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秦瑜想問了伯伯的下落,救出來也好給家裏缺個見麵禮。
畢竟自己算是違抗了家裏要她專心修道的本意,自己偷摸跑回來的。
要偷摸跑回來那也就算了,又因為迷信不敢回家,光衝這點當爺爺的就能把她腿打折了。
打折是真打折,過去祖宗晚年迷信佛法,覺得佛門有一瞻當頭棒喝”很適合教養子孫,並且發揚光大,除了要嫁饒女孩子怕打壞了嫁不出去,沒享受過祖宗傳下來的家法,其他的孩子都是從揍大的。
法棍有半人高,還在佛寺開過光。秦瑜有幸時候逃過了,這個年紀了也不想被晚輩們圍觀挨打。
如今秦瑜是巴不得多來幾個這樣的好事,好替她擋擋災,畢竟長輩肯定挨打在前,不定人一多,自己這頓打就免了。
秦瑜心下盤算的美滋滋,再三確認了伯伯如今可能在的幾個地方,便準備去看看情況。
“你就不要去了。留下來幫伯娘她們收拾收拾,準備些衣物飯食,若是人救回來了,剛好他能吃上,要是人沒找著,留給我吃也是正好。”秦瑜攔了蘇青跟上來的腳步。“況且這家裏的情況還有些不明白的,都得麻煩你替我打聽打聽了。”
蘇青心知這人是嫌棄他拉了後腿,但是一個沒留神人就不見了,對著麵前的空氣也是無奈至極。“不是才的不能夠動仙法嗎?”
那勞麽子的地意誌隻不能殺凡人,有沒我不能給自己提供生活的便利啊。
起來既然有了還算確定的地址,一個個找過去不就行了?
不過秦瑜此時還真是有些想念未知那個家夥,要是有她弄些術法再算算方位,今日也就不必一處處的上門找了。
吳德全在京城一個月,每日下午的尋找,才把地方最終限定在五處。
其中兩處在帝都北城,一處在東城,剩下兩處都在西城。
正所謂東富西貴南賤北貧,帝都東城西城多是富貴人家,而南城北城居民多貧賤。
也由此,東西兩處的治安是遠遠好過南城和北城的。尤其是西城,原本西城的王府、官邸、富家宅邸數量最多,號稱那處隨便掉下塊磚石來都能砸死個不大不的官來,但是後來火災也是西城最嚴重,許多人家搬到受災最輕的東城去,那處的居住環境比之前就寬敞多了。
吳家姐弟的院子在南城邊上,最近就是東城。
不過東邊這個地址原是個富商之家,如今賣給了才調入帝都的一位外任官員。這官員秦瑜在一條街外的攤位上打聽過,官聲極好,以清正廉潔著稱。
宅子從外麵看,也確實是看不出什麽端倪來。午後有陽光照射的緣故,溫度正適宜打盹睡覺,門子在門邊犯困。秦瑜隱了身形,大搖大擺的從大門進去,圍著這處三進宅子轉了個圈,除了近距離的看了一場婆媳相對的好戲,瞧見了這家中的一麵外麵生了綠苔,但內裏實由黃金壘就的牆壁,一無所獲。
沒什麽暗門,沒什麽地牢,唯一跟牢房有些關聯的是姐的閨房。
真是姐的閨房。秦瑜眼饞完金磚壘就的牆壁後,從兜裏摸了把瓜子兒旁觀家庭鬧劇。
當兒媳的要救女兒性命,是做得再如何不對,那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當婆婆拚命阻攔,是這孽女留下會妨害兒子的前程和清白名聲,要女兒後院還有大把的庶女由得她教養,要是她再無理吵鬧,就休怪她不看在幾個孫子的麵子上休了她這潑婦,再找一位更年輕更高貴的新婦與兒子堪配。
而爭吵的焦點卻在屋子裏要被餓死了。
是真的要被餓死了。
秦瑜覺著熱鬧,湊近了些看。這屋子外麵置了兩把大鎖,內裏一個姑娘,約莫六七歲的樣子,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嘴唇泛白,皮膚暗淡,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突然現出身形的秦瑜。
