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七十

  寺廟其實一直是一種很耍賴的存在。


  在日本自然也有清修和苦修的廟宇, 例如上杉謙信曾經受戒過的林泉寺就是其中之一。和神社一樣,寺廟被認為受到神佛庇佑,不是人間之地,自然也不會受塵世的約束。大名之間可以互相攻伐,卻不能對寺廟動手——這既可能引起信仰佛道的領地內農民的反抗, 又沒有站得住腳的道理。


  塵世中的人,怎麽能對僧人動手?


  所以就算僧人做出再怎麽喪心病狂的事, 大名們也隻能保持無動於衷。朝倉家自朝倉孝景起就與之交惡的一向宗, 還不是在朝倉義景的時候得到了朝倉家的低頭,比叡山延曆寺也得到了朝倉的大批供奉,從此轉變成了雙方和睦?

  不管朝倉義景的做法代表了什麽, 這能證明的隻有一點——那就是大名們隻能在麵對寺廟時退讓。


  就算真的要與寺廟敵對……那也必須先考慮這一行為對自己造成的影響, 是否是在承受範圍內。


  “我考慮的很清楚了啊。”三郎十分坦然地回答道,“明明是寺廟, 結果又有僧兵, 又能攻打城池,還能娶妻生子……我說, 這樣不是太賴皮了嗎?”


  “雖然確實是這樣……但是寺廟隻是通過收取供奉來維持自身, 和大名們並不具有利益衝突, 隻要打好關係,還能成為大名手中的利刃——啊。”


  “又出現了,小光的辛辣語言!”朝著不知不覺間就將寺廟與大名的關係諷刺了一遍的明智光秀豎起了拇指, 三郎繼續道, “但是, 就算很好用的東西,也不可能為我所用吧?每年要付這麽多錢,感覺上就很虧。而且我想要奪取天下——”


  “他們是不會想要我做到的,對吧小光。”


  “您說的沒錯。”


  每次都會習慣三郎的毫無常識,但每次也都會被那份率性下的敏銳所驚異,明智光秀最終這麽回答道。


  “嚐到了亂世帶來的甜頭,他們是不可能再安靜下來了。即使天下已經歸於一人手中,他們也會因為自身利益煽動民眾發起一揆。哪怕奪得天下的人與佛門頗有淵源……佛門的分支,也是很多的。”


  依舊沒從明智光秀頗含深意的最後一句聽出什麽東西來,三郎直白地做出了結論:“他們會是我的敵人,這樣理解就沒錯了。”


  “確實如此——所以,您已經做好覺悟了嗎?”明智光秀輕聲道,“比起石山本願寺,比叡山延曆寺要好對付一點,但也僅僅是一點。”


  “想要讓僧兵對你屈服,那麽對比叡山延曆寺的打擊,就必須超過‘小打小鬧’的範圍。”


  “那就攻打比叡山。”


  三郎篤定道。


  “我會對比叡山延曆寺進行最後交涉,如果這一次還被拒絕的話——小光,到時候就要麻煩你了。”


  “如果對您有幫助的話……我,責無旁貸。”


  ——


  ——


  不管淺井怎麽對六角的眼界恨得咬牙切齒,也依舊改變不了針對信長包圍網破裂的事實。理智上淺井長政知道這是消滅信長的最佳時機,但耐不住有天皇和將軍的強令。最終在和談後,朝倉家最終決定退兵。


  隻有區區數千人的淺井家,也無法將織田信長撲殺——已經沒有什麽能阻止織田信長脫困了!

  而更加讓人痛惜的是,在和談下朝倉最終取得了京畿一帶的主導權,織田家不得不廢棄被森可成以性命守衛下的宇佐山城,來為自己爭得喘息的時機。但淺井家卻一無所獲,織田家不僅依舊占據著南近江,甚至連已經攻下的橫山城也不肯歸還。


  這是一種擺在明麵上的針對態度了!可恨的是,無論是作為盟友的朝倉,還是從他反叛信長的行為中獲利的將軍,沒有一個願意將他拉出現在的尷尬局麵。


  恐怕這些人,還暗自希望織田家迅速進攻淺井,來給他們一個援救和聯軍的機會吧?這樣淺井不得不衝到最前麵,去為他們消耗織田的實力,最終卻受了他們的人情。


  淺井長政已經看穿了這一點,但是他卻無能為力,甚至對於這樣的狀況接受良好——因為這是亂世。


  淺井家實力不夠,便隻能淪落到如此下場。


  再過幾年——不,或許都不需要幾年,小穀城也會被攻下,到頭來整個淺井家就都要在信長手中灰飛煙滅了吧?


  他的妻子阿市是織田家的公主,產下的兩個孩子都是女兒……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接連幾次的豪賭都在織田信長不知是才智過人還是純靠運氣的應對下輸得徹底,淺井長政既不甘,又無可奈何,隻能下令令在比叡山上的淺井軍撤回小穀城。


  即使事情已經發展到了如此地步……也總會有對策!這世間總不可能一直對信長如此偏愛!


