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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四十三

  跪坐在三郎麵前的, 是一個穿著打扮都顯得十分闊氣的中年人。


  大概是沒想到會被輕易地接見,他顯得十分不安,連鼻尖都冒出了汗。哪怕是穿著並不注重身體曲線的和服,也能讓人看出他的背弓得厲害,肩膀也往裏扣, 將布料順滑的外衣擠出無數褶皺。


  這樣的人, 實在很難讓人感覺到有威脅性。


  不過就算是他表現得再不安, 出於對三郎的保護,織田家也不會讓他帶著刀刃接近——哪怕是堀秀政, 在獲得了持刀的準許後, 也會警惕地將三郎排除在攻擊範圍內以示尊敬。因此,他帶來的所謂“五條所作的刀劍”,被用布層層包裹, 放在扁平的匣內。


  這類從各個細節裏體現出來的、織田家總大將的重要性,對三郎而言……好像從來沒有在乎過啦!

  必須離他很遠什麽的, 是戰國時代的風俗嗎?真厲害!

  因此三郎理所當然地無視了家臣們在他人身安全上操碎的心, 甚至直接從主位上坐下來,改為蹲在這個商人的麵前, 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


  頭一次被大名在如此近的距離上看著,商人顯得更加不安了。他惶恐地低著頭,眼睛隻敢看著地麵, 生怕引起三郎的不滿。三郎的不按常理出牌, 比起給他帶來榮耀的狂喜, 更多的是恐懼與戰栗。


  誰讓他隻是個商人呢!並且還並不是出身武士家庭, 隻是最低微的、連刀都不能配的商人!

  謊稱祖傳刀劍什麽的,也隻是想竭力抬高自己的身份——有羽柴秀吉這麽一個直接從商人被信長提拔成武士的存在,織田信長流露出的、不看身份去提拔人的態度值得他去一試。


  看著眼前的人緊張到一直冒汗、滿臉油光,三郎很快就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隨後他猛地一扭頭,對著堀秀政喜悅道:“我就說感覺哪裏像——他和秀吉很像啊!”


  完全沒看出相似的堀秀政隻能露出和善的笑。


  “一眼過去都很像禿鼠,不過秀吉果然還是更像猴子。”這麽感慨了一聲,三郎重新站起,對著商人態度溫和平淡地說道,“小久都和我說了,你想送刀給我對吧?”


  “是!能將它送給您這樣偉大的人,是我的榮幸!”


  “那謝謝你了喔。不過目前我要準備打仗,暫時不能買你的光忠。等和淺井的戰爭結束了再來找我吧。”


  得到了確切的答案,三郎也沒有矯情,直接拿過被商人早早推到前方的匣子就走回了原來的位置。


  在他身後,商人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圓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頗有些可笑。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壯著膽子輕聲道:“不,隻要,隻要您願意接受,光忠也可以贈送……”


  “——請放心,殿下不是言而無信的人。”眼見三郎已經專注於裝了刀的匣子,堀秀政開口道。


  他秀麗如少女的臉上依舊是和煦的笑意,麵對的雖然是商人,態度也溫柔到不可思議。唯獨波光瀲灩的雙眼在沒有完全眯起的時候,出現的依舊是冷厲如鷹的眼神,口裏的話語也篤定到讓人難以反駁。


  “你確實是為了販賣光忠而來的,對吧。”


  商人麵對容色秀美的少年,卻覺得背後都被汗浸濕了。他跪伏在地上的身軀瑟瑟發抖,求助一般地望了一眼三郎的背影,最終屈服地點了點頭:“是的。我是為此而來。”


  堀秀政的雙眼終於完全眯了起來,笑的十分開心的樣子。沒有了他的壓迫,商人也鬆了好大一口氣。隨後堀秀政轉向三郎,又是恭敬地開口道:“不過雖然想要賣刀,這位先生卻並不是可以擁有刀的人。殿下要給他恩典嗎?”


  “嗯?這個沒問題啊。”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堀秀政略一頜首,已經站了起來,朝著三郎又是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那麽,我會向其他人告知,他已經得到了販賣刀劍的許可。”


  商人隻敢連連點頭,並不能反駁。


  作為一個地位低下的商人,能得到織田信長的接近已經算是走了天大的好運,是絕沒有可能久待的。因此,在說完了之後,堀秀政就直接領著商人退下,將偌大的房間留給三郎一人。


  能得到販賣刀劍的許可,這不可謂不是天降之喜。但是商人並不覺得十分高興——因為他的目標並不是什麽販賣刀劍,而是正正經經的武士身份。


  日本階級分明,哪怕在生活的壓迫下,已經有了不少半武士半農民一類的存在,野武士也不再少見,但商人依舊地位低下。隻要不是出身武士家庭,連一把鏽到不能用的刀都不能配。


  這叫人如何能甘心呢?