這姑娘臉上還有些已經幹涸的淚痕,麵上髒兮兮的,大概是她許久之前哭出來的。手邊一個碎茶杯,大概是想找水喝的時候碰下來的。
但這屋子裏半點水也沒有,秦瑜喂了些水給她,但她吞咽都困難,隻得把水往她喉嚨裏灌。
這時外麵的動靜也少了好些,大抵是兒媳沒鬧過婆婆,又被下人“請”了出去。
姑娘聽不見外頭的動靜,眼裏也慢慢散了光彩,沒了求生的意誌。
“哎,你醒醒啊。”秦瑜搖晃道。
那姑娘被一晃蕩,嘔了水出來。
“你水給的過多了。”來接魂的鬼差沒忍住,插了句嘴。
“這樣啊。”秦瑜收了水,對來拿魂的差爺道了聲謝。
“謝倒是不用謝,不過你這一弄,我回去不好交代啊。”他有些為難的。“還不如讓你再灌點水下去,雖然死因改了,但至少我不必空手跑一趟啊。”
秦瑜:“你看,活都活了……”那就不要太在乎了吧。
“不過放在這家裏,你救了一回,下回也還是要死的,還得讓我再跑一趟,這就很是劃不來了。”那差爺道。“我都在這府上收了好幾次魂了……”
“您吃些什麽,上好的靈果子您吃不吃?”秦瑜拿了一枚靈果塞了嘴,:“她這既然都活了,我這也盡量保證短時間不勞您再多走一趟,成嗎?”
那鬼差識貨,陶醉的聞了一口果香,塞到袖子裏,揣著袖子話。
“這成不成的,都是事,不過您可想好嘍,您救了她,她要是之後為非作歹、幹了些傷害理的事,得了報應您都是得同罪的。”他唆了一眼地上躺屍的姑娘,開口勸道。
秦瑜單純救人,沒想這麽多,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姑娘現在死了,性命是得算到她頭上去的,那什麽道之前不管,但這姑娘的命歸她的,就絕對要管了。
生前受苦秦瑜是不想的,身後的報應嘛,命都沒了,隻要魂飛魄散的速度都快,這些什麽報應的就一定追不上她!
“曉得了。”秦瑜道。“多謝您提醒。”
這房間裏空氣頗為汙濁,差爺又沒了差事,離得遠遠的看戲。
秦瑜心裏確定要救人了,活著不必什麽都強,但是又有些顧忌,勸道:“活著不比什麽都強?”
姑娘傷了喉嚨不能夠言語。差爺卻一旁閑聊:“活著有時候也不比死了強,就這姑娘,雖生在高門大戶,不也差點被活活餓死了麽?”
秦瑜想了想外麵為數不少的仆役,覺得也甚是奇怪,沒事餓死個五六歲的姑娘做什麽。
“你不知,這家老爺是個最清廉的官,端方不過的人物,這姑娘是他的三女,因為前些日子接了男仆役遞來的一塊糕餅,被她爹瞧見了,什麽‘女子豈容漫受僮餌’,她是行為不端,便要餓死她。”這事差爺也是生平僅見,頗為驚奇的。
“差爺應該仙逝挺久了吧。”秦瑜好奇的問。
那差爺一挺胸膛,道:“沈爺我是前朝的鬼。”
“果然是老前輩了。”秦瑜大悟:“您應該就職不久,或者是不管楚、越幾國的民眾罷。”
“您有眼光,考了五回才當上這地府的官,出來一看,呦嗬,皇帝爺爺都換了五六位了,國朝都換了個。”沈差爺樂嗬嗬的。
“您要是到南邊轉轉去,我記得十幾年前就弄些什麽裹腳、三寸金蓮什麽的,女孩子的腳生生勒斷了半拉,不使生長,裹成個粽子似的,走路也不能走了,好好的人弄成殘廢一般的,還什麽弱柳扶風,以此為美的,您見多了也就不覺得奇怪了。”秦瑜。
“果然驚奇,果然驚奇!”沈差爺才從鬼山鬼海的地府公務員考試中好不容易爬上了岸,哪知道幾百年過去了都變了,聽著些事都連連驚歎不已。
秦瑜還有找伯伯的事呢,這姑娘倒是不知道這麽辦了。
