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四百二十九
三日月宗近在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選擇石切丸、岩融等人也不真的是為了家庭春遊——雖然就前往高天神城的過程而言,確實能用“春遊”來概括,但三日月宗近確實是有自己的考量。
城池內道路狹窄,對大太刀與薙刀、甚至是太刀都不是個理想的戰鬥地點。別看三日月宗近幾乎不接觸刀劍男士們的內政與軍務,他對於己方的弱點與優勢, 早已了然於胸。即使是以利用的心態與三日月宗近保持聯絡、沒有見過這位付喪神斬殺敵人姿態的羽柴秀吉, 也不得不在心裏暗暗承認, 三日月宗近並非是空有相貌的角色。
所以三日月宗近其實一開始是抱著釜底抽薪的想法來的。
他沒辦法提前預知高天神城的具體狀況,但可以模糊地猜測到, 時間溯行軍選擇的不可能是直接贈與糧食的方式, 因此高天神城即使得到了時間溯行軍的暗中幫助,糧食的存量也應該相當有限。隻要帶走或是“意外失火”毀滅掉糧食,再截住時間溯行軍運送糧食的通道, 高天神城的危機就可以解除。比起解決這件事來,更加讓刀劍男士們操心的, 反而會是這一次時間溯行軍飛躍一般的高超戰術可能帶來的後續影響。
但目前已經不會再有什麽問題了。
這次的時間溯行軍並不是智商提升了才開始使用更加精密的戰術, 而是有了足夠優秀的指揮者。而時間溯行軍看似幫助了武田軍,實際上並不能對曆史起到實質性的改變, 這其中不管是對人心的把握還是實施戰術時的輕鬆,又或者是在敵對表麵下對於織田德川的保護,這種遊刃有餘下的傲慢與大膽隻能指向一個人。
時間溯行軍這次的指揮者, 除了竹中半兵衛, 不會再有其他的可能。
雖然早就猜測時間溯行軍帶走竹中半兵衛的魂魄多半就是會用在提升戰術上, 但竹中半兵衛接觸事務之快, 也遠超刀劍男士的想象。沒有意識的時間溯行軍擁有一個控製的極限範圍,而竹中半兵衛恰巧沒有靈力;具有智力的時間溯行軍有了自己的思考能力,而對於它們而言竹中半兵衛又是不甚熟悉的普通人——
那位英年早逝的天才軍師即使相貌憂鬱舉止風雅,也絕不是會為了什麽目的忍辱負重的角色。他對於自己的底線把握得異常明白,哪怕性格中確實有善於隱忍、沉默寡言,也不會退讓一步。
時間溯行軍若是能這麽輕易地就為竹中半兵衛的才能而對他許以重任,也就不會讓時之政府這麽苦惱了——都已經具有如此明顯的劣勢了,時之政府是真的一點也不介意打入敵人內部。
而時間溯行軍也不可能不知道竹中半兵衛與羽柴秀吉、織田信長的關係。前者是竹中半兵衛共事多年的同僚(有沒有相互信任另說),後者是竹中半兵衛的主公,以時間溯行軍對三郎的敵視去看,它們會半點不遲疑地聽從竹中半兵衛的命令、不懷疑對方是否有私心,這就是最大的疑點。
除非,竹中半兵衛在活著的時候具有的一切人際關係對時間溯行軍而言毫無在意的意義。也除非,竹中半兵衛在一開始就在時間溯行軍內部具有了可信度。
而擁有能夠將竹中半兵衛任命為此次的指揮者的權力與魄力、無視竹中半兵衛實際上到達時間溯行軍大本營的短暫時間,時間溯行軍的總大將真實身份,似乎也已經呼之欲出。
