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別碰我

  王越揚右腿膝蓋以下，空蕩蕩的。


  空蕩蕩的。


  一根針，直直地戳向了她的眼睛。眼眶裏瞬間蓄滿了淚，她鼻子也快酸掉了。


  “滾，滾啊！快滾！求求你快滾好不好！趙清雅，求求你……”他的嘴巴仍然在念叨著，絕情的、驅趕她的話。


  他慌忙地找東西蓋住，動作像一個偷拿糖果被抓住的小孩。


  然而，毯子卻掉到了地上。


  他躬身去拿，卻怎麽都拿不夠，急得都快哭了。


  “越揚……”她一把撈過地上的小毯子，替他蓋上。動作輕柔而自然。


  她蹲身，手覆蓋在他的膝蓋上，想去觸摸一下、親眼看一下，他的腿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了。


  是截肢嗎？


  啪。


  王越揚卻反感她的觸碰，用力地拍打、甩開了她的手，聲音冷冷的：“別碰我。你滾開，有多遠滾多遠。”


  她白皙的手，瞬間染了紅印。


  她飆淚的雙眼，直直地盯著他，毫無退縮的意思：“王越揚，我不走。罵也罵不走，打也打不走。所以，你不要白費口舌、白費力氣了。你閉嘴，不要亂動，乖乖聽話。”


  他一瞬間的怔楞，她已經飛快地掀起他的毯子、褲管，看到了那個觸目驚心的傷口。


  傷口已經愈合了，但是仍然醜陋而猙獰。


  每一道縫合的痕跡，就像是一把把鈍刀，淩遲著她的五髒六腑。


  她被嚇到了，怔住了，最終不忍直視地撇開眼。


  而他的眼眶發紅，血絲滿布，擰著她的下巴，逼著她看那可怖的巨大創麵：“看到了？滿意了？不敢看了？怕了？不敢看就滾啊！”


  連聲質問，她一陣眩暈地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臉頰落下：“鬆手，痛。”


  他鬆手，扔開了她：“哼。”


  她重心不穩地跌倒在地。


  她的皮膚很白，被他捏過的地方，是一片紅豔。


  可是，她的麵色卻一片慘淡，目光裏更是茫然無措與拒絕相信：“怎麽搞的？為什麽會弄成這樣？”


  王越揚陷入了沉默……


  王越揚他們連隊裏挑了精兵，組了尖子班，去參加邊防演練。


  做任務的時候，王越揚的隊友踩了雷，當時情況有點混亂。


  總之，王越揚為了救人，自己炸壞了腿，送到醫院的時候，隻能截肢了。


  養了幾個月。也就失聯了幾個月。


  一切手續也辦妥了，他因傷退役，得到了很大一筆撫恤金，以後每個月還能領到特殊補助。


  不過，好好一個帥小夥，就成了殘廢。拿著混吃等死的錢，又有什麽用呢？

  “那些不愉快的，不願意提，就算了。以後，你打算怎麽辦？”趙清雅胡亂地擦幹自己的眼淚，勉強擠出了一抹還稱得上是笑的笑意。


  可惜，笑得比哭還難看。


  “怎麽辦？反正也餓不死，混一天是一天。”王越揚的語態反諷，像極了一個青春期叛逆的少年。


  “你可以找點有意義的事情來做啊！”


  那麽多身殘誌堅的現實例子，她相信王越揚也能成為其中一個。他一直都是她的開心果、她的太陽，他絕對不會就此沉淪、湮滅。


  “嗬嗬，有意義？什麽是有意義的？”


  “比如，開店、看店、跟我一起做子彈殼工藝品……軍迷店不是也有你一半嗎？我們一起努力，把它做得更好！”她一臉誠懇，目光灼灼地鼓勵他。


  而他……卻盯著自己的腳，久久不語。


  他早就配不上她了啊！

  他以前無數次幻想，等他服役期滿了，就申請退伍，回到她身邊，跟她一輩子在一起。


  可是，他卻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