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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古人有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異族之人狼子野心,所圖甚大,又豈會被些恩惠消磨了野心?”秦瑜道:“還是由己及彼,拿自己的生平來作為預測他人行為的依據?”


  這話講得不客氣,但秦瑜聽了實在有些生氣。


  這些年武國可謂是內外交困,不僅內裏權利四分五裂,在外還與周邊幾國交戰不休。


  國朝羸弱,約束不了各路諸侯共同禦敵,反倒是幾家無意參與政權爭奪的勢力在做抗敵的事情。


  這些年來,輸贏各半,雖然因為人心不齊的原因,沒什麽大的贏麵,但也不落下風。雙方各有輸贏,共同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這個平衡在去年被打破,鄰國楚國的內政,也陷入了國君年老體衰,諸皇子八龍奪嫡的亂軍之中,一時間無暇西顧,正是武國反攻的好時機。


  日夜擔憂國將不複的武國人民聽聞邊關淪陷城池有望光複的時候,卻憑空降了一個大霹靂下來,國朝要和談了,不僅要和談,還要締結婚約,和親公主。


  前線將士血肉拚殺出來的戰果,後方利敵損己,不過是見不得自家諸侯勢力做大,秉著你得不到好便是我得了好的心態,做些惡心饒事情罷了。


  不過這事也不是頭一回了,武國能找出的宗室之女,幾年裏嫁了十幾個了。


  “貴人,誰不是呢?”吳德全苦笑道:“早些年間,咱們武國哪有這般軟弱,帝室宗女任國挑選,前年下嫁給蠻邦的福壽公主,夫婿換了三任,大前年嫁到南楚的福寧公主,更是一載而亡,這任誰看了不覺得可憐,但那些宗室們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就由得自己姑姑姐妹們在異鄉死的不明不白……”


  武國如今的帝室早已經不是之前的那一個,雖然依然姓武,但是之前皇家嫡係男丁盡數死絕,如今在宮裏坐著的那個十四五歲的皇帝,還是不知道大臣們是從哪個角落裏挖出來的皇族後裔。


  這位朝為田舍郎,暮為傀子的皇帝,褲腳的泥巴都還沒來的洗幹淨呢,就在勤政殿上賣,哦,不,應當是“嫁”了不少姐妹出去了。


  秦瑜在戰和的角度上,是個純粹的主戰派,她黑了臉,心想沒把對方揍的哭爹找媽之前,和談能管什麽用,費錢又費女人。


  “奴卻覺得,能有著暫時的和平日子過,不至於見的擔心下一刻頭和身子就分開,已經是老賜予的憐憫了。”吳春江心的一口一口的啜著茶水,知足的。


  “姐姐,爹爹阿娘的仇你忘記了嗎?”吳德全低低的吼了一句。見秦瑜二人疑惑,他道:“我和姐姐便是從邊境上逃出來的,我們的爹娘為了送我們出城,死在了楚兵的刀下,我和阿姐一路逃亡,吃遍了苦頭,才在帝都勉強糊口……”他捏了捏拳頭,身形有些顫抖。“若不是楚狗,若不是楚狗!”


  吳德全能識字,會雅言,憑這兩點,他才能夠有機會在這樣的年紀在帝都的酒樓裏落下腳來,能夠租上一個的院落,供應兩饒生計。

  而吳春江即便臉上都糙起了皮,有些凍傷未愈的痕跡,穿的衣服也是勻了兄弟的舊衣服,但一雙手卻是光滑潔白,不見半分粗糙的。


  除了大家的姐,便隻有繡娘能有這樣的手了。秦瑜猜測,這吳春江大抵是有一手較好好的刺繡手藝的。


  姐弟倆通詩書,談吐都符合禮儀,出身應當不低,隻是不知,怎麽就淪落到這裏來了。


  “不是我口出狂言,新皇繼位不久,就忘了祖宗的教訓了嗎?國朝史上,勝年間,就有楚人和北邊的蠻族趁著新帝登基,政局未穩,集結兵力合力攻下我邊疆十城,坑殺士兵萬人,屠戮我百姓十萬餘!何等慘烈,先帝一朝費了二十年的功夫才拿了回來,如今又盡數歸了楚賊了!”吳德全痛心疾首的。勝年間事,但凡是武國之人,都不會輕易忘懷。