隻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三日月宗近就輕飄飄地撇去了腦中推測對自己的影響,鎮定自若地跟在岩融的身後。
手腳手腳靈巧、視力優秀的今劍已經先一步展開了行動,在足輕們不注意的時候將他們未來得及發現、隻簡單地藏在陰影處的莖繩撈起來,順手纏在肩背上以便攜帶。其他的付喪神除了加州清光還百無聊賴地在廚房等待外,都默契十足往四個方向分頭前進。
至於為什麽三日月宗近會和岩融在一起,那大概是因為城內巷道與土牆過於相似,容易讓付喪神迷路。
高天神城城中心的牆皮已經被武田軍足輕扒光,再有實為芋莖的牆皮把戲,也不可能實施在光禿禿的牆壁上。三日月宗近等人眼也不眨地經過了一間間裸露出泥土、木樁與石頭的房屋,目標明確地往牆皮尚存的區域走去。在被困了這麽多天後,這些有牆皮的屋舍反而成了少數,並無一例外地都在接近城牆的位置,除了巡邏的武田足輕外幾乎無人接近。
這大概是城中的武田軍對於德川軍最後能維持下來的虛張聲勢。但距離較遠的德川軍無從窺見城內的異樣,已經身在城內的付喪神們卻能輕易地看出,這些巡邏的足輕眼神都有些渙散,看向那些僅剩的牆皮時,眼裏透出難以形容的強烈渴望,隻懾於將領的威嚴以及對脫困後的幻想,才克製著不去破壞這些牆皮。但就算是這樣,他們換崗的時候也往往忍不住要在粗糙不平的牆壁上悄悄摸上幾下,好借由粗糙的觸感讓自己安心。
仗著此刻自己不能被人所見,三日月宗近泰然自若地走近貼著牆皮的屋舍。
牆皮已經盡力壓得平整,但這種精細的活果然還是太考驗時間溯行軍的動手能力,光是掃了一眼,三日月宗近就看到了牆上大大小小的裂縫,以及裂縫裏爆出來的土黃與青灰色。他也不在乎自己正戴著手甲,伸手就探入一個稍大些的縫隙,順著裂紋揭開一小塊,還有些柔韌的芋莖立刻伴著刷刷下落的泥土滑下一些,方便了三日月宗近看得更清楚。
“沒有曬幹呢。”三日月宗近笑著捏了捏這一小截芋莖,“也是理所當然——會很容易掉下來吧。”
時間溯行軍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用芋莖援助高天神城內的武田軍,但是它們仍然有一個難以克服的問題——就是芋莖曬幹的時間。
由於和時間溯行軍每次見麵都是揮刀對砍,三日月宗近還真不知道時間溯行軍是否需要進食。不過看時之政府能確定的八億四千萬敵人,哪怕時間溯行軍的總大將有供應這麽多人需要的糧食的能力,物資輸送也不可能不留下一點痕跡。
而且如果窮到要吃芋莖的程度……總覺得這樣的時間溯行軍招不到那麽多人啊??
所以時間溯行軍的芋莖顯然不是它們本有的軍需,而是為了武田軍們臨時曬製的。
這個世界太過特殊,時間溯行軍難以在各個時間點中進行反複橫跳。因此,它們或許有辦法弄到芋莖,卻沒有辦法憑空爭取出更多的曬製時間。芋莖是用來合水煮湯、聊以充饑的,被逼到連這種東西都不放過的武田軍自然不會在意它們的幹燥程度,煮過後芋莖泡發、也無從判斷它們先前的狀態。但是,武田軍不在意,不代表芋莖做的牆皮不存在問題——比起真正的牆皮來說過於濕潤導致難以貼合牆麵、容易滑落,以及因為曬掉了大多數水分,而變得能夠燃燒。
“所以要怎麽辦?”岩融莫名其妙地看了眼牆壁——他的看也就真的隻是單純的看一眼了,“要我現在把這些東西刮下來嗎?”
