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寄生種遍地蔓延 08.隱患爆發(一)
1107 都時2132。
黑夜降臨的時候,整個小鎮又陷入了一種“荒廢”的狀態,原本就不寬闊的馬路,此時卻給人一種空曠的感覺。
路燈照亮的隻是小鎮的表麵,許多地方現在都依舊籠罩在黑暗中。
“準備好,就在附近。”
陸玲停下腳步,取下背上的「飛廉」,她沒有選擇用風攪碎裹在外麵的黑紗,而是利索地將紗布外側的繩子解開,快速卸下紗布。
已經與她有一定默契的桐葉知道,她這樣不嫌麻煩地拆卸紗布,是為了不驚走躲在附近的妖魔。
“這些紗布怎麽辦?”
“就丟這裏吧。”
“哦。”
桐葉還是把紗布收了起來,至少不要讓它像垃圾一樣在風中到處亂飛。
二人站在深邃的巷子前,凝視著眼前的黑暗,風吹起來,空氣中彌漫著類似動物身上的惡臭味,兩側屋簷上的瓦塊在哢哢作響,下麵是無邊的黑影,這片黑暗連成一片,讓人看不清隱藏其中的汙垢。
“需要手電嗎?”
“不用,我知道它的位置。”
陸玲工作時習慣用這種平靜得甚至有些冷淡的語調,盡管她平常並不這樣。她衝了過去,深入眼前的黑暗中。桐葉站在外麵隻看得到蒼藍色的刀光在舞動,巷子內傳來碰撞以其撕裂的聲音。少女的刀很快,每一刀落下去都可以聽見傷口斷裂時的脆響,伴隨著淒厲的悲鳴。
但桐葉忽然意識到氣流在向外流動。
當——
關鍵的一刀,卻被怪物躲開,砍在小巷的牆上。
陸玲暗叫一聲糟糕,但她忽然看到了小巷外豎起一麵天藍色的風牆,不偏不倚地擋在妖魔身前,徹底阻斷了它的退路。
“幹得漂亮!”
她忍不住讚歎,快速朝著妖魔飛去,出現在小巷口子的燈光中。她追上了妖魔,身體在空中轉動,刀光翻飛如同藍鳶尾花飽滿的花瓣。
呼——
不多時,妖魔的氣息弱了下去,它已身首異地,摔落在地上,不再動彈。
桐葉看到陸玲站在自己身前,她渾身上下都是妖魔青色的血液,手裏拎著那被斬下來的頭顱,頭顱的下方不斷滲出青色的血跡。
“要是沒你幫忙,我還不知道要追多遠距離呢。”少女臉上帶著滿意地笑容,與桐葉心領神會的默契感讓她感到了獨自戰鬥以外的樂趣。“真是大意了,沒想到它還有力氣跑出去。”
“不要那麽在意,今天的工作都結束了。”
桐葉也暗自鬆了口氣,老實說,剛才他也很緊張,畢竟如果風牆釋放得不當,阻擋的就不是妖魔,而是它後麵的陸玲,那麽事情的結局恐怕就完全變了。
“嗯。”
陸玲將妖魔的腦袋丟在路邊,斷頸中滲出的血很快形成了一片青色的血泊。
“打電話。”
陸玲做了個手勢
“好。”
都時2212
桐葉坐在咖啡廳最裏麵的位置,那兒靠著窗,他別過頭看著窗外的花束。
“在想什麽呢?”
陸玲端著咖啡坐到他對麵。桐葉看著她尚未褪去的稚氣和純真的臉,實在有些難以將眼前的少女和浴血奮戰的獵魔者重合在一起。
大概是被桐葉看得有些奇怪,陸玲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自己。
“我身上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沒有,抱歉。我剛剛在想別的,關於接下來的事情。”
陸玲疑惑地看了一眼桐葉,從木盒子裏取出白糖和牛奶,她將這些配料一通倒入咖啡中,並優雅地攪拌起來。她加了許多糖,直到確認咖啡中無一絲苦味後才放下小匙。
“接下來的事情?”
“自從上周在巷子裏獵殺了那隻寄生種後,我們似乎再也沒發現別的了吧?”
“上周……”
陸玲這才意識到,今天已經是11月15日了,說實話,她都忘記砍殺最右那隻寄生種時的手感了。
“那或許是最後一隻。”
“希望是吧,我聽莉姐說,失蹤率終於恢複了正常。”
陸玲鬆了口氣,哪怕喜歡廝殺的感覺,長時間的工作還是讓人感到疲倦,她想休息一段時間。
“那他們怎麽應付的那些受害者家屬的?”
“還能怎樣,官方給出的說法是,城市內出現了一個變態殺人狂。”
“這個解釋大家相信了?”
