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陸譽衡皺眉，未有答應也不拒絕。
要是尋常，他定會直接同慕容挽說明自己不願前去，奈何現下陸畏因尚在邊疆。說白了就是陸畏因性命握在皇上手裏，皇上要他死，興許那天晚上便是陸譽衡見陸畏因的最後一麵。
陸譽衡既不想委屈自己，又擔心陸畏因受到影響，隻得先行含糊不清的答應。
皇上膝下眾多皇子，卻唯獨慕容挽一個公主，可見皇上有多寵愛她。
“那你要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慕容挽仍然放心不下陸譽衡，離開房間時三步兩回頭，不知道的還以為陸譽衡真生了大病。
實則這些傷口對於陸譽衡來說不過小問題，隻是無論範小晴還是慕容挽都小題大做了一些。
回到學士府後，範小晴心裏過意不去，總不能就這樣丟下陸譽衡不管，思來想去她決定親自做些甜品給陸譽衡送去。
街道熙熙攘攘，商販叫賣聲此起彼伏。
範小晴與翠桃雙手提滿了東西，兩人徑直往將軍府走去。
“小姐，咱們平白無故為何要給將軍府送東西啊？”翠桃納悶。她分明記得範小晴和陸譽衡可謂是水火不容，兩人見麵不掐起來就不錯了，範小晴這副反應屬實反常。
範小晴來看望陸譽衡也是猛然間做的決定，她甚至未來得及告訴翠桃自己昨天都經曆了什麽。
“因為陸譽衡救了我一命。”範小晴輕笑。
她是真心實意感謝陸譽衡，要不是陸譽衡，今日躺在床上傷痕累累的就是範小晴了。
“小姐？你怎麽了？昨天發生了什麽？”翠桃聽見範小晴一番解釋後嚇了一跳，下意識抓住範小晴手臂追問。
這些天範小晴忙碌的如同陀螺，那兒需要她她就往哪兒轉，三個店鋪她都要照顧到。翠桃還以為昨天夜裏範小晴又在哪家店鋪歇息了一夜，便就未有過問。
範小晴搖了搖頭，隨即拉住翠桃的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她就是知曉如果告訴翠桃，翠桃定會十分擔心，所以一直瞞到了現在。馬上就要到達將軍府，範小晴又覺著這些應當告訴翠桃一聲。
“我倒是沒有受傷，可我害的陸譽衡受了傷。”範小晴無奈，心裏更生對陸譽衡的感激。“所以我才送了這麽多東西去將軍府。”
原來如此，翠桃恍然大悟。
可陸譽衡到底好人還是壞人，翠桃仍然捉摸不透。不過既然他救了範小晴的性命，翠桃便也對他心懷感激。
眼見範小晴與陸譽衡越走越近，陸譽衡對自己態度又愈加冷淡，慕容挽按耐不住，非要好好教訓範小晴不可。
她吩咐獵人四處宣揚範小晴的包都是用的鹿皮，不用吹灰之力讓眾人注意此事，甚至連皇上都參與了進來。
鹿作為中原的吉祥物，就是皇上出去打獵，看見鹿都不敢傷到它。範小晴倒好，直接屠殺了剝皮拿來做包售賣，可見範小晴所做事情又多惡劣。
一夜之間，範小晴名聲跌落穀底。
清晨範小晴趕去作坊，才發現門已經被迫關上，四處都是爛菜葉與雞蛋，單是聞著就讓人作嘔。
範小晴緊緊皺眉，心中五味雜陳。
這麽突然傳出自己用的野獸皮製作包，明顯是有人故意陷害。範小晴絞盡腦汁，自己篩選出了兩個人。
無非慕容挽亦或是上回來與她談生意的獵人。範小晴仔細想想，自己從未得罪過誰，就是搶了別人生意，她也會包個紅包表示歉意，按理說不會有人這樣陷害他才對。
“小姐，已經辦妥了。”翠桃不知何時走到範小晴身後，輕聲朝她說道。
遇到這種事情，作坊暫時定是開不下去，範小晴讓翠桃尋到店裏工人，將補償給他們一個一個送了過去。
“他們都不要，奴婢勸人花了些時間，這才回來晚了。”翠桃擔心範小晴生氣，緊接著解釋自己為何多花了半個時辰才把事情做好。
“好。”範小晴精疲力盡，說話也透著濃濃疲憊。
漫天都是她的閑言碎語，迫於輿論壓力，範小晴三個店鋪都不能好好開著，隻能耗到調查清楚真相大白那日。
這是範小晴穿越來這個世上經曆的最大挫折，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翠桃想要安慰範小晴，話到嘴邊又覺得實在空泛，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她輕輕拍了拍範小晴肩膀，好讓範小晴知曉她一直都在。
“翠桃，那鹿皮到底有什麽含義？為何她們聽說我的包用的鹿皮製作，個個如此激動，忙不迭要與我割席。”範小晴雲裏霧裏，關於這個時代還有許多一無所知的地方。她甚至不知道眾人誣陷自己的這條到底錯在哪裏。
“小姐您怎麽連這個都忘了！”翠桃驚訝。
範小晴看翠桃反應更是疑惑。
她當然不知道，她壓根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範小晴心裏委屈，可又說不出來。
這就像和人吵架，對麵用方言罵人，自己聽不懂也不知道怎麽回，範小晴現在隻有手足無措。
“鹿是咱們中原的吉祥物。”翠桃解釋給範小晴聽。“傳聞開辟中原大陸的淵王在一次征戰時不小心中了圈套被困樹林，最後是一頭鹿將他指引出了那片樹林。後麵淵王功成名就，仍然惦記著那份恩情，隨即把鹿奉為神物，說是天上神仙顯靈，中原得以創立。”
