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七十九
壓切長穀部因為沒有聽到前因, 也就持觀望態度,老老實實的守在外麵。
裏麵很快就穿來了區別於三郎的另一個聲音——是三郎名義上(明智光秀實質上)的乳兄弟池田恒興,他頗為無奈地提醒道:“殿下,剛剛說的應該是北條氏康逝世的事吧?”
“是喔。真沒想到。這麽一想總覺得自己年紀也大了。”
“……請您不要這麽說,您的年齡比起氏康公來說要年輕太多!”池田恒興繼續道, “年初的時候武田還曾經帶八千人進入駿河,和北條頗有齟齬。現在武田上洛的意圖很明顯了, 之前也攻打過東美濃……現在不應該和北條多加來往嗎?”
“但是半兵衛告訴我北條氏康身亡的消息, 就是為了讓我去找上杉謙信的吧?”
“所以說這兩個人怎麽聯係起來的?!”
就在池田恒興終於忍不住對三郎的跳躍性思維進行吐槽的時候,再度響起的,是和三郎一模一樣、卻因為語調和用詞的不同而變得易於分辨的聲音:“殿下的意思大概是——北條也會和武田結成同盟。”
“對的!就是小光說的那樣!”
是的, 之前那正是明智光秀的聲音。
哪怕已經在同伴們理智的分析下打消了“明智光秀是織田信長的影武者”這一想法, 在時隔幾月再次聽到明智光秀聲音的時候,壓切長穀部還是忍不住放飛了一下思維——連聲音都這麽像, 這倒是給他一個明智光秀不可能成為信長公的影武者的理由啊?!
身形像, 聲音像,長相像……織田信長到底是出於什麽心態放棄這麽一個完美的影武者, 改為當家臣用的?!
然而不管壓切長穀部再怎麽糾結到這方麵上去, 和室裏的會議也在繼續進行。
“武田和北條想要在這個關頭結盟嗎?”
“我是這麽覺得啦——不過, 信玄先生為什麽也想要來打我?我明明一直都有給他送禮物……稍微有點傷心來著。”
“——殿下,請您不要隨便的轉移話題可以嗎?!”池田恒興無奈至極地拔高了聲音提醒道,“武田和北條如果真的結盟, 那就意味著織田家的敵人又多了一個啊!”
“誒, 誒?我轉移話題了嗎?不好意思喔。”三郎毫無愧疚感地說道, “所以我就想去找上杉謙信,請他幫忙牽製一下武田軍啦。”
“但是上杉家和織田並沒有多少來往,這樣貿然的提出請求不會被答應的吧?”大概是長年累月遭受三郎跳躍思維的荼毒,池田恒興對三郎的要求已經低到了可怕的地步,在三郎毫無誠意的道了歉後很快就消了氣,重新認真地分析道,“而且現在周圍都是反對您的勢力,上杉就算願意幫忙,織田家也沒有什麽能給越後上杉的——”
“咦,但是我不是也經常送禮物給他嗎?”
“那是大名之間正常的來往啊!殿下!”
對池田恒興的恨鐵不成鋼,三郎是半點感覺不到的。他隻是略微思索了一番,就斬釘截鐵地說道:“我還是覺得上杉謙信會幫我。”
池田恒興隻能痛苦地歎息道:“這種時候至少要拿出能打動對方的東西吧……”
好在,區別於池田恒興的無可奈何,明智光秀在仔細思考了片刻後,再度開口時已經肯定了三郎的想法:“池田先生不必擔憂,殿下所言是很有可能的。”
大概是這些日子裏明智光秀的努力總算取得了成效,池田恒興對明智光秀的態度竟然十分溫和,在這種時候也是以算得上鄭重的口吻詢問道:“明智先生也這麽認為?但是上杉家和織田家並沒有多少交情,反而是和朝倉那裏關係密切……你為何會這麽說?”
“不管是和哪一家關係密切,隻要織田和上杉利益一致,暫時的合作也未嚐不可。”明智光秀回答道,“武田和上杉的關係算不上融洽,而且上杉實力也不可小覷,為了不使自己的上洛反為別人做嫁衣,武田一定會采取手段去牽製上杉家。年初時武田雖然率軍進駐駿東郡,但看去年北條為了為他解困而與上杉交換人質,北條應該早有和武田同盟之心,隻是家族內部還有人反對。武田率軍前進不是與北條有矛盾,恰恰是為了逼和北條,好用北條去牽製上杉。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北條氏康死後,兩家就會結成同盟,到時——”
三郎:“太長了啦。就不能簡單點嗎?”
明智光秀:“簡單說就是上杉家會幫忙。”
三郎:“這樣我就聽懂了。那恒興也沒意見了吧?小光也都說了能成功喔。”
“……真虧明智先生能受得了您。”目睹了明智光秀的分析夭折現場,池田恒興忍不住同情地說道,“那我也差不多明白了。但是,現在要直接和上杉家結盟也是不可能的。殿下打算怎麽做?”
