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村
肇星海前幾天聽說老父親還在世,幾乎無法相信,派人滿世界的找,結果今天剛剛想起老人家,他就帶著林家老五回家來了。
肇星海是肇家最老的人物,肇嶽一回來就不一樣了,正廳裏,讓年輕人挨個出來行禮,這裏麵,沒過二十歲的,都沒見過肇嶽,都挺新鮮地看著這位八十來歲的和藹老人。
肇嶽坐在肇星海往日的正座上,林晚庭在一邊坐著,笑吟吟地看著眾人。
門口傳來消息,說是肇飛宇來了。
林晚庭笑道:
“那小家夥倒是機靈,來得這麽快。”
這個時候肇正鑫還在路上,往本家趕,肇飛宇卻先一步到了。
他這些日子如日中天,很得老爺子的心,所有人都知道,肇星海對他很看好,反而是一直盡心盡力的肇正鑫,因為不能符老爺子的心意,隻能一直守著集團的事情離不開身。
“真卑鄙,公司的事情一點都不做,邀功的時候,就這麽勤快。”
有人憤憤不平,被父母一眼瞪了回去。
肇飛宇既然來了,自然要準備禮物,一盒的玉茶具,還有一對鴛鴦石雕,很得老爺子歡心,肇嶽見了他,也開心得很。
林晚庭遠遠地就看見了易初嫣,跟易初嫣說:
“丫頭,過來這邊。”
易初嫣看了一眼肇飛宇,邁著小碎步去了林晚庭身邊,俏生生地問候:
“兩位老先生好,肇老爺子好。”
肇家這兩個老爺子,都對易初嫣印象不錯,那邊肇飛宇在和七大姑八大姨的打招呼,他們隻叫了易初嫣過來,噓寒問暖。
“您去了四川俞家,有什麽收獲嗎?”
易初嫣拉著肇嶽老先生的手,看他深深的掌紋,心裏都是感慨。
肇嶽眉開眼笑:
“俞先生客氣得很,一個不中用的老頭子而已。”
林晚庭笑道:
“順帶著解決了俞天祥的肩周炎,所以他才這麽感激咱們。”
肇星海一聽三人這對話,心裏頓時就揣測了一些東西出來,試探地問了一聲:
“爸,您去過飛宇家了?”
肇嶽拿眼橫他:
“我可不像你,敢去卻不敢進門!”
肇星海頓時尷尬地笑了,讓下人過來招待,自己過去找肇飛宇了。
家裏的元老級別人物回來了,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如果不精心安排的話,隻怕以後這樣的機會也不多了。
易初嫣雖然不算外人,卻也不是很方便參加這樣的宴席,跟林晚庭退了出來,在院子裏散心,這時門口停下來一輛高頭大馬的紅色轎車,肇正鑫夫婦下了車,由傭人領著進了正堂,想必是去見肇嶽老先生了。
林晚庭訕訕的笑:
“我早就知道讓他回來一趟要惹麻煩的,這個肇正鑫,本來可不是姓肇的。”
易初嫣冷冷地看著他們夫婦說:
“肇家之中,城府最深的還是這兩人。”
林晚庭拉著她離開:
“不該說的話,留在心裏就可以了。”
怎麽說也是人家的地盤,就算在暗地裏說壞話,也要謹防隔牆有耳。
更何況,這麽大的肇家大院,到處有人給肇正鑫看著,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肇家晚宴要開始了,肇星海讓傭人出來請林晚庭和易初嫣去用餐,林晚庭瞧著那人,一本正經地說:
“你們肇家的事情,跟我林家和易家有什麽關係?一會兒肇家主免不了跟肇嶽說私事,你要我們怎麽辦?回去跟肇家主說吧,初嫣丫頭我帶走啦,要人的話,就來荒山野嶺找吧,哈哈!”
他林晚庭可沒有說過空話,這麽說著,真的就把易初嫣帶走了,肇家大宅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一輛老式轎車,看上去是上個世紀的型號,卻保養得非常好,引擎也是新的,發動機的聲音很清晰,看起來是一輛經過好幾次換代的老車了。
林晚庭說:
“初嫣,你上去坐坐,這輛車,上次肇星海坐的時候,才肇飛宇現在這麽大。”
易初嫣嚇了一跳:
“那這車的年紀,豈不是比我還大?”
林晚庭哈哈大笑,跟司機說:
“你看見這易家丫頭了沒,逗趣得很,跟我回去住著幫我搗藥,不知道多好,省得在這給肇家那幫小兔崽子臉色。”
司機一臉絡腮胡,看樣子不是內地人,操著一口古怪的口音,說:
“易家丫頭?五爺別欺負我羅春虛沒見識,這明明就是明家……”
林晚庭狠狠瞪他一眼,他趕緊將話咽了回去,心想:
“五爺也是欺負人,哪有心知肚明又不跟人家說明白的?”
林晚庭跟易初嫣說:
“丫頭還愣著幹嘛?上車呀,這麽舒服的座位,你下次要坐都沒機會啦!”
羅春虛一張臉悶悶不樂的,說:
“至少還能換三次零件,求您了五爺,這車陪了我二十多年,比我老婆跟我的時間還長,就算隻有一身殼子,我也不想它進廢車場。”
林晚庭點點頭,笑容就沒聽過:
“好好,就依你,你把丫頭伺候好了,這車還給你開,開一輩子。”
羅春虛喜出望外,開著車的聲音都是歡暢的。
易初嫣望著車窗外漸漸稀疏的建築群,好奇地問:
“五爺,咱們不是去您家,這是去哪?”