翠桃說得玄乎，範小晴聽到一半大致就明白什麽意思了。
那陷害自己的人可真是想要把她往死裏整。範小晴冷哼。除去自己，還有誰不知道鹿是中原神物的。
“小姐，您別多想。老爺可是大學士，在朝二十餘年，皇上不會不給老爺麵子的。”翠桃安慰範小晴，事到如今也隻有看範祺那邊可有辦法了。
想到這回又要麻煩範祺，範小晴心裏十分過意不去。
明明說好之後再也不闖禍的……
從前的範小晴雖然無惡不作，大多是自己作，旁人看著慪氣。可她現在不一樣，這鬧不好整個大學士府都要跟著受到牽連。
“先回去吧。”範小晴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法子解決。
她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情，關於這個時代的規矩和法令，範小晴什麽都不知道。俗話說不知者無罪，可範小晴要說自己乃是未來時代穿越過來的人，定是無人會信。
不得已，範小晴決定先行回大學士府看看情形如何。
大學士府門口寂靜無比，連一個守門的侍衛都沒見著。
範小晴覺得奇怪，平日裏再不濟也該有兩個人守著，今天卻是空無一人。
她神色凝重，快步跨進門檻。
果然，大廳浩浩蕩蕩站了三十多個人，將外麵空地圍得水泄不通。
看見範小晴進來，幾個侍衛衝上前，她都沒能反應過來，侍衛一左一右拽住範小晴手臂，將她拖到中間跪下。
“你們輕點，輕點。”範祺從大廳出來，忙不迭下了台階。
他嘴裏喋喋不休念叨著，這時候還擔心範小晴疼到。
範小晴心裏一陣溫暖，轉而又覺得自己很是挫敗。那在背後謠言的人無非是想要致她於死地，可她卻連累了整個學士府。
範祺護在範小晴麵前，不準任何人碰她一下。
“範大人，我們同在朝中為官，抬頭不見低頭見，我也不想弄得兩人難堪。”為首官員雙手背立，不緊不慢與範祺說話。“您剛剛也看到了，這是皇上旨意，我不得不照做。”
“晴兒絕非這種人，就是再蠢，她也不會傻到去用鹿皮做東西拿來售賣。”範祺一股腦認定範小晴沒有做過這件事情。
他身為範小晴的父親，自然最為相信範小晴。就算全世界與她背道而馳，範祺仍然會堅定不移站在她這邊。
範小晴鼻尖發癢，總有想要落淚的衝動。
“那可不一定。”官員仿佛親眼看見範小晴剝了鹿皮一樣，說話陰陽怪氣，字字拆範祺的台。“這麽多的包，是用什麽做的大家不得而知。除非能說出所以然來，否則皇上那兒不會認賬。”
“我說我沒有用過什麽鹿皮，你們會相信嗎？”範小晴忽然開口，語氣斬釘截鐵，容不得半點質疑。
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明麵上好似關心極了學士府，實則迫不及待想要落井下石。
範小晴最不喜這種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作風，有什麽擺在桌上說最好。
“這些我就管不著了，我隻是奉皇上旨意來帶您進宮的，至於真相如何，皇上又是否相信，那就不是我所考慮的了。”官員回應道。他再三把皇上掛在嘴邊，強調了一遍又一遍。
恐怕今日不點頭同意，他便不會放過學士府。
“林大人，你應該心裏也清楚，晴兒今日進了宮，便是九死一生。皇上怎會聽她解釋。”範祺無奈，隻有壓低了身段同林大人求情。“你且與皇上說聲，給我們幾日時間搜集證據，好證明我們並未用鹿皮。”
事情鬧得如此之大，已經不是人能控製得住的。隻有這件事情有了結果，百姓們的情緒才會得到消緩。
鹿是神物中原人從小就耳濡目染知曉，對於每個人來說，鹿都是最為特別和神聖的生物。要是範小晴真是這樣做的鹿皮，那她便是犯了大罪，就是死一萬次也不足惜。
“這個……”
“我去。”
林大人假裝為難，實則根本未有想過幫忙。範小晴看出林大人這點小心思，索性搶先一步答應。
嘴長在自己身上總比在別人身上的好，與其喊人幫忙，不如自己親自同皇上證明此事。
範小晴站起身，十幾個侍衛利落圍住她，生怕她長了翅膀跑了。
“晴兒！”範祺震驚。
“爹爹，沒事。我不是承認了我做過這件事情，我隻是要去親自證明。”範小晴輕輕拍了拍範祺肩膀，示意他寬心。
事情鬧成這樣，京城百姓個個換了樣子，一直聲討要讓範小晴付出代價，麵對這樣情形，範小晴怎能三言兩語就洗清嫌疑。況且皇上要想解決此事，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給範小晴安罪是最為方便的。
範小晴跟隨林大人出了將軍府，大廳裏隻留範祺和幾個下人。
“老爺，您放心，小姐定能說明白此事的。她做包用的是樹皮，奴婢看得千真萬確，要是用了鹿皮，奴婢也應該早就發現了。”
範小晴走後，翠桃下定決心好生照顧範祺，等待範小晴回來。
“能說明白就好。”範祺仿佛一夜之間蒼老許多。
悠長宮巷，範小晴走在中間，十幾個侍衛圍在她的周圍，生怕中途出什麽差錯。
這麽大的陣仗，範小晴還未見到皇上，就知曉事情有多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