕輕點頭，舉起碗，慢慢扒起來。
“對了！”他從懷裏最裏層掏出小布包，“這些藥，您先用著，用完了，我想辦法再給您送！”
他將小布包塞到笙和手中，收拾了東西，便朝其他關押犯人牢房走去。
笙和快速地扒著飯，溫熱的飯菜帶來一絲暖意，鼻腔滿是自己所愛的香甜氣息，沒一會，碗便見了底。
謝謝你！默陽……
待侍衛走後，隱歡從她身後冒出，笙和輕輕側頭，驚詫地看向她；
她定是會法術……
“你可不可以教我！”笙和帶著滿眼期待，熱切問道；
“你是學不會的！”她慵懶的目光掃視她全身。
“為什麽？”
“因為…這個世界的人沒有靈根。”
什麽意思？這個世界？
“那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是……”她麵色冷冽起來，目光散發幽冷的光。
隻是，我的世界已經覆滅！
她定了定神，“我來是想告訴你，你的母親南小姐，正往邊疆趕來了！”
母親？她不該來……
我這副模樣，定會嚇著她。
“還有你的父親……”她幽深的目光使人難以捉摸；
“他們不該來的……”
“是啊！麵聖難免要在眾人前露出真容，要知道孟沅可是與你母親少時，極其親近的人，到時候……”
“不過啊，也不用擔心，我看啊……孟鈺還舍不得殺你呢！”隱歡輕笑，看著眼前笙和的這狼狽樣子，讓她回想起許久以前……我是不會讓你就這樣輕易死去的。
孟鈺？她竟然稱呼他的全名！
“我這樣，還不如死了呢！”她表麵笑得釋然，可內心卻不然，為了那些關心自己的人，也不該這樣放棄自己。
再回過頭，隱歡竟又不見了蹤影；
隻是，她說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個世界的人，沒有靈根？
兩日後，顧府——
一行人風塵仆仆，終於抵達顧府門前，隻是一小會時間，門口便聚集了大批氣勢洶洶的平民。
“交出蘇氏！”
“教導無方，母之大過！”
“對！看看她養的好女兒！”
……
人群裏的聲音逐漸多了起來，戴著鬥篷的蘇念環顧一周，見眾人都在不斷厲聲斥責她，顧榆舟趕緊下馬護住她。
不斷聚集的人群快要突破侍衛的阻攔，顧榆舟大喝，“誰人再趕上前！”
粗野的嘶吼還混著邊疆殺戮的戾氣，一時間，嚇退眾人。
“顧將軍要為妖女殺人啦！果然兩母女都是禍水！”人群裏角落裏傳出一人的斥責，嘴角上揚，說完他便淹沒在人群之中；
一時間，人群的叫罵轉變了風口；
“交出她們！”
“呸！梁夫人真是可憐！”
這裏閑雜人等眾多，顧榆舟連忙捂住蘇念的鬥篷，摟著她穿梭在人群裏。
“顧榆舟你站住！”渾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趙恬的父親，吏部尚書趙大人。
眾人眼中的他，隻是受害者白發鬢白的父親，於是紛紛避讓出一條路來。
“趙大人！你這是何意？”顧榆舟應聲。
隻見他勢頭十足，大搖大擺走到他身前，冷冷掃視了他懷中的蘇念，“明日會審，希望顧將軍不要罔顧禮法，影響陛下做出公正的裁決。”
“我做事，還用不著你來教！”說罷，正要轉身，一旁的蘇念向前一步。
“趙大人，若是證據確鑿，是小女因妒生恨做了錯事，我們定會還你公道，但若是有人栽贓，無事生事，我們也絕不姑息！”
趙大人不屑地看向她，對她戴著帽子有些不滿，伸手便去抓，被眼疾手快的顧榆舟一把抓下。
“趙大人！”他一聲厲喝；
在看不見的角落，一隻手伸了出來，趁人不注意，一把扯下蘇念的紗帽。
“啊！”她驚呼出聲，驚鴻一瞥之間，遠處馬車上的南瑾年，頓時睜大了雙眼。
蘇蘇？
是她嗎？還是我眼花了？
趙大人也是恍惚一眼，驚詫地朝南瑾年的方向瞧去。
沒錯，這次上門找麻煩，就是南瑾年指使的，也是因為有南瑾年的撐腰，他才敢這般大膽，上門挑釁。
顧榆舟連忙護著她的臉，不顧身後眾人的叫罵，進入顧府後緊閉大門。
留下驀然的大人，連連搖頭。
剛剛，我眼花了？不可能是她，她明明已經死了……
還是說……這是顧榆舟故意找的長得像她的一個替身？
人群逐漸散去，幾個打扮成平民百姓的人互相對視，隨即四下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