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餐桌上的鬧劇
盛夏六七點鍾的天空,異常的美麗。
天邊的夕陽還未落盡,那頭薄薄的月光已經從雲朵中悄然透出來,朦朧中帶牽出絲縷的浪漫氛圍。
葉睿站在異樣的月光下,儒雅的側影籠罩在蒙蒙的光中,以至於傅曉婭絲毫沒注意到他內嘲的眼神。
她訕訕地站在原地,自責地懺悔:“對不起啊,葉少要不是我貿然把你領進來,我哥也不會揍你。”
她嘟著腮幫子,腆著臉道:“葉少,你別生氣,就算是看在我哥少年喪母的份上,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而且這次是我魯莽了,梧桐苑是屬於白靜阿姨的領地,我不該把你帶進來,總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葉睿突然覺得,傅曉婭不僅瘋癲跋扈不懂世事,還傻得可憐。
她難道都看不出,傅璟楓是故意找借口發火的嗎?
什麽梧桐苑禁地,還不是傅璟楓因為他直言說愛蘇棠,所以心裏憋著火想借故發泄罷了。
葉睿冷笑著瞅瞅傅曉婭:“行了,我不怪你,更不怪傅璟楓。”
他心態很平和,搶女人這種事情,勢必會拚個你死我活。
葉睿不會功夫,被傅璟楓打得落花流水,是他自己水平不夠。
啐出一口血水,葉睿用手背擦去嘴邊的血跡:“放心好了,在我沒練成跆拳道黑帶之前,是不會找你哥報仇的。”
人貴有自知之明,葉睿可沒傻到鬆門去送死。
在有資本和傅璟楓交手前,他是不會因為一時之憤,去以雞蛋之身硬碰石頭的。
用手指代替梳子,把一頭亂發捋得一絲不苟後,葉睿漫不經心地邁出步子。
他情緒掩藏的很深,令傅曉婭完全看不出一點所以然來。
她追在後麵,問道:“喂,葉少你要去哪裏?”
葉睿頭也不回,聲音淡淡:“傅伯伯設宴招待,我去太晚可不禮貌奧。”
傅曉婭一聽,立刻在心裏笑開了花,葉睿這麽著急地去赴宴,說明他很在乎在她父親心裏的印象。
因為愛才在乎,葉睿這麽在乎她父親對他的印象,說明下意識中,他早就接受了這樁婚事。
傅曉婭喜不自禁:“不著急,慢慢走,你本就一身傷,可別再摔著了。”
葉睿眼皮也不抬,冷然道:“哦。”
不知道為什麽,僅僅是一個哦字,就能令傅曉婭麵紅耳赤,心跳加快,她追上前,小心翼翼地挽上葉睿的手臂。
更令她狂喜的是,葉睿居然接受了她的靠近。
他沒有向之前那樣推開她,而是任由兩個人的手臂越纏越近。
滿臉喜色,傅曉婭一直挽著葉睿的胳膊,走到餐廳後,當著傅盛和許曼笛的麵,仍是不舍得鬆開。
傅宅大部分地方都是按傅盛的喜好裝修擺設的,唯有餐廳這一區域,交由許曼笛來負責。
她喜歡折騰,上次蘇棠來的時候,餐廳中還是小清新的北歐家居,才過幾天的功夫,就全部換成了奢華的美式風。
富麗堂皇的水晶吊燈散發出璀璨的光芒,餐桌邊圍著幾個沙發椅,鎏金鑲銀的椅背印著燈光,格外晃眼。
所有的家具全都是奢華美式風,可腳下踩的確實港澳花磚,葉睿低頭掃了兩眼,忍不住嘀咕:“怎麽把鋪廁所的磚整餐廳裏來了?”
傅曉婭沒聽清楚他說什麽,大聲反問:“啊,你說什麽,什麽廁所磚,餐廳的?”
她的聲音極大,在座的人全都聽得請清楚楚。
刹那間,許曼笛麵紅耳赤,一臉羞惱。
關於餐廳裏的花磚,她也是一時心起,想著整個洋氣別致的餐廳地麵,於是挑來揀去,挑了一組花磚。
當時瓷磚店員還支支吾吾,似乎想說什麽,看到許曼笛態度堅決,才住嘴把話憋了回去。
後來花磚鋪上去之後,許曼笛越看越覺得別扭,可又不知道別扭在哪裏。
聽葉睿這麽一說,她恍然大悟,瞬間醍醐灌頂,這種紋樣的花磚,不就是澳洲那邊人興的廁所地板磚嘛。
呃,想到自己興致勃勃地給餐廳換上了別人都用來鋪在衛生間的花磚,許曼笛立馬一陣反胃惡心。
她沒好氣地冷笑:“葉少倒是好眼力。”
嘴上說得平淡無瀾,她心裏卻憤怒得跟一頭獅子似的,恨不得把葉睿撕成碎片。
他也太沒腦子了,看出來幹嘛要說,別的場合說出來也就唄了,還是第一次正式拜見嶽父嶽母的情況下。
許曼笛在心底暗歎,不可置信,永葉唯一的繼承人葉睿會這麽蠢嗎?
