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年豬宴
場間,幾位身體壯碩的叔伯已經合力,把那頭年豬給抬到了一個大的木桶上。
木桶形狀有點像古代的那種浴桶,不過在農村一般都是專門用來殺豬的,大木桶上麵橫放一架梯子,那頭年豬被放在這梯子上動彈不得。
之後,村裏的殺豬匠穿著皮圍裙拿著尖刀出場了。
旁邊的叔伯連忙讓開。
基本上大些的村子,都會有個殺豬匠,就算小一些的村子,幾個村子也肯定有一個殺豬匠。
村裏的殺豬匠也是賀繁的長輩,按輩分,賀繁得叫一聲六叔呢。
專業人士就是專業人士,大肚子,掃把眉,殺氣騰騰,隻見他手上的尖刀一閃,照著年豬脖子就是一刀。
手起刀落之下,原本還哼哼唧唧想要掙紮的年豬除了第一下尖聲哀嚎之外,之後就漸漸沒了聲音。
下麵,早就剛放了幹淨的盆用來接豬血。
這豬血也是好東西,用來做菜也是美味,農村人都說這豬血吃到肚子裏是打灰的,就是人平時呼吸進去的灰塵,吃了這豬血後都能夠給打清洗掉,被稱為腸道清道夫,反正賀繁從小就是這麽聽說的。
等年豬徹底不動彈了,底下也接了滿滿一大盆豬血。
把梯子撤了,眾位叔伯合力把那頭年豬給扔進大木桶,然後就有人提來了一桶燒開的開水,就開始往大木桶裏的年豬身上澆去。
反正,死豬不怕開水燙。
一桶接著一桶,直到大木桶裏的開水沒過豬身子,才停了下來。
這開水是為了清洗年豬和褪毛用的了,這年豬身上雖然不像野豬那般有又粗又硬的鬃毛,但還是遍布著毫毛,必須得拔幹淨。
吃豬肉的時候吃得一嘴豬毛,那就太膈應了。
這時候,殺豬匠又從自己皮圍裙的兜裏掏出了另外一把專門剃毛的刀,就在年豬身上開始來回刮起豬毛來。
那架勢一看就很專業,幾十年的殺豬刀法,很快,木桶裏的水麵上就飄了一層細密的白絨豬毛。
豬毛清幹淨後,木桶裏的水倒掉,又換了一層新水,好好清洗一遍後,才算是完成這一步驟。
之後是開膛破肚了,這過程就有些血腥了,總之,一頭三百多斤的大年豬的豬下水都被分離了出來,整隻豬也被分成了兩扇,被用一個掛鉤掉在架起來,靠著院子牆的木梯上。
接下來,就要賀繁老媽和一眾農村主婦出馬了,把這些豬心豬肝豬肺等內髒還有豬大腸接了過去,用軋井打水反複清洗,待會可以煮一大鍋的豬下水湯。
豬下水,指的就是心肝肺還有豬大腸這些東西,因為在古代,這些東西都是沒人吃的,全部扔進下水道裏,所以被統稱為豬下水。
不過現在豬下水那可是好東西,尤其是鹵煮過後,成為一鍋味道香濃的鹵煮,那味道別提了,想想都流口水!
除了豬下水之後,剩下的那一個碩大的豬頭也是好東西。
豬頭肉隨便炒炒,就鮮嫩好吃的不行,把豬頭放在鹵湯裏去熬煮爛,下酒是最好的,要是豪爽的,甚至可以抱著豬頭啃了。
院子裏,殺豬匠還在忙活著,兩扇吊掛在梯子上的豬身也被分門別類的給割開了來,什麽肩頸肉,五花肉之類的,全都給整理了出來。
角落裏也架起了好幾口大鍋,不少叔伯長輩開始往老村長家搬桌子了。
都是自家吃飯的八仙桌,農村辦酒席就是這樣,一般桌子不夠的會到左領右舍家去借桌子來招待客人。
“看這架勢,今天這是要把這整頭年豬都給下鍋,做成殺豬宴啊!”
