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我命由我不由天
“賬?”玄色眉梢一挑,還真是有趣了啊。
“公子方才可是一直盯著本姑娘看,所謂在街上耍猴的都要收錢,更別說本姑娘被你瞧了這麽久,收點銀兩不算過分吧。”意千尋眼珠子骨碌一滑,就如同狡猾的狐狸盯上了一塊白花花的肥肉。
“哦…原來千尋姑娘與猴並無區別。”玄色黑眸半眯,別有深意的長“哦”了一聲。
“不!”意千尋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伸出食指搖了搖,順著他的話,接下去道:“本姑娘可比猴貴多了,公子還是乖乖交出銀兩吧。”
“千尋姑娘很缺錢?”玄色嘴角抽搐得厲害,肩膀也是不可抑製的聳動著,可見——他在憋笑。
有趣,甚是有趣,伶牙俐齒不說,還能這樣拐彎抹角的打劫。
“難道很難看出嗎?”意千尋癟住嘴,攤攤手。
她如今除了這張臉生得能拿的出手外,還有什麽地方不寒磣的。
“可在下也很窮。”玄色咧嘴一樂。
“你窮可以問你家主子要啊。”意千尋眼波微轉,故作親近伸手拍拍他肩,促狹一笑。
“你窮也可以問主子要啊。”玄色壞笑的臉上很迷人。
“喂,這位公子,你不要以為我長得人畜無害,就很好欺負,欠債還錢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意千尋一雙琉璃明眸眯成了一條線,食指朝他勾了勾。“本姑娘不貪心,有多少拿多少就行。”
哼,要她能從秦牧羽訛下銀子,還用的來打他的注意麽。
“有多少拿多少?”玄色從腰間的荷包拿出一大遝銀票,細細的數著。
意千尋見狀,瞪大眼睛,吞了吞口水:“這位公子,如何稱呼,要不你我二人交個朋友。”
說話間,她目光一直沒離開過他手中的銀票,他翻數一張,她眼珠子便跟著上下滾動一下。
這些夠管她一年的夥食費了吧。
“還是算了,朋友交不起,這些錢可是在下的媳婦本啊。”玄色數了一邊後,又塞回了腰包中。
這家夥,數了半天,連一張都不給她,敢情在炫富!
“公子!”她為了銀兩,也是豁出去了,眼圈說紅就紅,素手死扯著他衣袍不放,無比可憐委屈說著;“小女子窮困得快要去乞討了,公子一看就是個濟弱扶傾,願意解囊相助的好人,一定不忍心看見如此柔弱的女子上街乞討的,對不對。”
方才跋扈至極的想打劫他,這會功夫,又裝可憐想博取他同情。
玄色雙眸微眯,悶笑不已。
如今這番真性情,不矯情的女子還真是稀有,難怪孟琳琅要讓他親自前來會會她,便知曉她的不同之處了。
意千尋向來可好軟硬兼施,抬眼望了他眼,趁他一不留神,素手朝他腰間一拂,嘴角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旋身一閃進屋。
“砰”的一聲,房門被緊關上。
她還真不客氣,一句話也不留下,連荷包都直接拽走,不過沒事,他回去找主子報銷雙倍的。玄色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聳了聳肩,足一點,輕身飛躍出庭院。
……
屋內,意千尋還沒為手到擒來的銀票開懷大笑時,嘴邊的笑意便硬生生被眼前所看見的景象憋了回去。
“小姐,雲姑娘好可憐呐。”才一會會功夫,雲珠這會哭的比要尋短見的女子還凶?坐在床沿跟著碧衣女子一起抹著眼淚。
“雲珠姑娘,是雲舒失禮了,不該說這些。”碧衣女子臉上掛著淚痕,歉意地望著眼前這個比她還傷心的小姑娘。
“別哭哭啼啼的,將眼淚擦幹,什麽事慢慢說來。”意千尋微微顰眉,轉身坐入桌沿,纖細的手指擺弄著茶壺,言道。
“小姐,雲姑娘在夫家遭妾室奪子欺壓,娘家又回不去了,所以才會投河自盡的。”雲珠話語間帶著傷感,朝她說著。
碧衣女子到漸漸冷靜下來情緒,臉上吃力揚起一抹笑意。卻顯得有些勉強,虛弱之態怎麽都掩不住。她視線一轉,落入意千尋身上,起身下榻,朝救命恩人微俯身;“多虧姑娘仗義出手相救。雲舒感激不盡,無以回報,在此請受雲舒一拜。”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雲姑娘竟心中念念不舍,為何不回去。”意千尋眉梢一皺,素手將她扶起。