三想兩猜,她就明白了葉睿的用意。
他哪裏是蠢,而是很聰明地故意想給她和傅盛留下不好的印象,然後讓傅家主動退婚。
許曼笛當即擺出一張臭臉來。
這個葉睿太也過於心高氣傲了,她家曉婭哪裏配不上他了?還用得著這麽拐彎抹角地使心計,太氣人了。
與許曼笛多變的心思成反比的是,傅盛沒有多想,他和藹地招呼葉睿:“小睿,曉婭,趕緊坐過來,就等你們吃飯了。”
傅曉婭大大咧咧地拉著葉睿按他坐下,然後給他擺好菜碟碗筷:“爸,不好意思啊,我們來遲了。”
傅盛沒有回答,眼角的餘光悄悄打量著葉睿。
葉睿注意到他被打量,擠出一臉謙和的笑容:“是啊,傅伯伯,許姨,不好意思了,我來晚了。”
“沒關係,年輕人嘛,事務繁忙。”
傅盛抿了一大口酒,咳咳兩聲後又道:“璟楓也是忙,時常十天半月才回來一次。”
“傅宅對於他,就跟記時賓館似的,嗬嗬。”
傅璟楓有點不耐煩:“爸,今天我不是主角哈。”
傅盛爽朗地哈哈大笑:“你看看,孩子們長大了,就都有自己的主意了。我們做父母的說了就不算了。”
他意有所指地凝視著葉睿:“小睿和璟楓是同歲的吧?”
葉睿笑笑,語氣泛著明顯的疏離:“傅伯伯,我比傅總小兩歲。”
傅盛夾起一個雞腿,放進許曼笛麵前的菜碟裏,若無其事地道:“哦,屬馬的,我家曉婭是屬老鼠的。”
許曼笛咬了一口雞腿,心花怒放地附和傅盛:“老爺,你之前不就說過,鼠馬相配嗎?”
傅盛突然斂去嘴邊的笑意:“曼笛,你是新時代的人,難道還信奉老社會的屬相之說?”
許曼笛一時無言,在心裏憤憤,奇怪了,明明是他先提起屬相的啊。
難道是老爺也看出,葉睿對曉婭心不甘情不願來了?
其實許曼笛本身也不滿意葉睿這個準女婿。
永城豪門闊少多得是,個個風度翩翩,高富又帥,勝之葉睿的公子哥多了去了。
可惜,她這個女兒一門心思地被葉睿迷住了,哎,孽緣呀。
許曼笛勸過傅曉婭很多次,不管是旁敲側擊,還是直言勸阻,都沒有一點用。
不,倒是起了一點副作用,那就是激起了傅曉婭的逆反心理,令她對葉睿更加鍾情耿耿了。
看在傅曉婭對葉睿癡心不改的份上,許曼笛想幫幫她女兒。
她覺得自己女兒論條件,論相貌都配得上葉睿,而且綽綽有餘,可葉睿不動心,估計是因為他心裏早就有人了。
許曼笛正在揣思時,葉睿突然夾了白斬雞盤中剩下的那個雞腿,站起身放進了蘇棠麵前的菜碟中。
他不緊不慢道:“蘇棠,你最近瘦了,多吃點肉。”
蘇棠詫異地摸著自己的臉頰,尷尬無比。
這個葉睿,簡直是想故意給她送難堪的。他當著傅璟楓一家人,給她夾菜,這不是故意給她樹敵嘛!
許曼笛的火眼金睛和八卦天賦,一眼就看出,葉睿對蘇棠有意思。
她刹那間惱了,葉睿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傅家兒媳婦蘇棠!
她原本就不怎麽喜歡蘇棠,這下更是咬牙切齒,恨得歇斯底裏了。
這個小賤人,標準的狐媚子!
一雙丹鳳眼瞪著蘇棠,許曼笛滿腔怒火無處可發,氣得渾身發顫,臉色驟白得基本沒了血色。
蘇棠看得懂許曼笛的眼神,可是她也不想葉睿對自己有心思啊。
她私心想著,要不要說點什麽,可又不知道說什麽才能洗清楚自己。
不等蘇棠做出反應,傅璟楓直接夾起她碟子裏的雞腿:“我最喜歡吃白斬雞了。”
鼻子一吸,他讚道:“味道還不錯。”
不顧眾人的目光,傅璟楓慢悠悠地啃完雞腿,夾起一個大肉丸子丟到蘇棠的菜碟裏:“你不是最喜歡吃肉丸子嘛,來,吃個大的。”
聽到傅璟楓說蘇棠喜歡吃肉丸子,葉睿立刻夾起一個更大的肉丸子,半站著身子就要往蘇棠菜碟裏送。
丸子遞到半空中,傅璟楓忽然抬手一擋,葉睿一個沒拿穩,肉丸連同筷子一起掉進了海參鮑魚湯裏。
巨大的聲響,不小的肉丸落進湯中,濺起許多湯湯水水。
許曼笛忍不住直接責怪道:“小睿,你不小心點,夾到一樣菜就趕緊吃,吃完一樣再去夾另一樣嘛。”
雖然心裏有氣,可她還是礙於傅曉婭的麵子,違心地幫葉睿打掩護。
畢竟如果當著傅盛的麵撕破臉的話,誰也不好看。
而且萬一葉睿脾氣上來,當著大家的麵,直接把話說到明麵上,那傅曉婭該多傷心。
許曼笛拿出她和稀泥本事,夾起兩塊春卷,給蘇棠和葉睿菜碟中各放了一塊:“來,快吃,嚐嚐李嫂的手藝,她做拿手做春卷了。”
“啪!”
傅盛筷子一撂,摔在麵前的瓷碟上,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音,紮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廓裏。
他冷眼徘徊一圈:“還能不能好好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