“沒理由不信,這可是官方。”
“說的也是……那,我們什麽時候啟程去你家?”
桐葉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陸玲知道他說的是成為正式從者的事。
她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之前想過卻沒有深入去想的事情,比如自己要如何對父親交代,想讓桐葉成為自己私從的事情(她還沒和桐葉說起過這件事)。
所謂私從,顧名思義,私屬從者,也就是類似親信的意思。
雖然她有選擇私從的權力,但在這件事上,家人的意見也顯然尤為重要。
最開始她讓桐葉成為從者是為了關於惡魔的線索,雖然目前為止,這最初的目的完全沒有達到;桔莉似乎也提到這個問題,她當時也沒太當回事;直到隨著不斷加深了解,陸玲漸漸發現,與桐葉一起工作是非常舒服的事情,二人間的性格很合得來,同時也存在著相當不錯的默契。
“你怎麽不說話?”
“我在想事情。”
“所以——”
“果然我還是覺得有很多東西需要和你言明。”
“你說吧,我聽著呢。”
“首先,我的家族在術士界也算是個名門旺族,而家族的嫡係成員有資格挑選私從,也就是親信之類的。這對於家族的嫡係成員來說非常重要,而我想讓你成為我的私從。”
“你的私從……這應該要說服很多人吧?”
桐葉很快就了解到陸玲到底為什麽有些煩惱。
“是啊。”
陸玲歎了口氣,喝了一口發甜的咖啡。
“其實,你是對我不夠有信心吧?”
“也不是這樣……”
“我猜,你覺得你的家族會對我不夠滿意”
“嗯……”
雖然感到有些抱歉,但陸玲還是坦誠地點了點頭。
“我會加油的。”
他認真的樣子讓陸玲有些觸動。
“桐葉,做我們家族的從者真的沒有太多的自由。”
或許還是沒什麽自信吧,陸玲不自覺地開始勸說桐葉自己放棄,她知道,即便成為從者,如果桐葉不能成為自己的私從,那麽自己也一定會感到有些失落。
“我想好了,和你一起工作——給你打下手我覺得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桐葉“沒出息”地笑著著說道。
“……你不用這麽直白地說出來。”
陸玲不自在地說道。
“那我該怎麽說?”
“算了算了,其實能聽到你這麽說,我也挺高興的。”
這時,城隅後麵那家花店已經拉下了卷閘門,時間已經到了2240。
“你餓不餓?”
“不說還行,一說倒真有些餓了。”
“去吃個宵夜?”
“喝完這杯咖啡。”
二人打算走的時候,天上忽然下起了雨。
“你帶傘了?”
“帶了。”
桐葉從大衣口袋裏取出雨傘,陸玲挨著桐葉,慢步走在雨中。
“你進來一些,小心淋濕了。”
“這樣就可以。”
桐葉知道陸玲有些執拗的性格,也不多勸說,隻是把雨傘往少女那兒傾了傾,自己大半個肩膀頓時露在雨中。
“上次說的‘那個人’有什麽線索嗎?”
“完全沒有,估計在母體死後,他就離開德郡了吧。”
桐葉當然知道「蟲師」沒有離開德郡,甚至還住在這個邊緣的小鎮裏,可他在這件事上還是選擇了沉默。
“我一直很好奇,那個人是用什麽樣的手段通過寄生種控製那六個警員的?”
他下意識地轉移了話題。
“我聽說有人可以溝通妖魔。”
“溝通妖魔?”
桐葉想起前陣子碰到蟲師時,對方似乎也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
“具體怎麽做我可不知道,畢竟那是屬於個別人的能力。”
“行吧。對了,還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問你。記得你上次說過,你父親並沒有強迫你當一名獵魔者,那當初,你是為什麽選擇當一名獵魔者呢?”
“原因什麽的,你不是上次就發現了?”
“上次?你是說從北橋回來那次?”
“對啊。”
“也就是說,你是因為喜歡獵殺妖魔,所以選擇做獵魔者?”
“準確地說,我喜歡刺激的事情,比如廝殺。”
陸玲說這話時,臉上帶著認真的表情。
“這個愛好——你是怎麽發現的?”
“……小時候的事情了,也許是在和兄弟姐妹們打架的過程中發現的吧。”
聽到這個理由,桐葉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有什麽好笑的?”
“你其他的兄弟姐妹不全是獵殺者吧?”
“他們怎麽說呢,如果想,隨時都能做獵魔者。”
“所以,隻是沒有興趣是嗎?”
“可以這麽說,就是沒興趣。”
他們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夜市的拱門前。
“我們是不是還沒決定吃什麽?”
“那家烤魚味道不錯。”陸玲點了點那邊的一家店,臉上露出懷念的神情。“就吃烤魚吧。”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