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七十二
比叡山此時並不算寂靜。
這當然不是明智光秀弄出來的陣仗, 而是這些僧人因為認為延曆寺是安全之地,將妻妾接到身邊生活後必然出現的喧嘩。對於自己導致織田家大將身死這一件事,他們沒有任何的愧疚,甚至還因為僧兵的久違的出動就取得了如此成果頗為欣喜,與妻妾一同飲酒作樂。
森可成的價值, 他們並不知道,也完全不想知道。他們唯獨在意的是這一次終於被織田家廢棄的宇佐山城, 從此再也不會影響延曆寺的經濟, 這也是他們對織田信長發起的警告——就算是再厲害的大名,也別想立於宗教之上。
僧人們的酒宴持續到半夜才停。為了不打草驚蛇,明智光秀帶著士兵在渡過琵琶湖之後, 就先派出了足輕遠遠地打探, 在聽到那邊到處都是醉酒之人才能說出的不敬胡話也沒有放鬆,直到連胡話的聲音都漸漸停息, 亮著的燈除了每夜必點的外隻剩下零星的幾盞的時候, 才命士兵準備——用火箭和火把一同將比叡山變成火海!
織田家的大軍隨即衝上了比叡山!
比叡山的僧人大多剛剛入夢,被木頭燃燒的濃煙嗆醒或被女人的尖叫聲驚醒, 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好就忙著去查看情況。
映入眼中的, 是幾乎連到天際的赤紅火焰。
這樣密集的火勢, 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撲滅!
直到這時還有人認為隻是一時失火,急急忙忙的去敲開那些已經燒起卻無人打開門的房間,將小部分被煙嗆暈的僧人搶救出來。但他們隻來得及敲開幾扇, 手持武器、身著鎧甲的士兵們就已經行進到了他們麵前。
他們的甲胄隻是普通的貨色, 武器的質地也隻是過得去, 甚至有的人在見到僧人的時候還會有下意識的雙手合十的動作,顯然不少是佛門信徒。但就算是這樣,在麵對因為突然的大火而手無寸鐵的僧人們,他們也沒有多猶豫幾息,就朝著這些衣著淩亂的人揮下了兵刃。
被火映出赤紅之色的刀刃,是真的染上了赤紅!
為首的一個麵容稚嫩的少年下手尤其凶狠。他雖然年紀不大,但下手尤為凶狠,麵上也是洶湧的恨意,連帶著揮動帶著鐮刃的長武器時也帶起一股勁風,以一種對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過於嫻熟的手段收割著人頭。
有離得稍遠的僧人在看到那一道奪命的兵刃冷光的時候連忙趴下,隻覺得頭上一涼,緊接著就是陣陣的刺痛,並因為周邊未曾撲滅的火焰而越發劇烈。血飛快地流了他滿臉,糊的那雙眼都要睜不開。
頭皮被削掉一塊的僧人先是一驚,隨後對著揮動武器的少年色厲內荏地咆哮道:“你們——為什麽這樣做!難道你們是想與佛為敵嗎?!”
“那僧人插手俗世的戰鬥,難道就是得到了佛的意見嗎!”攻擊了僧人的森長可暴怒地吼道,“既然你們自己意識不到,那就由我來讓你們認識到——”
“‘不要多管閑事’這件事!”
說完,他已經又是一刀斬下!
烏黑長柄前端的鐮刃在他繼承於父親的大力之下,輕而易舉的割下了僧人的頭顱。原本就因為頭皮破裂而滿臉是血的人,根本無法躲避著瞄準他而來的一擊,隻能在慌亂中抓起被烤的滾燙的釘耙,最終被連著棍子帶著脖子一起劈開,血咕嘟嘟從頸部的斷口裏噴射出來,正對著的火勢都被澆熄了拳頭大的一塊。
織田家不乏有信佛的士兵,但在先陣的森長可如此拚命的情況下,這些備受三郎的政策帶來的優惠的士兵們也不敢留手。漸漸的他們也就被血與火激起了凶性,不再顧忌這些人的僧侶身份,大肆衝殺起來。
隻有在收割頭顱統計戰功的時候,摸到這些人光光的頭皮,才能再短暫的回憶起這些人是地位尊崇的僧人吧?
滿天的火與煙嗆得明智光秀隱隱又有咳嗽的欲望。他看著比叡山的連成一片的火勢,那雙和三郎一模一樣的雙眼透出罕見的冷酷——
不,隻是因為是和三郎類似,才顯得這種冷酷十分罕見。
哪怕最終放棄“織田信長”的身份出逃,被當成繼承者培養了那麽多年、在明智主家都已經盡數身死時還能在朝倉謀得職位的他,怎麽可能真的是性格溫軟的人!
如果說,要為三郎通往天下的道路掃平障礙的話……
那就讓他以“明智光秀”這個名字,把惡名盡數背負吧。
他如此想著,又忍不住在濃煙中彎下腰咳了兩聲。
因為之前就了解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明智光秀特意放棄了帶頭盔,隻穿著剩下的具足部件,以便保持呼吸的順暢。相較隻露出嘴唇的封閉麵甲,麵巾實在是要寬鬆太多,單純的素白布帛也沒有那樣閃亮的前立,免去了被人發現主將身體問題、導致在這十分敏感的攻擊僧侶的行動上多出不必要的麻煩。
從著火的屋舍中脫出,被足輕追擊隻能狼狽地躲避著的、渾身是血的僧侶們,不知是誰哀叫道:“對佛門動手——織田信長,他是第六天魔王啊!!”