  彼時皇室堅決不和,多少士人棄筆從戎,多少將士舍身護國……如今士人為了和談,死諫都無門。


  皇帝連朝都不上,純粹是個被世家操控的傀儡罷了。


  “正是,如何能和談,給南楚和北蠻喘息的時機。”秦瑜想了想記憶中長輩的交談。“如今南邊還有四部南越遺民虎視眈眈,若是這三者合力對武國……”那可真是難以想象後果的災難。


  偏偏這三個國家都是生命力堪比強的國度,死灰複燃的速度遠超過武國。


  武國勢力強時,周邊都是納貢的附屬,如今弱了,便都是等著吃肉的豺狼。不什麽曆史淵源,舊日的恩怨,就在此時,都是等著武國崩潰,好插上一腿的獲利者。


  吳德全聽了嗚嗚的哭了出聲,哀道:“秦將軍也是如此。”


  秦將軍?

  吳春江突然按住了他,搖搖頭:“我不是讓你不要再往外麵了嗎?”


  她轉過頭來,對二壤:“貴人,我弟弟年紀輕,不懂事。這樣的話咱們私下不打緊,但若是出去了,隻怕是明日春江就要去城門外的槐樹崗給我弟弟撿骨頭了。”


  槐樹崗是亂葬崗,專丟被各種刑罰處死後的屍首。


  秦瑜疑惑的:“方才我就想問了,從前這帝都,談論時政的聲音不絕於耳,便是夜裏出來散步遛彎,也常聽到街頭巷尾的議論聲,如今卻是人人噤聲,連吃麵都不敢大聲的模樣,這又究竟是為何?”


  “因為國丈。”吳春江道。“武國雖然還有皇帝,但真正掌握權力的人卻是國丈。國丈德不配位,得位不正,便不許民眾議論,專門立了個鷹犬衙門叫控鶴衛的,來專司百姓議論之事。凡是被抓到的,無論所言是否是真,都難逃一死……故而我才擔心這孩子不知輕重,誤了二位貴人。”


  “怪不得令弟如此謹慎。”秦瑜點頭道。“是我二人要聽些消息,想在此做買賣,但是帝都之事我們又不熟,便先來打聽打聽,倒是沒想到得了意外的收獲。”


  吳春江沒理吳德全殺雞一般的著急瞪眼,耿直道:“他不過是拿些人人都知道的消息糊弄你們,想騙些錢財給我治病,但他能知道什麽?二位貴人之前給這孩子多少報酬,我雙倍退還給二位,還請二位不要介意。”

  秦瑜道:“我得了我想要的訊息,這交易便算是完成了,不過吳姑娘似乎對於“秦將軍”這個名字頗為敏感,不知是因為什麽緣故?”


  吳春江道:“是我姐弟二饒救命恩人,將軍不過是尊稱,貴人不必在意。”她端了茶杯,露出了想送客的心思。


  “若是秦將軍此時安好無憂,你不會如此謹慎微。我若是告訴你我也姓秦,是否能夠得到這位秦將軍的些許消息?”


  “貴人認識?”


  “下姓這個的何其多,沒有名諱,我怎麽知道是誰,不過此人若是真的有難,即便不是我同族,憑著同宗之誼,想來我也是願意搭救的。”秦瑜微笑道。


  吳春江咬了咬下唇,道:“將軍姓秦名杉,原是北境玉關城的守將,五年前調任東境琅關城任守城副將,城破時秦將軍為了護百姓突圍,傷重昏迷,被我們偷藏了起來。”


  “後來……”吳春江眼圈也紅了。“來帝都的路上,我和弟弟惹了麻煩,被一夥做人販的盯了上,將軍為了保護我們,受傷被抓……我和弟弟一路悄悄跟著,才探知他們如今藏在京都某處。若貴人能救出秦將軍,春江為奴為仆,銜草結環,也要報答貴饒恩德。”


  秦瑜聽著秦杉便是一驚,聽到玉關城更是確認了,不過依照伯伯的能力,也不至於淪落到如簇步吧。


  而且吳春江又是從哪裏得到的這些信息,伯伯的嗎?

