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重生
說實話,現在喬嗔不太敢跟著謝長寄走,但除卻那晚的刺客,她又打心眼裏覺得謝長寄並不會傷害自己。
說到底,就算謝長寄真的對她起了殺心也沒關係,她隻是需要一個理由。
以往喬嗔看見謝長寄時總是哥倆好的有說不完的話,而今日喬嗔一言不語隻是靜靜的凝視著窗外神色有些迷茫。
他覺得有些生疏,卻又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麽。猶豫半天隻能玩笑似的開口:“若是哪一天,嗔嗔發現連我也對你隱瞞了什麽,到時候按你脾氣一定會老死不相往來吧?”
明明隻是一句輕描淡寫的玩笑話,他說到最後一個音節時卻忍不住蹙起眉,心底細細的疼意不知從何處泛起,難以消磨。
“隱瞞?聊這麽沉重做什麽。”
喬嗔笑了笑,眼底卻並沒有多少笑意。
——
喬嗔並未被帶去東宮,而是一處並不算遠的別院。喬嗔樂得清閑,剛好這邊齊全連丫鬟都有配製,她正躺在院裏搖椅上吹著晚風,身後就傳來謝長寄的腳步聲。
“等得了閑,我帶你出去看看吧。這裏還是屬於皇宮範圍,沒什麽好玩的。”
喬嗔心想我要是能出去我不直接回家了,還待在京城做什麽?但轉念一想,她現在沒有家了,連師兄也不知道在哪,瞬間就萎靡不振了起來。
“隨便吧,之前過得太累了,讓我癱幾天也好。”
她如是望著穹頂之上閃爍的繁星,聲音也帶著困倦的慵懶:“謝小公子,你當初為什麽要離宮呀。”
傳聞中,太子殿下深居東宮不問世事,可實際上這兄弟在外麵撒歡得很。喬嗔並不會因為自己跟人家有點關係就放棄提防心。
反而,她現在更惴惴不安。
謝長寄在喬嗔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側過臉來時桃花眼眯著弧度,格外沉醉:“闖蕩江湖,不行嗎?”
“行,我還有一個疑惑,既然你能隨便把我帶出去,那為什麽不讓我走。難不成你跟我師兄一樣都有著必須把我留在宮裏的理由?”
“這個……小姑娘一天天的想那麽多做什麽,我可不知道你師兄怎麽想的,但是至少暫時待在我身邊是安全的。”
暫時。
抓住重要詞的喬嗔挑了挑眉,抓起一旁的枕頭便朝屋內走去:“天色晚了,我溜了。”
一路往屋內走一路上喬嗔還能察覺到謝長寄的目光正一動不動的盯在自己背後,她背脊一怔,緊接著腳步便像是逃也似的回房鎖上了房門。
心底那股詭異的驚悚感久久不能平靜,她捂著胸口靠在門板上大口喘著氣,那塊蓮玉仍帶著安撫作用靜靜的躺在她掌心。
為什麽?
她很想問出口。
但是,一旦望著謝長寄的臉,她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所有人的接近都帶著不純粹的目的,尚且還不能理解這一切的喬嗔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走一步看一步吧,哪怕是為了報仇,她也得委曲求全。
渾渾噩噩間,喬嗔抱著被子總算閉上了眼,混沌夢境裏恍若又聽見了在蓬萊仙島上曾經聽見的那首笛曲。
[人間本如寄,此一生再也無歸程。]
滿天的星河迭起,燦燦蟲鳴聲相和著浮雲舒卷的婆娑輕響,留著白須挽著拂塵的老者坐在雲端之上,眉目凝著看破紅塵的超然。
這是喬嗔第二次夢見師父。
前一次她還能欣喜的迎上去,而這次她卻腳步沉重得連頭也抬不上來。
“小嗔。”
“師父,又夢見你啦。”
“隻有在小嗔感到迷茫困惑的時候,才會夢見師父,告訴為師,你遇見何事了?”
風玄真人慈祥的眯起眼,拍在喬嗔頭上的手掌似記憶裏那般溫柔。
“師父,世界上存在輪回嗎?死掉之後不是就永遠沒有了嗎?而且那麽存在輪回,前世的事又怎麽會跟今生一模一樣。這樣根本不算是輪回,而是重來一次吧。”
“確實。輪回隻是一個模糊的概念,而你的命運為之改變是因為……存在你人生裏某個重要的角色重生了。”
“重生?”
風玄真人哈哈笑出聲,“也就是回到過去,再活一次。這也算是老天爺給的機會吧,這次機會能把握住的話可是能改變所有人的結局呢。”
那麽,重生的人,是誰呢?
喬嗔迷迷糊糊的想著,在睜開眼的一瞬間,卻看見窗外站著一個影子。
她敢保證那東西看著根本不像是人影。
一雙猩紅的眼睛,仿佛透過窗戶紙也散發著銳利的光。
“是誰?”
窗外無人應聲,一張紙條從夾縫中被塞了進來,打著旋兒飄落在地上。
喬嗔翻身下床,撿起紙條的那一瞬間窗外那雙眼睛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她借著涼薄的月光展開紙條,奇怪的是上麵卻連一個字都沒有。
正當她納悶,一段並不屬於她自己的記憶倏然就在意識裏浮現:
[我心知肚明,這個世界存在著主角與配角,而我的存在亦不過出了些差錯的配角。
如果不做出任何反抗的話,到了結局,誰都會死。所以我選擇了她。
隻要她能死去,作反派的顧行微必定會不會像故事安排好的那樣眼睜睜的等死。
一切都如同計劃那樣,毫無更改。]
白衣的少年郎如是說道,背景寂寥而清冷:[可我沒想到的是,到最後舍不得她死的人竟然是我。]
[一錯再錯這種事隻需要一次就夠了,愚蠢的感情難道真的會比命更重要嗎?又有誰生來就想當一輩子的配角?!]
他轉過身,一雙桃花眼泛著柔軟的瀲灩,手中帶著鐵刃的折扇卻一滴滴往下墜落著刺眼的鮮紅。
[殺了她。]
[無論是瘟疫也好,還是妖獸也好,隻要能殺了她。]
笑吟吟的桃花公子溫潤得不可思議,藏在身後的雙手卻沾染著怎麽洗也洗不幹淨的鮮血。
無論他笑聲多麽清越,眼神多麽溫柔,都掩蓋不了骨子裏深藏的冷意。
從這份記憶裏蘇醒,喬嗔獨自站在空蕩的房間裏,隻聽得那聲音極其耳熟的大祭司一聲輕問。
“這就是你想知道的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