“先等等看吧。”三郎回答道,“反正等北條和武田正式結盟後,關東也會大亂。到時候再找人和上杉接觸吧。”
得到了準確的答案,池田恒興也不久待,很快就退出了和室。
目送這位曆史上的名將離開,壓切長穀部並沒有多加遲疑,就重新跪坐在了和室前,態度端正的請求道:“主公。在下長穀部求見。”
“啊啊,長穀部……是誰啊?”
壓切長穀部一時之間呆在原地:“……”
裏麵很快穿來了明智光秀溫和的嗓音:“是火燒比叡山當晚被您喚出的付喪神。”
“比叡山——啊,想起來了,就是拒絕‘壓切’這個名字的吧?長穀部這個名字我聽了好多次,總覺得就和大眾臉一樣記不住是誰。”
“……長穀部就在門外呢。”
“噢,那長穀部進來吧。”
壓切長穀部默默忍耐下被審神者遺忘的痛苦——下一次他求見前一定會報全名“壓切長穀部”的!
要是他當時知道是信長公的話……不,現在說這些也無用。
信長公一定是太久沒看見他才會忘記的……吧……!
用這種理由安慰了自己,無論有多少怨氣都會因為幾月前自己鬼使神差的一句“請叫我長穀部而不是壓切”中消解,壓切長穀部低著頭,表情平靜地走進了和室。
多虧這幾個月裏其他刀劍男士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的摧殘,壓切長穀部這幾個月裏著實是狠下了一番功夫——在近侍交接方麵。也因為之前宗三擔任近侍時留下來的東西太多太雜,其餘刀劍男士前來匯報新發現時壓切長穀部還要代為匯總,因此,他還真是除了出現的那一夜外都沒有再見過三郎了。
這算是第二次見麵,也是他要向三郎請求接替近侍職務的一次。
長期沒見麵的後果就是壓切長穀部進入和室後,不可避免的又被兩張一樣的臉嚇了一跳。隻是比起第一次驚嚇之後的胡亂猜測,這一次早有心理準備的他要冷靜得多。
鶴丸國永對此功不可沒。
努力將自己的視線從明智光秀那張臉上移開,壓切長穀部跪坐在三郎麵前,脊背挺直,表情嚴肅。他先是伏下身,恭恭敬敬地朝三郎行禮,隨後才開口道:“感謝您的接見。”
“嗯。我不擅長記住人名,又很久沒見你,不小心就忘記了,對不起喔。”
“不,您不用這麽說。”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來自主公的道歉,壓切長穀部先是一愣,隨後再也繃不住表麵的嚴肅,神情肉眼可見的柔和了下來,心中僅剩的那一點難過也如同春日陽光下的薄雪一樣完全消融,“承蒙您的關照,我已經和宗三左文字交接完所有工作,可以立刻上手,現在向您請求近侍的職務。”
“好呀。那現在你就是我的近侍了。”
三郎不假思索地說道。
頃刻間,壓切長穀部就感覺到自己和審神者之間又多了一道無形的繩索。這區別於審神者喚醒刀劍男士時建立的羈絆,它要更加緊密,緊密到貼近束縛的程度。
它讓壓切長穀部難以離開審神者太遠,它此時將這名刀劍男士的活動範圍生生限製在了這個岐阜城。
如果三郎要外出征戰,壓切長穀部必然是也會被帶離岐阜。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壓切長穀部隻能圍繞著審神者進行活動,除非三郎解除他的近侍職務。
他便是時間溯行軍攻來之時,三郎身邊的最後一道防線,真正意義上的護身之刀。
在這種時候,壓切長穀部卻不期然地想起了宗三左文字說過的那句“籠中之鳥”——先不提這位同樣曾在織田家生活過的同僚的經曆到底算不算是籠中鳥,至少在擔任近侍期間,他是真正被困在織田信長這一鳥籠裏。
自詡為籠中鳥的刀劍男士,竟然會願意被放在鳥籠中如此之久,一聲不吭。
隻能說,因為對方是“織田信長”嗎?
壓切長穀部的走神隻是一瞬。在感覺到近侍對審神者內藏的意義後,他也不再有對宗三左文字的愧疚——或者說從未有過,因為作為能將人連著茶棚一起斬斷的後世國寶,他絕不會缺乏保護好審神者的自信。
尤其是對方還是織田信長——未來會將他送走的織田信長。
他也想知道,在這段曆史之中,織田信長到底是懷抱著什麽心態,才會將“壓切長穀部”贈給連直臣都不是的人!