“我給你兩條路選呢,一是我帶你出去找娘,你娘見你這樣,不定能護住你平安度過去,你再低調點,幾年你就能嫁人出去了。”到嫁人這姑娘就有些反應了,秦瑜以為是動了呢。急忙趁火打鐵。“第二呢,留你在這不管,隻怕還是會害了性命,我可以帶你出去,不過我沒有什麽大宅子仆人什麽的伺候著,你要是跟我走多半受苦。”
秦瑜因為消化靈火的關係,自己如今都是病歪歪的模樣,自信這姑娘不會棄了家裏的好日子不過跟著她走,喜滋滋的準備帶她出去。
沒想到這姑娘轉了轉眼珠子,堅定的:“跟你走。”
“你確定嗎?跟我走你可是要鋪床疊被灑掃庭院,幹很多活計的!”秦瑜恐嚇她道。
那姑娘一聽,更堅定了。“跟你。”
沈差爺在旁邊也道:“你人都救了,放在身邊也放心些。”
秦瑜見那姑娘神色堅決,道:“我帶你走,你別後悔。”
姑娘虛弱的點零頭。
秦瑜頗有拐帶幼女的奇怪之感,但是心裏卻又覺得沒什麽更好的處理辦法。現下便要帶了著姑娘走。
不過那姑娘有些別扭搖了搖頭,道:“恩人,奴想換身衣服。”
這姑娘一個人關在這屋子裏,頗有些汙穢狼狽,之前萬念俱灰不覺得如何,現在卻有些在意,不肯要秦瑜抱她。
秦瑜明白過來,失笑,還是個愛幹淨的姑娘,摸了摸她泛黃的頭,安撫道:“你閉上眼,姐姐給你變個法術。”
她乖巧的閉上眼,秦瑜見沈差爺自覺地出了門,拈了法訣,輕輕的按在她的額頭上,溫暖幹淨的水流包裹著她,又替她換上了一身秦瑜自己沒上身過的舊日衣服。
“姐姐,好舒服啊。”
秦瑜背了她離開,道:“可別就睡了,得帶你吃些東西去。差爺,這塊你熟,我要找個地方,能關饒,你可知道在哪嗎?”
沈差爺轉了轉眼珠子,瞧了瞧她背上的姑娘模樣,態度又熱切了幾分。“我在皇城生,死了又當了幾百年的皇城鬼,這皇城內外,還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他拍著胸脯保證道:“您是要找什麽?您,無論是活的死的,我一準給您找出來。”
秦瑜見他如此,便把秦杉的模樣相貌了一遍。
沈差爺轉轉眼珠子,道:“您這人,我些許有些印象,不過時日長了有些模糊,需要些時間整理整理,要不您?”
“麻煩您幫著跑一趟,我帶著昭在東城的仙氣來等著消息。”秦瑜想了想道。
沈差爺留了個印信給她,隻要她稍等消息。
秦瑜帶著昭回了仙氣來,帶她用了些餐食,便就覺著身邊突然微冷,沈差爺帶著另一個鬼差一同來了。
“姑娘的,我這同伴恰好是知道的。”沈差爺:“不過我們不能進去,隻能給姑娘帶帶路。”
秦瑜奇了,還有什麽地方,是這些鬼差也不能進的嗎?
那知情的鬼差平平淡淡的:“不能,那裏陽氣過重,還有如姑娘一般的修仙之人在,很是危險。”
“修仙之饒修為比之我如何?”秦瑜問道。
那鬼差比沈差爺話少多了,三個字打發了秦瑜:“差不多。”
不過救人要緊,秦瑜得了這三個字也沒多問,跟著帶路的鬼差爺在帝都的街道七繞八拐,到了西城的一處府邸。
“這處主人家是?”
沈差爺道:“您知道當今子的國丈,當下武國最炙手可熱的權臣曹睿嗎?此處就是他的宅邸。”
“權臣宅邸,難怪你們不敢進去。”
“倒不是不敢進去,隻是咱們也算半個鬼修,這宅子裏的那個修士,修的是至陽之火,若非必要,我們也實在不願與他打交道。”沈差爺道。“雖水火相克,但姑娘能不與他起衝突,就盡量避免罷。”
秦瑜點零頭,也感受到了裏頭那處火團一般的氣息,接受了好意道:“我隻為救人,也不欲多糾纏,不過若是遇見了,也不怕就是了。”
“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