此女論相貌,恬靜清麗,論氣質,溫文柔雅,一雙水眸更是清澈見底,典型的猶我見憐型,就算不受勝寵,應該也不至於失寵。
雲舒四排長睫交錯苦笑,一排貝齒輕咬下唇;“一切都回不去了。”
從她違背君家祖訓的那一刻,傲天早已不再待見她,君家回不去了,留在這世間又有何意。
“雲姑娘生的月貌花容,溫婉動人。是男子皆逃不出姑娘的溫柔鄉,為何如此輕易認栽。”意千尋翹起嘴角,眸子清亮一片,繼言;“雲姑娘,命不由天,才是生存之道。”
“可…我給的愛,成全了他,亦是毀了我與他的緣。”雲舒笑了,眼裏有些刺痛稍縱即逝。
傲天,是如此傲然的男子,怎會重新接納她。
“雲姑娘,我家小姐說的對,就該回去讓那些喧賓奪主的惡女人吃點苦頭。”雲珠瞪著圓圓的眸子,清秀的眉都要擰成一團了,咋呼咋呼的。
把人逼得尋短見,真是好可惡。
“謝謝恩人姑娘和雲珠姑娘的好意,雲舒心有數,就在此別過。”雲舒抬眸感激一睹,垂眸間又是一片淚眼朦朧。
她如今還有什麽顏麵去見傲天,更別說去跟他的妾室爭他的寵。
“雲姑娘。”雲珠小手抹著酸澀的眼睛,臉蛋上滿是憐惜之色。
無家可歸的處境,她感同身受,如不是老爺和小姐好心收留,她不知現在還身在何處,而這雲姑娘這般知書達理,性情溫和,卻遭此罪受,夫家的人所作所為真是令人發指。
“既然雲姑娘心已有打算,我主仆二人也不便多言,不過夜已深,雲姑娘不嫌棄便在寒舍留一夜,明日在走也不遲。”意千尋隨意的扯動了下粉光若膩的唇角,淡淡言道。
有因必有果,旁人也隻能點到為止。
“雲舒…謝過姑娘。”雲舒低聲謝道,輕柔的語氣好似失了力氣般,眉宇間有著散不去的憂愁,在她心中,失去了傲天,就如同失去了自我般,到了哪?都是一樣。
“那雲姑娘,隨奴婢到偏房來,”雲珠小臉漾著溫暖的笑意,扯了下她衣袖。
“雲珠。”意千尋想起剛才打劫回來的銀票,便喚了她一聲,將荷包朝她懷中丟了過去。
“這是什麽?”雲珠疑惑的望了小姐一眼,嘟著小嘴將它打開,當她看見裏麵的銀票時,口中發出的聲音都帶結巴。“小…小姐,誰又被…您打劫了?”
莫非是方才那位溫和如玉的公子遭到了小姐打劫。
“友好了一下而已,明日我想吃醉花雞,兩隻。”意千尋已經對它垂涎很久了,雖然雲珠做不出那家花樓的味道,不過解解饞還是可以的……
“是,奴婢明日便備上,小姐好生休息。”有銀兩總歸是好的,雲珠將手中荷包放進懷裏,朝她微微躬身,便將房門關上帶著雲舒朝偏房走去。
……
清晨
一片片幼嫩的梨花芽兒在淺薄的晨光下,舒展著幼黃的葉兒。雲珠早早就備好醉花雞與早膳,就差意千尋起床了。
“雲珠姑娘好廚藝,真香。”雲舒坐在院子裏頭的石桌旁上,眸光輕動,淺淺挽起的嘴角,輕聞著這眼前的香粥。
“雲姑娘過獎了,粗茶淡飯請不要介意。”雲珠將最後一道菜端上。
石桌上除了那兩隻芳香四溢醉花雞外,都是一些清淡補血的菜色,這讓雲舒看在眼裏,把這份恩情,盡收心中。
雲珠目光望了望緊閉的房門,扭頭朝她漾起甜笑,“雲姑娘,我們先用膳吧,小姐恐怕一時半會,是不會出房門。”
“千尋姑娘真是性情中人,那雲舒失禮了。”雲舒未施脂粉的樣子透著幾許蒼白,垂眸一笑。
“雲姑娘用膳吧。”雲珠盛了一碗粥,遞給她。
餘光掃了眼緊閉的房門。
起先她啊,還會想把現在還在呼呼大睡的人兒拉起用膳,可小姐的床氣好重,眼神冒著凶光,最後她也隻好作罷咯。
“有沒有人,給本夫人開門!”
當她們剛要把勺中的粥送入嘴邊時,大門外響起了一聲嬌脆卻又囂張的女聲。
雲珠放下碗勺,不禁有些疑惑,隨即朝大門望去,冉府早已窮困潦倒,怎還有人上門找來,莫非又是嶽雲吉派人來挑事。
“愣著做什麽,還不給本夫人撞門。”門外的嬌貴人,似乎耐心不是很好,喊了幾聲沒人搭理後,便直接叫人撞門。
“雲姑娘,定又是無聊之人,你先回避下,待奴婢將她們打發走。”雲珠朝她說著。
“她是不容易打發走的,雲珠姑娘,給你們惹麻煩了。”雲舒目光忽然變得黯淡,臉色更是失了血色。
門外的女聲,是她熟悉的,沒想到她如此之快便將她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