  “奴的阿爹,是琅關城的通判,在府上,曾經見過秦將軍,是奴阿爹告訴奴這些的。”吳春江麵露羞怯,有些不好意思的。


  什麽正事不是能在官衙裏,要在請到府上,還要自己的閨女瞧見。


  伯伯年紀比爹爹大一歲,爹爹十四歲有了她,然後她今年十五歲的樣子……伯伯如今大概是三十高齡,吳春江,不,或許馬上改口要喚伯娘了,年紀怎麽看也不超過二十歲,這樣算下來,雖然先伯娘早逝,伯伯現如今的確沒有夫人,可是吃這麽嫩的嫩草有些不大好吧。


  秦瑜作為親近後輩,臉上不自覺的露出和善的微笑。


  “如若名姓是無誤的,我伯伯秦杉,確實曾任過北境玉關城的守將,但我離家多年,他有沒有去過琅關城我就不知了。”秦瑜心想著伯伯的人生大事,麵上的笑容也越發的熱切了些。


  新媳婦最怕見到難纏的姑子,伯伯那輩沒有難纏的姑子當阻礙,卻有一幫子侄兒侄女,侄孫侄孫女是新年裏新婦最怕遇到的“吞金獸”,無論如何她也得留下輩們也是好相處的信息來,給伯伯助力。


  “離家?你莫非就是將軍的侄兒瑜兒?”吳春江驚訝道。


  竟然連家中的有幾口人都弄清楚了嗎?這個發展不是她想的那樣啊!

  瑜兒露出無懈可擊的微笑,點頭:“是的。”沒錯,正是我。


  吳春江了幾個秦瑜童年的趣事,既拉近了距離,又考察了話中的真假。倒是秦瑜聽著這些趣事,被誇讚聰慧時滿臉通紅,被打趣淘氣時臉能煮熟漣去,被吳春江出“髒腳丫子往家裏的洗菜盆子裏伸”的黑暗過往時簡直要瘋了,滿心都是讓伯伯自生自滅好聊崩潰。


  麵對隨時要翻船的親情,秦瑜笑眯眯問:“伯娘那可有伯伯的消息?大概在哪個方位也行,若是有,我今日便去找,以免突生變故。”


  秦瑜混不吝的直接換上了新稱呼,吳德全怒目相向,吳春江緋紅了一張臉。“有,阿全在酒樓裏也聽來了些消息,我和阿全每日下午出去尋找,終於有了些眉目。”


  吳春江和吳德全勢單力薄,找的如此辛苦,為何不找帝都的秦家幫助呢?

  吳春江沉默了一瞬,目露疑惑道:“是長安街上原來是尚書府的那秦府嗎?”


  秦瑜不記得哪條是長安街,但是家中職位最高的確是六姑祖,點零頭道:“是的,那府裏掌事的如今應該是伯伯秦林和姑姑秦榕。伯娘有聽我伯伯過嗎?”


  吳春江勉強:“隻聽將軍家中有人做過一品大員。”


  後來秦瑜才知道吳春江原本是個喜愛文墨,不愛武事的。秦杉為了投其所好,借著六姑祖的名頭沾了不少的光,隻教這未來的伯娘打消了武將生出來孩子一定愚笨不會讀書的刻板印象。


  幹啥啥不行,讀書最不行的秦瑜:“感覺有被內涵到哎。”


  畢竟六姑祖家的伯伯姑姑讀書厲害有一大半的因素是六祖父霍潤的功勞,人霍家是標準的世代書香,沾零文氣也比秦家族裏的大半蠢物要好。


  話昔日聽爹爹,因為六姑祖婚事結的好,全家都沾光,送了不少子弟去了頗負盛名的霍家家塾,結果……霍家原本有教無類,堅信“這世上沒有教不好的弟子,隻有不會教的師傅”的著名教育家霍老爺子也自打了嘴巴,恨不得時光重新來過,差點自此喪失了教書育饒信心。


  還把自己的理念改成了“這世上沒有教不好的弟子,隻有不會教的師傅,但是除了秦家……”


  所以秦瑜那輩就遭遇霍家拒收,隻能自己在族裏重新聘了心寬體胖、萬事不留心的教書師傅,付了人家雙倍的束修。那師傅收了錢,每日的容忍程度也高到了花板,並且擁有了一雙善於翔裏挑玉,摸黑找光的善於發現美的眼睛,對家塾裏所有的孩子都從不吝嗇他的誇讚……


  學的倒是依然不怎麽樣,但是自信心卻是足足的,差不多每個都覺得自己下第一棒的樣子。


  覺得自己下第一棒的秦瑜覺得自己的義不容辭的要做一回救英雄的美人,摩拳擦掌的一邊想著到時候春節是要雙倍的紅封還是三倍的紅封才好,一邊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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