她學著羅春虛叫了五爺,認得這路不是去山裏的,而是另一條上小徑的路,雖然沒有方向,卻也不至於擔心林晚庭把她賣了。
林晚庭摸著手裏兩塊玉塊,跟易初嫣說:
“咱們去見一個人。”
車子雖然駛在國道之外,但卻能遠遠看見國道,繞過了S市的大道,已經出了市區,這個方向,離明氏財團不遠。
易初嫣心裏尋思著,該不會是要去明氏財團吧。
這時車子停在了路邊。
易初嫣往外看,這應該是一處村落,都是些小樓小屋,屬於S市的邊郊,但卻也不是非常落後,S市有星海集團這麽龐大的企業,四周的池魚自然也跟著沾福,就算是一個小村落,從樓房也看得出這裏的人頗為富裕,大概是世代靠山吃山習慣了,不願意搬遷罷了。
易初嫣奇道:
“五爺,這是哪兒?”
林晚庭若有深意的說:
“我如果沒猜錯的話,你小時候應該來過這裏,可惜你應該不記得了。”
易初嫣點了點頭:
“那麽小的時候,記得的事情也不會多。”
林晚庭笑著看她:
“你又知道有多小?”
易初嫣看著四周,若有所思:
“我想,雖然我不記得當時的事情,也不記得是什麽人帶我來的,但是這地方我卻有印象,應該,是我五歲左右來過。”
林晚庭說:
“這是我一個故人的故鄉,林霆,也認識這個人。”
易初嫣便猜了出來,說:
“是穆薇太太當年的閨蜜,張琪琪小姐吧!”
司機驚訝道:
“小姐真是聰慧過人,這都能猜到大小姐。”
“大小姐?”
林晚庭咳了咳,瞪了他一眼。
車子才停下,就出來了一個老仆出來迎接,那人見到了林晚庭,忙喚五爺,攙著他下來,易初嫣看他模樣,分明不比林晚庭小,甚至還要大一些,這年頭要見到八十歲出頭的老人,實在是難上加難。
他在這邊接了林晚庭,易初嫣自然就在另一邊下車了。
林晚庭噙著笑:
“惠生,你今年八十三了?”
許惠生說:
“我八十四了。”
林晚庭說:
“哦,那你應該有好久,沒見過這位了吧?”
說著,他就牽著易初嫣的手,將她拉了出來。
那老人一見到易初嫣的麵孔,先是一愣。
旋即,老淚縱橫,幾乎要跪下。
“小……小姐!”
林晚庭拍著他肩膀,介紹:
“這是易家的閨女,叫做易初嫣!”
許惠生顫抖著看他,又忍不住去看易初嫣那張臉。
“是,易小姐好,老身失禮了,快點這邊請。”
他領著林晚庭和易初嫣,往村道下邊走,村子是建在道路的下坡,比大道矮了許多,樓房從底下凸上來,看上去頗有意思。
易初嫣往外圍一看,一塊大大的石碑,刻著“張家村”。
哦,是張琪琪家吧。
到了一處院落,抬頭就看見了一棟小樓,許惠生敲了敲門,一個中年人走了出來,開門。
易初嫣第一次見著明昊,就是這樣一副普普通通的情景,她在資料上見過明昊,明昊卻從沒有見過她。
隔著一扇鐵門,明昊還在開鎖的時候,透過門的縫隙,見到易初嫣那張臉的時候,表情已經僵住。
是她,真的是她!
林晚庭在外邊說:
“明昊,這是易家的閨女,叫做易初嫣,你可要記好了。”
易初嫣笑道:
“五爺這是什麽話,一個名字而已,怎麽可以讓明總惦記?”
明昊卻忘不了,這名字興許以後就取代了那個小名了。
太像,連聲音都一樣!
明昊開了門,說:
“兩位這邊走,家裏簡陋,不要介意。”
簡陋也隻是謙辭,實際上這裏的裝潢,比易初嫣家還要好一些,但看到了一些黑白電視和老式取暖器,就知道這兒是按照很多年前的裝潢,一直保持著的。
明昊說:
“易小姐,咱們是第一次見麵吧?”
話,說得很慢,慢條斯理,帶著一絲期待。
“是吧?”
他這樣再問了一遍。
易初嫣說:
“我在擎宇公司見過明總,明總卻沒見過我。”
“哦,這樣啊,可惜!可惜!”明昊一邊懊惱,一邊跟許惠生說:
“老許,咱去廚房沏點茶,別讓客人久等了。”
說著跟易初嫣和林晚庭微微欠身,趕上出了門去的許惠生。
許惠生在廚房門口,拉住了自己主子,激動的身體顫抖。
“老許,你不要這麽激動,你年紀大了,經不起這樣的情緒波動,按輩分,她該叫你一身老舅,可惜,現在我是連她名字都不能叫了!”
許惠生說:
“您這是說的什麽話,能見到小姐就是天大的好事,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易初嫣跟了出來,聽見兩人的後話,說:
“見到我,為什麽是天大的好事呢?難不成我身上藏著什麽商機不成?”
明昊看她一眼,按捺心中的激動,說:
“易小姐在裏屋坐著就好,這種粗活,自然有人來做。”
易初嫣說:
“沏茶怎麽能算粗活呢?這些年我常做的。”
許惠生眼睛一閃:
“你這些年常做這些粗活?誰讓你做的?”
明昊忙按著他,說:
“小姐喜歡做,就由你來吧,想必五爺也喜歡你的茶。”
拉著家仆,到了院子外,看見易初嫣進了廚房,才說:
“你急什麽?她到了一般人家,做點小活兒,又不會怎麽樣,你看她還是細皮嫩肉,哪裏不好?”
許惠生輕輕給自己巴掌:
“噯,是我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