賀繁心裏納悶:
老村長家也沒聽說有啥大喜事啊,搞這麽大動靜,一頭三百多斤的年豬,說殺就給殺了。
賀繁疑惑,滿院子叔伯嬸嬸可沒停下,忙的是不可開交,整個院子裏,估計就隻有老村長和賀繁兩個坐著的閑人了,搞得賀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麵色尷尬。
那邊,豬下水煮的鹵煮湯已經有香味冒出來了,搞得賀繁饞蟲上腦,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接了滿滿一盆的豬血,放三勺鹽,再加點水,靜止一會就凝結成血塊。
用刀輕輕的劃成小塊後,放進鍋裏燜他個半個小時,最後出鍋的時候,撒點蔥花和辣子,最是鮮嫩不過了。
尤其是這現殺的豬血,那叫一個新鮮!
這一頭三百多斤的年豬,光是肉就有好幾種做法,紅燒爆炒或者做成粉蒸肉,可以做好幾盤子,這在農家主婦手上都不叫事!
一盤一盤不同做法的豬肉,被流水般的端上了桌子。
來吃殺豬宴的村民,也都陸陸續續到齊了。
賀繁一看就是嚇了一大跳!
“乖乖,這咋幾乎全村子的人都來了!每家每戶都是聚集到院子裏了。”
清河村雖然人口不算多,但全聚在一起,老村子家的院子已經都站不下了,桌子都被擺到院子外去了。
人聲鼎沸形容這場麵,一點都不為過。
賀繁越來越搞不清楚,老村長這葫蘆裏賣的啥藥了?
要知道在農村,這一頭大年豬可以賣二千多塊,尤其現在豬價上漲,得翻倍了。
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宰了全村吃,絕對是大手筆了!
況且,老村長這年豬明顯就是花了心思養的,不然也不可能養到三百多斤,這還沒過年就給殺了,是誰都會舍不得啊!
可看老村長的樣子,還大張旗鼓的搞了這殺豬宴……
賀繁看了看自家老爹老媽都已經在院子裏一張桌子旁邊坐好了,就等著開席呢,就打算也坐過去,結果就被老村子給拉住了:
“賀繁,你跟我老頭子坐一桌吃飯。”
說著,用拐杖指了指自家堂屋裏的那張桌子。
堂屋裏隻有一張八仙桌擺在那,其他人則全都在院子裏或是院子外,這顯然是留給村裏的耆老長輩坐的。
賀繁連忙就說道:
“別了二大爺,我一個小輩怎麽敢坐堂屋啊,我就在院子裏吃就得了!”
老村長則無所謂的擺擺手,說道:
“這有啥的,你幫咱們村子把水稻田的水源給解決了,還能帶領大家賺點錢,誰敢說你沒資格坐堂屋?老頭子我第一個拿拐杖敲破他的頭去!”
說完,就拉著賀繁往堂屋裏走。
賀繁隻能無奈的跟在老村長身後,在村子裏,還沒有誰敢不聽這老村長的話!
進了堂屋,老村長又拉著賀繁直接上座,按著賀繁就坐了下去。
這賀繁哪敢坐啊,自己進堂屋裏坐都已經有點那啥了,還讓自己坐上首。
這燙屁股啊……
“你就放心的坐著,沒人敢說你什麽,怎麽著,你嫌棄跟我老頭子坐一條板凳?”
老村長都這麽說了,賀繁連忙就是“不敢”“不敢”,硬著頭皮坐了下去。
一張八仙桌坐八個人,除了賀繁這個年輕人,上首就是老村長了,其他位置都是村裏的耆老長輩,上了年紀的老人家。
賀繁也一個個的老老實實叫了聲大爺,才敢落座。
老村長和其他大爺輩的人物都笑著捋著胡須,老村長大手一揮,就是吩咐道:
“老三媳婦,趕快開席!”
老三媳婦就是賀繁三叔的老婆,賀繁該叫一聲三嬸,今天的大廚可是她。
三嬸應了一聲後,立馬就有各家各戶的主婦把弄好的殺豬宴給端了上來。
第一個上菜的,肯定是堂屋裏這一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