  昔日羽柴秀吉,隻是一個替尾張大傻瓜穿鞋的草履取,靠著替信長暖草鞋才被提拔成了下級武士。為什麽他就不能靠著——


  “就算是不得不在金崎撤退,殿下也不是你可以利用的人。”堀秀政輕聲道。


  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商人不由得渾身一震,回過神來。


  “別妄想通過殿下的仁慈去得到什麽。你還沒有這個資格。”堀秀政說道,“商人就請有商人的樣子,這一次,殿下對你的禮物很有興趣……”


  他微微一笑。


  “下次,也請好好‘販賣’光忠。”


  像是從這個笑容裏感受到了莫大威脅,商人嚇得後退幾步,連連點頭。


  該說的都說完了,堀秀政也沒興趣送商人出門,給他再添上一筆榮耀。因此,他隻是揮了揮手,招來了幾個侍從,囑咐他們盡快將人送出,就轉過身重新往三郎所在的房間走去。


  他笑容美麗,但是心情惡劣。


  ——殿下的過人才智,哪裏是這些人可以意識到的。


  現年十七歲的堀秀政忍不住這樣想道。


  但他走到房間的拉門,正準備在外稟報請求進來的時候,就聽到裏麵的三郎驀然冒出了一句“喔,我覺得我和你會很合得來!”。


  身為近侍的少年忍不住蹙起眉。他左顧右盼了一會,依舊沒有想起在短短幾分鍾裏,有誰沒有被他看到就被信長接見。但他也隻是遲疑了一會,就幹脆地退走,站在不會聽到屋內對話的遙遠位置,警醒地張望四周。


  ——


  堀秀政確實沒有想錯,因為在這短短幾分鍾內,的確沒有人來尋找和求見三郎。


  ——因為和三郎見麵的不是別人,就是又一個刀劍付喪神。


  怕了吧!哪怕兩年隻有十二個刀劍男士,隻要是運氣來了,買光忠製作的刀時提前贈送的添頭也可能是刀劍付喪神啊!!


  之前刀劍被裝在匣內,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因此,三郎純粹是以拆禮物的心態,將被布層層包裹的刀劍一點點解開的。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雪白的刀鞘,再往上是目貫,以及製作精細的刀柄。整把刀在解開布料後,暴露出一種驚人的、不惹塵埃的美,刀柄上金色的凸起和刻著細致花紋的目貫,也十分符合喜好華麗的三郎的口味。


  他頗覺新鮮地看著這把刀劍,一手還隔著捆綁它的布料握著刀柄,一手已經迫不及待地貼上刀柄,“噌”的一聲出刀。


  他的眼中隻來的及映出龍膽花般剔透的鎺,就已經被一片雪白所取代。三郎能感覺到手中依舊握著刀,但他的身前站著的已經變成了白發的少年。


  大片的櫻花飄落下來,讓長相俊秀的少年越發顯得不似人間之人,剔透如同水晶的金色雙眼也好像映不出人影,唯獨能顯得真實一點的,隻有他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雖是白衣白發,卻讓人難以判斷到底是肌膚更白,還是衣服更白。


  金色的鏈子從他的手臂一直蔓延到背後,深色的腰甲和手甲並沒能減輕青年身上仿佛將要離去的飄忽感。即使是他寬大的袖子,在抬起手和三郎打招呼的時候也帶著輕盈和無拘無束,就像是白鶴初初展翅。


  這樣精致的、猶如漫畫中走出的人物的少年,在看到三郎的長相後也隻是驚訝的眨了眨眼,很快就露出了更加肆意的微笑,整個人一下子變得鮮活起來,連聲音都透著爽朗。


  “我是鶴丸國永,怎麽樣,有被我驚嚇到嗎?”名為鶴丸國永的刀劍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隨後饒有興趣的和三郎探討起關於審神者(對刀劍而言)的嚇人長相來,“哎呀哎呀,我的主公長得和‘織田信長’真的很像呢。不說你有沒有被嚇,我可是真的被嚇到了哦?”


  “這樣?”三郎放下了手中的刀劍——果然付喪神立刻和真正的本體“鶴丸國永”分開,被無形的力量推到了幾步遠的位置,“不單是長得像,要說起來的話,我就是織田信長。”


  “啊呀,那可真是了不得啊。”鶴丸國永彎起眼,笑容越發俏皮,“如果以後還會有其他刀劍的話,真期待他們聽到這句話的樣子呐。”


  “咦,我很嚇人?”


  “不不不,因為你是名人——對我們來說,超級出名的喲?能有這樣的人作為審神者,可是想也想不到的好事。”仿佛從三郎疑惑的表情裏了解到了什麽,鶴丸國永愉快地拍了拍審神者的肩膀,“人生不能沒有驚嚇呀。倘若一直無趣下去的話,心會先於身死去的。”


  “名人——這也沒錯,因為織田信長是要奪取天下的人。”用自己的邏輯思考了一下鶴丸國永的話,三郎自覺理解了話裏的意思,於是也就豪氣萬千地拍了拍鶴丸國永的肩,呈現一種類似哥倆好的狀態,滿懷愉悅地說道,“喔,我覺得我和你會很合得來!”


  “那就再好不過了。主公有想鍛別的刀嗎?如果有新的同伴出現,要來見您的話,請務必讓我在一旁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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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鶴丸:搞事!搞事!搞事!

  禿鼠是曆史上信長在寫給寧寧的信裏這麽形容秀吉的。


  販賣刀劍許可什麽的……哈哈哈哈我隻知道非武士不能佩刀,誰知道刀劍怎麽轉手的啊。所以假裝有賣刀劍需要特許這麽一回事。


  感謝VI-惘途和繾綣的地雷!麽麽噠!

  三更的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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