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四百三十
灰塵四散, 泥土飛濺。
原本被草草糊在牆上的芋莖被徹底埋在了石塊磚瓦的底下。即使它們數量不少,但是房屋石料與木料的數目顯然更勝一籌,饒是它們並沒有因為沾滿灰塵失去食用的價值,但幹枯的芋莖與石塊碎瓦頗為相似,武田軍想要將它們一片片的挖掘、辨認出來, 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工夫。
這無意義的體力支出, 對於眼下缺糧到了極限、時時刻刻都在節省體力的武田軍而言, 也算是合格的、能壓垮他們意誌的最後一根稻草。
小狐丸與石切丸用的不一定是相同的辦法,但從另外兩個方向傳來的尖利哭嚎聲來看, 他們取得的結果恐怕是一樣的。隻造成一座或幾座房屋的倒塌自然不是他們想要取得的全部, 在塵土朝著四麵八方撲過來之前,三日月宗近與岩融就靠著在刀劍男士中不算高的機動靈敏地退到了另一個糊著牆皮的房屋前——
這一次不是直接切斷承重的柱子,而是以岩融強悍的力量直接擊破了牆麵。
時間溯行軍糊牆皮的手法太過粗糙, 水分在侵蝕芋莖本身的同時也在侵蝕它們所貼著的牆麵。原本就砌得不夠結實、隻是作為擋風遮雨場所的牆壁倒塌之後,碎石滾落一地, 房頂也因為驟然失去了一邊的支撐, 發出一聲巨大的、脆弱的“嘎吱”聲,稻草簌簌地滑落到破碎的殘壁上。
一個接著一個, 直至能夠作為武田軍臨時食物來源的房屋大半都失去了原有的價值,甚至還有數所無辜的房屋被牽連在內。與時間溯行軍不同,用這“不可見”形態刀劍男士即使是光明正大的做出這種事, 也無人能發覺其中的異樣。房屋塌陷的時候石塊碰撞摩擦, 木柱折斷崩碎, 已經最大程度地掩蓋了蓄意所為帶來的痕跡, 再加上這其中需要的武力雖然不能說是每個刀劍男士都能輕鬆具有的,但也無疑超過了人力的限度——尤其是超過了此時此地的武田軍的能力範圍。放在以前,他們要從其中找到端倪也不容易,何況是在精神高度緊繃的當下。
這就像是天意。
先是好不容易找到的食材被燒毀,再是糊滿了牆皮、讓他們懷著微薄希望的房屋倒塌。一切隻在轉瞬之間就發生,甚至他們都來不及找到應對的方法,就失去了挽回的餘地。
武田軍堅守高天神城真的已經太久了。
武田勝賴的糧草早已停止了運送,不管岡部元信如何寫信催促,都沒有做出一點安撫。或許武田勝賴是因為有別的軍事部署,不能顧及這邊,但這對城內的武田軍而言,已經形同拋棄。在這種不知道上位者想法的茫然、與對生的渴求中,武田軍距離嘩變隻有一步之遙,三日月宗近等付喪神的做法沒有催化嘩變、令他們與同伴兵戎相見,卻切實地讓他們感受到了更加深切的絕望。
上天都認為他們在此死去是理所當然,他們堅守城池,到底還有什麽意義?!
等岡部元信終於聽到這些消息,都不需要多說,他就能意識到他已經再難挽回足輕的士氣——但如果再放任下去的話,不出幾日,高天神城也隻能對德川家康敞開大門。
這世間便是如此偏愛織田信長一方的嗎!!先是織田信長數次的化險為夷、擊敗強敵,到如今,僅僅是織田同盟的德川家也受到了天命的眷顧?!
還是說……並不是德川家也受到了上天的庇佑,而是武田家已經被天命摒棄,注定要消失在這個亂世呢?
岡部元信不是相信天命的人,但是這太多的巧合,也讓他無法以和以前一樣冷靜的眼光去看待事物。在彈盡糧絕之際突然發現了莖繩與牆皮時有多慶幸,此刻他的心裏就有多無助。甚至在日薄西山之時,漫天的紅霞與映照在城邊疏落白雪上的紅光,都讓他忍不住與自己的未來聯係起來。
他原本是今川家的重臣。在今川義元死後,他一度為了拿回主公的首級而投降了織田,又在武田信玄進攻駿河的時候投降了武田。如今被圍困,即使他想要再度投降,織田家也並不會重視他這麽一個武將,眼前的德川更不會容許他活著出去。
……這樣大概也不錯。
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命運,岡部元信朝著自己的近侍下令。
“將還能動的人集結起來——接下來出城與德川交戰。”
“即使城中無糧,隻要能搶奪德川家的糧草,我們就能……”
就能如何?繼續苟延殘喘一陣子?