  想起在信長強行渡河、從攝津趕到京都後漲起的江水,淺井長政都覺得心頭一冷。但他依舊如此肯定地想道。


  織田信長的強運,總有結束的那一天。


  十二月十五日,淺朝聯軍終於從比叡山撤離。與淺朝聯軍對峙已久的織田軍終於解除了威脅,曆史上著名的反信長包圍網也由此——暫·時·告一段落。


  渾然不知自己日後還會有一段時間的辛苦,三郎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在危機解除後就迅速奔往岐阜,還趕上了過年。


  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決定了森家兄弟的去向。其中森可成原本的次子、目前的長子森長可繼任為森家的家督,並以十三稚齡成為了織田家的家臣,繼承了原本是父親管轄下的金山城城主之位。他下麵的幾個弟弟,除了這一年才出生的千丸(森忠政)外,其餘的蘭丸、坊丸、力丸都成了三郎的小姓。


  在決定這些之後,還發生了一個小小插曲。


  “說起來,長可也還沒元服啊。雖然十三歲元服也差不多了。”三郎看著麵容稚嫩、渾身氣勢卻已經不容小覷的少年,目光在對方嚴肅的裝束下轉了一轉,“——你的家紋也是鶴啊,那麽就決定了……”


  因為今天輪到自己旁聽,而跪坐在三郎身邊的鶴丸國永頓時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三郎就十分愉快的宣布道:“那麽,我把鶴丸國永送給你吧。”


  鶴丸國永:“……”


  作為注定被織田信長送出去的刀劍,他並不是有什麽意見……嗯實際上意見還是有一點的,但是問題是,織田信長這次送錯了人啊?!


  他不是要被送給明智光秀的家臣禦牧景則嗎?怎麽沒有一點點防備就要送到森長可手中了?!

  真是個了不得的大驚嚇。不知道刀劍易主會不會影響刀劍付喪神的記憶和傳說,也不知道刀劍換了個主人會不會引來檢非違使呢。


  大概是想起從“鶴丸國永”誕生的刀劍付喪神還在,三郎很快就看向了鶴丸國永,煞有其事地說道:“反正你們都是鶴紋,還挺有緣的對吧?”


  鶴丸國永:“……森家的家紋是鶴の丸,和我的刀紋並不一樣哦?”


  三郎:“都是鶴,也沒有什麽差別吧?”


  鶴丸國永:“鶴的頭顱形狀不一樣啊。”


  眼看著三郎似乎真的被“頭顱形狀不一樣”為難到,考慮起鶴丸國永是否適合森家(從家紋意義上來說),最終還是被這意外的賞賜震驚了一瞬的森長可先回過神來,十分幹脆地說道:“多謝您的賞賜,但我不需要!”


  他並不能看到刀劍付喪神,但也早就聽到織田信長身邊有一批甲賀忍者,也就將三郎貌似自言自語的話當成是和甲賀忍者的對話,並且絲毫沒有遮掩,態度坦然地說道:“那把‘鶴丸國永’的刀紋是鶴紋,但不會是森家的鶴丸。我是繼承了父親的遺誌,今後要成為超越父親的武將,在您身邊效力。我的武器,隻要一把就夠了!”


  他這樣莽撞的態度,實在是不能算作恭敬,以至於他自小聰慧的弟弟森蘭丸都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結果卻被他不耐煩的甩開。


  但好在,三郎本身也不是什麽拘泥於規矩的人。


  “說的也是。長可和可成先生一樣,都是用長武器的。”他對森長可的態度完全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略思索了一會,就幹脆的點了頭,“那麽,今後就用你的武器為我效力吧。”


  森長可立即露出興奮的神色,點頭應下:“是!必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不過就算這麽說,感覺也像是雇傭童工……等下,這樣一來,十五歲的我也算是被小光雇傭童工了哦?”三郎摸了摸下巴,視線在一溜跪坐著的小蘿卜頭上掃過,“算了,在晚上九點前讓你們回家就行了吧。”


  森家兄弟:“??”


  “不過還有另一件事,想要問問你們的意見。”沒有理會森家兄弟聽到奇怪約定的茫然表情,三郎繼續道,“我想要對比叡山延曆寺動手——那麽,你們是怎麽想的?”


  “我,願為先陣,攻上延曆寺!!”下一秒,森長可就做出了回答,“因為是僧兵,就能躲在安全的地方……這樣荒謬的事怎麽可以!”


  “和我的想法差不多——那麽,先做好準備吧。”三郎態度平和地說道,“最後一次交涉機會已經給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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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鶴紋也是有很多形狀的。雖然森家的和鶴丸的真的很像,但他們是兩種紋路。


  鶴丸:嚇得我變成了鶴球。


  信長這次放棄了京都的勢力,宇佐山城也被燒了城郭,失去了防禦的能力,變成廢城,這也是對朝倉表示誠心。以此來取得喘息之機。


  也有離間淺朝聯軍的軍事意義。(貌似)


  淺井長政和阿市有說是三個女兒,也有說是二子三女,二子被淺井長政送出,秀吉一年後在信長授意下找到並斬草除根。


  感謝S君的地雷!麽麽噠!


  下一章燒燒燒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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