“再等等看吧。今劍的速度要比你我更快。”三日月宗近和氣地說道,“等廚房那邊著起火來,我們再開始也不遲。”
說著,他又坦然地拍了拍岩融的肩。
“牆壁和房子都可以破壞。不過具體還是要靠你了——哈哈哈,我不擅長這種事呢。”
沒有讓他們等上多久,廚房的方向就傳來了喧鬧的叫嚷聲。
加州清光雖然對自己所在的廚房滿是灰塵一事十分無語,但廚房既然近日都還在使用著,那這一日也就不會例外。今劍靠著眼力飛快地找齊了莖繩,連蹦帶跳地跑到廚房的時候,恰好就趕上了武田軍的足輕將另一部分被他們早早並囤放在人多處、打算充當這一日食材的莖繩與芋莖拖進了廚房。
時間溯行軍做的莖繩異常粗劣,也沒有泡過味噌,繩子與牆皮看上去都幹枯得像是被團在一起的雜草。但武田軍的足輕們還是草草拍掉它們上麵的灰,神情麻木地將其放進鍋裏。火由於加州清光隱隱猜到了自己要做什麽而提前撒在爐灶內的少許火油,幾乎是在足輕引燃引火物的瞬間就熊熊燃燒起來。但即使是火苗立刻就竄的老高、差點燎到眉毛,那名足輕也仍然是一副呆呆木木的表情,像是完全喪失了生氣。
另一名足輕正用瓢往缸裏舀水。
加州清光清楚這大概就是時機了——沒有遲疑,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趁著沒有人能夠看到自己的、付喪神特有的便利,將背後的火油一下子傾倒了大半澆在鍋內!
今劍眼疾手快地在足輕遲鈍地抬起頭的瞬間,從爐膛裏拽出幾根還在燃著的草,直接扔進了鍋內!
稻草順著鍋的邊緣滑下去,鍋裏即刻爆出明亮的火光。這簡直就像一場廚房常見的事故——炒菜的時候不慎鍋裏起火,但是正常的事故不會發生在剛剛生火、連鍋都沒燒熱的情況下,也不會這麽輕鬆地就燃著了本沒有半點油星的食材。足輕的表情比剛才更木了,足足過了十幾秒,他的表情才劇烈變幻,凝固成了滿懷驚恐的樣子,幾乎就要朝著鍋裏的烈火撲過去。
今劍正忙著將身上纏繞的莖繩悄悄塞進灶裏、鍋裏,此刻立刻伸出腿絆倒了那個足輕,才避免了對方喪生於火中。另一名本在水缸旁邊的足輕也因為這種突發情況神色驚恐,連忙將水不要命地潑向鍋的方向,但缸在牆角,他距離鍋到底有一段距離,一瓢水隻有半瓢落入鍋內,不僅沒能熄滅突發的大火,反而托起了裏麵的油,讓火勢以難以撲滅的趨勢向外蔓延。
加州清光:“……”
所以說鍋裏起火了不能澆水啊!!!
不過足輕們並不知道鍋裏有火油——或者說,在這種時代裏,能用上油的菜肴都不是普通人能夠吃到的了。因此也不怪他們第一時間做出潑水的反應。
被水汽一熏,廚房裏很快就充滿了黑煙。
加州清光和今劍悄悄地推了兩個足輕一把,這兩個人類很快就如夢初醒般地跑出了廚房,大聲呼喊著旁人來救火。兩名付喪神恰好趁機捂著鼻子收拾掉自己留下的痕跡,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加州清光帶著的火油不多,黑煙不夠明顯,但足以引起城中武田軍的在意,不多時,在附近的足輕——乃至一部分本在守城的足輕,都跑去救火,剩下仍然在堅守崗位的足輕也心不在焉,將注意力全盤放在了起火的位置上。
這段時間的缺糧實在是對他們影響太大了!
“就是現在。”三日月宗近也聽到了那邊的騷動,指著屋內的梁柱當機立斷道,“拜托你了!”
岩融毫不遲疑地前垮一步,薙刀向前劈出,隻一閃就已經將承重的房柱砍斷!
幾秒後,他們眼前的陳舊的房屋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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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鍋裏起火千萬不要澆水。
以及這個時代能吃的東西是真的少……比如統一戰國後,德川家康的侍女也隻有米飯和醃蘿卜可以吃。
然後現在高天神城還缺糧。
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