再怎麽堅持也等不到救援的糧草,這種無望的努力已經不足以讓足輕為武田軍拚搏。而已高天神城守軍與城外德川軍的人數差,搶奪糧草之說已是天方夜譚。
岡部元信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沒有試圖繼續勾畫連自己都不信的美好藍圖,隻是平靜地重複道:“把人都叫出來,要出陣了。”
……
雖然遲了數日,但第二次高天神城之戰最終還是如“曆史”那樣發展。
有時間溯行軍的援助,出陣的武田軍遠比曆史上的寥寥數百人要多,但長期的饑餓與心態的動搖極大程度的剝奪了他們的戰鬥能力,以至於在麵對德川軍時幾乎拿不出像樣的抵抗。
為首的岡部元信倒是表現出了區別於足輕們的作戰勇猛,但最終迎來的也是與“曆史”一樣的奮戰而亡的下場。武田軍戰死了五百餘人,剩下的都成為了俘虜,隻等德川家康決定他們的未來。
這方麵倒是比曆史上稍好一些——但這些輕微的、不會影響到全盤曆史的意外變動,已經不在刀劍男士的關心範圍之內了。
“這樣說來,對竹中先生的事,明智光秀也應該早就清楚了。”
“是的,早在信件中就應當有所暗示。隻是當時我未能發覺。”
一期一振比三日月宗近等人到的要遲一些,正好趕上了武田軍最後開城進攻的時刻。雖然時間倉促,但一期一振帶領的野武士原本就比常人來的行動迅捷,很快就在武田軍的前進之路上布上了絆馬索,德川家俘虜的大半武田足輕便是因此而來。除了這個,他們還有意識地在道路兩旁也拴起了密密的繩,幾乎要結成一張長度極廣的往,極大程度地限製了武田軍的軍陣寬度,避免了在這種最後關頭還有時間溯行軍與武田軍進行接觸。
事實也證明一期一振當時的防範是正確的——在那時確實有時間溯行軍出現。但是它們與武田軍長相不同,就算武田軍再怎麽對外界失望,也斷不可能連對方是不是自己軍隊的同僚都認不出來。因此時間溯行軍能悄悄混入武田軍軍中、趁隙刺殺德川家康的時機隻剩下了武田軍出陣的那一刻。
它們自己對武田軍進行了糧食上的援助,因此在曆史上武田軍出陣的時間過去後,饒是時間溯行軍也不可能準確的確定武田軍出擊的時間,隻能靠那些無意識地收集附近信息、傀儡一般的時間溯行軍來確認機會可能出現的時間段——啊當然,如果武田軍能一直撐過到德川退兵就再好不過了。再加上三日月宗近等人進入高天神城前還清掃了一波附近的時間溯行軍,這次時間溯行軍難得的姍姍來遲,恰好被一期一振與野武士們布下的無數繩索攔住了與武田軍匯合的道路。
德川家康的危機,也就此被斬滅在無形之中。
抓緊了一期一振還在點兵、準備返回丹波的短暫時間,三日月宗近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推論和盤托出。果然,在沉思片刻後,水色短發的付喪神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信件?是長穀部他們帶來的那些明智光秀和竹中先生來往的信吧。那些我也已經看過了喔。”三日月宗近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雖然不知道竹中先生是否知曉明智先生與主公之間有關‘織田信長’的糾葛,但竹中先生與明智先生的關係一直不錯。”
一期一振還記得那些雖然滿篇都是竹中半兵衛的口吻、字體卻被明智光秀點評為像明智光綱的信件,連時間溯行軍的人都不覺得竹中半兵衛邀請明智光秀加入時間溯行軍有什麽不對,可見在並不頻繁的來往下,竹中半兵衛與明智光秀的關係也是遠超過了友好這個層次。
如果說明智光秀和三郎的關係是脫胎於同一個身份“織田信長”的羈絆,那明智光秀和竹中半兵衛就應該是更符合這個時代的人交往方式的目標一致、理念類似所致的惺惺相惜。
“說來慚愧。連一直對明智光秀抱有成見的我們也終於認可了他對於主公的忠誠與保護。”一期一振繼續說道,“沒有‘曆史’作為拖累、比起旁人傳言更相信自己所聞所見的竹中先生,應該比我們更早,也更深地確認過這一點。隻要主公仍是‘織田信長’,他與明智光秀的關係就無人可以撼動——因此,在那時邀請明智先生加入敵方,這麽魯莽的舉動不像是竹中先生能夠做出來的。”
“啊呀。”三日月宗近也意會了一期一振的意思,以驚歎的口吻說道,但是表情仍是從容淡定的淺笑,“也就是在那時,竹中先生就在暗示明智先生按兵不動,他要在時間溯行軍出打探消息了吧。”
“這次也好,上次也好。沒有留下隻言片語,但竹中先生確實為我們提供了許多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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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中:但是你們看沒看懂這就不關我的事了x
久違的更新了。
以及我以為偽·三日月那本沒人看的。哈哈哈哈怎麽回事!為什麽下麵都在催文啊!!!
我掐指一算,再過個幾章,應該就是三郎的獨秀tim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