“不。”
仿佛是終於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東西,蒙著麵巾的男人如此回應道。
他的咳嗽還沒完,此時強行忍住,喉嚨裏就像爬了蟲子一樣又澀又癢。但他還是努力壓下了這種不適,毫無異樣的,以輕蔑的語氣陳述道:“殿下隻是要求我攻下這裏——選擇了將你們斬草除根的人是我。”
“‘第六天魔王’這種惡名,就由我收下了。”
他說著,抽出時隔多年、因為被精心照料而依然雪亮的打刀,高高舉起,在士兵們的注視之下冷酷地開口道:“——一個人都不要放過。”
絕不能留給延曆寺的僧人反撲的機會,也不會再給其他人可以借以向織田報複的大義。
哪怕今天過後天下人都會知道織田信長進攻了延曆寺,這份惡名裏也必須有他明智光秀的一份!
在得到命令後,才失去父親不到一年的森長可是最為興奮了,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衝到了最前麵。因為武將的意氣,他隻是瞄準那些僧兵進行攻擊,但這並不妨礙他大聲命令他父親曾經的家將將命令傳達下去。在看到那些無辜女人被斬殺時流瀉一地的鮮血時,他稚嫩的臉上也沒有絲毫動容。
因為這是戰國時代——就算是這樣殘忍的行為,在被人記述的時候也隻會瞄準“攻擊佛門”這一重點,而不是這些什麽也沒做卻隨僧侶一同喪生的女人。
這樣無辜被波及的事,已經多到沒有人願意多費筆墨去記錄了。
總算適應了帶著血味和焦味的空氣,明智光秀麵巾下青白的臉終於恢複了正常。他看著森長可戰意十足的模樣,隻是略微意外了一瞬,就化為了純粹的欣喜。
不管如何,織田家能有一個已經能看出未來必將成為猛將的將才,這實在是一件值得他高興的事。
就算他已經不是“織田信長”。
明智光秀將一直隱隱護著麵巾的手終於放下,他不再憂心森長可過輕的年紀必然帶來的經驗缺乏的缺點,將圍攻的重任全交給這個年少將軍來練手。
火已經將山麓的屋舍和寺廟都燒得一幹二淨。這樣猛烈且迅速的大火中,竟然沒有一個僧人是在火中被燒死的,因為士兵們到最後也殺紅了眼,將已經合上的門強行打開,將或昏迷或全身無力的人一刀了結,算作軍功。
織田軍的動作實在是太快,毫無防備的僧人根本來不及反抗。有少數住在較高地方,又反應快的僧人很快拿好了武器,呼喚其他人一起組成軍陣對抗襲擊,但他們畢竟不是士兵,慌忙之間組成的陣型不說不合形勢,也是一觸即潰,最終都淪落到森可成當時被車輪戰的慘況。
隻是森可成可以靠他的勇武撐到天明,這些僧人卻沒有這麽厲害的武技,往往在幾個回合內就變得手忙腳亂,連被殺時都是滿臉意外。
本意是為報父仇的森長可,在看到此情此景時竟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們這些人,原來也能咬死我森家的猛將……那麽變成現在這樣,也是理所當然!”
他的笑中仍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但並沒因為這種強烈的反差而萌發失望和倦怠的情緒,依舊精神飽滿地提起兵刃,向前猛衝直到戳穿一個僧人,將對方的身體狠狠頂到牆上才罷休。
這樣凶狠的一擊,似乎給了他發泄的渠道。森長可惡劣的一轉柄,才將刀刃抽出,回過頭朝著明智光秀問道:“明智先生,接下來該怎麽辦?”
明智光秀並沒有介意他蠻橫的態度,隻是抬頭看了看已經亮起燈火的山頂,平靜道:“攻上去吧。”
依舊將山麓殺得血流成河的士兵們聽著命令,簇擁著奔上了山頂。
大殿裏依舊亮著油燈,佛像慈悲地看著前方,隨後被興奮的織田士兵再度舉起火把,燒的一幹二淨。
得到了山麓被盡數斬殺的消息,山頂上殘留的僧人總算意識到了織田家的恐怖,也因為寺廟之中不能有刀兵這類殺伐之物,他們最終四散奔逃,藏進各個房間,然後又被士兵們拖出來,一一斬殺。
其實到這裏,就已經是收尾階段了。
明智光秀也覺得鬆了一口氣,隻是他天性謹慎,還是繃著神經,等待士兵們的匯報。三郎將這次作戰的指揮權交給他,他自然要做到最好。
再度喘息了幾下,他推開了已經被足輕們清過的一間房間的門,走了進去,打算以這裏為暫時歇腳的地方。
就在他踏進的瞬間——一個缽貼著他的臉飛過!
明智光秀幾乎是下意識的側臉,才逃過了被砸得頭破血流的命運——這個缽的分量聽著不輕。一時之間他又驚又怒,幾乎沒意識到臉側的涼意,舉起已經拔出的刀刃,就朝著缽飛來的方向砍去。
藏在茶棚裏的僧人和茶棚本身,都被他砍斷!
——與此同時,明智光秀的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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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算小光這麽想,曆史上的第六天魔王還是織田信長:)
事先聲明,第六天魔王聽著很帥,在佛家裏真不是什麽好稱呼。這是欲界天魔之首,是阻礙佛道中人修行的。
所以小光真是下了很大決心呢:)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
壓切長穀部的傳說裏有說是砍死了茶坊主,也有說是將僧人連同茶棚一起斬斷,這裏采用後者。
今天外出,臨時用手機湊合著碼字的,補上作者有話說給你們_(:з」∠)_每天都想和讀者嘮嗑xxx
感謝茉莉的地雷!麽麽噠!感謝S君的地雷!麽麽噠!感謝魚和水′注定廝守℅的地雷!感謝石榴飯扔的地雷!233333上次你還說名字打錯了對不對?我仔細看了,是石榴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