他在今天最後一次向三郎下拜,低聲道:“感謝您的信任。無論是什麽命令,我都會為您達成。”
“以後也要拜托你了哦。”
三郎說出口的,也是和宗三左文字擔任近侍時完全一樣的話。
——
——
“殿下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在壓切長穀部退出去之後,耳尖的捕捉到和室拉門開關的聲音,明白了織田家的“甲賀忍者”已經離開,堀秀政才重新走近了和室,單膝跪在門邊,朝著裏麵的三郎笑道。
他之前雖然為了方便三郎的談話而走到了較遠的距離,但想也知道,能聽清拉門開合的聲音再遠也不會遠到哪裏去,因此三郎的話還是有些隻言片語傳到了他耳中。
關於北條氏康的倒是因為三郎的強行打斷,沒能聽到多少,不過堀秀政胸中自有溝渠,也不會在乎明智光秀的一點點分析,對於目前為止還顯得織田十分艱難的局勢自有自己的一套判斷,也不會去過多的猜測三郎的用意。反而是之後甲賀忍者一如既往地不見其人隻見門開引起了堀秀政的注意,饒有興趣的聽了半晌,隻得出三郎身邊又多了一個叫“壓切長穀部”的新人的結論。
並且這個人並不喜歡“壓切”一名——是在信長公身邊前就叫“長穀部”嗎?
信長公身邊那些,用著刀劍名字的甲賀忍者們,果然都是經由信長公賜名的吧。
堀秀政這麽不停猜測著,臉色卻十分平靜溫和——這也是在三郎身邊曆練出來的。果然,三郎很快就對他打了聲招呼,而在三郎座下的明智光秀也放下了原本按在麵巾邊緣的手……是剛剛才把麵巾戴好嗎?
隻在信長公的麵前暴露容貌……越來越覺得有可能是織田信行了。
堀秀政在心裏想道。
“很明顯嗎?因為感覺很難得的又爭取到了一個盟友,我還蠻高興的。”三郎這麽回答著堀秀政先前的話,“而且撤下了想要戰鬥的宗三,我的近侍也換成了長穀部。”
原本還在沉思中的堀秀政:“……”
還處於少年期的俊俏男子並沒有變了臉色,但是原本帶著和煦微笑的嘴角已經繃緊,波光瀲灩的雙眼也如出鞘的刀刃一般鋒利,帶著隱約的敵意。這份敵意並不是對著三郎,甚至在這種時候堀秀政也很快意識到了自己情緒上的不對,立刻低下頭,避免引起主君的猜忌或者不快,但離堀秀政更近的明智光秀卻明顯地感受到了少年的怒意,以至於麵巾下的臉都下意識地繃緊。
大約過了幾秒鍾,堀秀政重新抬起了頭。
“殿下。”他的臉上還掛著笑容,隻是比起之前的溫柔和煦要更加虛假,憑借明智光秀的眼力都能看出堀秀政微笑之下潛藏的怒氣,“您願意讓長穀部擔任近侍的話——那麽可以請出那位忍者,容我討教嗎?”
三郎:“……誒?”
“畢竟您也說了,想讓長穀部擔任近侍。”堀秀政態度溫和地說道,話語間卻藏著類似咬牙切齒的強硬,“您的決定我不會質疑。不過,作為被替代的前任,我也很想看看長穀部君到底哪裏超越了我。”
明智光秀:你這明明是超在意的好嗎。
他虛握起拳,放在唇邊咳了一聲吸引兩個人的注意力,免得他們繼續雞同鴨講鬧出矛盾,正想開口告訴堀秀政真相的時候,三郎就又開口了。
“這也是個好主意喔。不過長穀部目前不能給你見。”
他毫無自己火上澆油的自覺,甚至完全沒意識到堀秀政的情緒,依舊無比耿直地說道。
“因為長穀部要去管理刀劍……管理探子們來著。啊,不對,就算我叫長穀部過來小久也見不到啊。”
堀秀政的怒氣當即又漲了幾分,臉上的表情都漸漸透出陰鬱來。
“從今以後長穀部給我管探子,小久幫我管家裏,這不是很不錯嗎。”渾然不覺自己到底說了怎樣的話,剛剛才火上澆油完的三郎繼續說道,“小久也是時候成為我的家臣為我工作了。”
本想說話的明智光秀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堀秀政的怒氣刷的一下就被清空,那張頗似少女的俊俏臉孔在微微一愣下重新帶上了發自內心的笑意,銳利逼人的雙眼也重新變得溫和起來。
堀秀政在三郎麵前搖了搖頭,爽朗的笑著說道:“不,雖然我也很想成為您的家臣為您征戰,不過眼下還是請讓我作為殿下的近侍吧。”
“小久本來就是我的近侍啊。”
“長穀部君不也是嗎?”
“你們兩個不一樣的啦。”三郎理所當然地回答道,“長穀部是要專管我的探子喔。”
“——原來如此。”堀秀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麽我會和那位‘長穀部君’一起為您服務,不過……”
“如果沒有足夠的能力,我是不會允許其他人接替我近侍的職位的。”
堀秀政如此總結道。
始終沒發覺有什麽異常的三郎:“嗯,隨便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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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修羅場。
查到資料。東美濃是1572年11月才被秋山信友攻下,並且他攻下城後立刻就取了裏麵遠山氏遺孀,也是織田信長的姑姑,不輸於阿市的美人阿由為正室。還將織田信長送給姑姑當養子的織田勝長送給了武田信玄當養子……
前一章曆史又錯了呢:)
來,大家就當無事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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