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穿[08]
說起女兒的婚事, 丁師母就忍不住歎氣。
前段時間丁香熬夜給祝英台做繡品,又是寫詩,又是傳曲,她還滿心高興女兒終於是長大了,暗地裏還和自家相公一起商量了下,覺得祝英台長得不錯,家境也好,是個良配。
可還沒等他們把人叫過來說親呢,轉眼間好好一個俊俏兒郎就變成了女紅裝, 讓丁師母是生氣之餘, 好一陣鬱悶,更多的是對女兒的心疼。
不過也借由祝英台一事,她想著女兒大了是要說人家了, 她就一個女兒, 看來看去, 都是拿不定注意。
思央可不想直接盲婚啞嫁,雖然來到了這裏,嫁人她不反對,總得嫁個自己看得上,且舒心之人,不然找了個不著調的, 她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把人給弄死了多不好。
咳咳……
這一點就不用說出來了, 把自家人嚇著就不好了。
“這事情我得和你爹好好商量, 你自個要是有什麽想法的話, 跟娘說,咱們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就丁香一個女兒,丁師母隻想女兒找個自己喜歡的人家,當然,家境也不要太差,不然豈不是讓女兒吃苦了。
思央撓撓頭,她現在能有什麽想法。
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丁師母笑了笑:“你覺得梁山伯怎麽樣?”
“不好。”思央幹脆搖頭。
“怎麽不好了?”丁師母不樂意了:“你看他為人忠厚,又勤奮好學,雖然家裏麵困難了些,可以他的學問,日後榜上有名應當不難,是個可造之材。”
思央對梁山伯可沒有半點兒意思,看她娘著急勸說的樣子,失笑道:“娘你別著急,梁山伯的為人是不錯,但他的性子女兒實在不喜歡,說好聽的是忠厚老實,難聽一點是不知變通,且爛好人。”
“常言道,吃虧是福,可不必要的虧再吃下去,那就是自討苦吃。”她本想說腦子有病的,後來想了下,還是找個比較文雅點的詞。
丁師母皺了皺眉,深思了起來:“這個……”
聽思央這麽一說,丁師母猶豫了,仔細想想,梁山伯這樣的小輩,他是挺喜歡的,可想想他平日裏麵在書院所行之事,要是女兒嫁給他,還真……挺不靠譜。
梁山伯是那種別人說什麽他都信,不管誰傷害了他,隻要道歉就能被原諒,行事不知變通,隻憑自己心意,這麽大的一個聖父加書呆子,思央表示真的沒興趣,也就祝英台這樣的審美會喜歡吧。
“前幾天我還和你爹招了四九詢問梁山伯家世情況,本是有意與他,現在想來還是我們太想當然了。”丁師母搖搖頭,憂愁萬分:“女兒小不懂事愁,女兒大了也愁,這女人嫁人就等於是重新投個胎,要得慎重呀。”
思央沒在意後半句話,微驚道:“你們還找四九問話了?”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丁師母沒在意:“嗯,是啊,本想和梁山伯家結親,又不好找他來,就喊四九詢問下他的家裏情況。”
“我說這幾天四九看我的眼神不對呢。”思央無奈的揉了揉腦袋。
“怎麽了?”丁師母聽著話不對。
思央衝著她擺擺手:“我的婚事暫時不著急,就算你和爹意中了誰,先跟我說一下,別突然來一出,讓人措手不及。”
這件事是他們的不對,丁師母尷尬笑笑保證道:“好好好,以後一定多問你。”嘴上答應著,丁師母卻想著不如去信到京城,問問小姑有沒有適合的人家。
尼山書院內的一座露天石台。
“我說四九你上回說的事情都還沒影,你……你也不用這麽拚命吧?”梁山伯看四九趴在石台上,台子上攤著一本書,他手中拿著個筆,在一張紙上一筆一劃的認真抄寫。
四九聞言抬起頭,不悅的瞪了自家公子一眼:“公子你不能這麽說,既然丁夫子和師母都這樣問了,肯定是有這個意思,你難道認為我配不上丁香姑娘。”
梁山伯其實很想說是,但他擔心四九的自尊心被傷害,連忙擺手:“不,不是的四九,我就是覺得事情還沒有確定……”
“哎呀,公子你就別亂七八糟的想了,你是不是嫉妒我被師母和丁夫子看重當做女婿人選。”四九把毛筆一收,伸手就勾住了他家公子的脖子,雖然他是小廝,但因為從小和梁山伯一起長大,再加上梁山伯性子好,他也沒大沒小慣了。
“我知道我的書沒有你讀得好,可是我卻不是現在在努力的學,等到我學成之後,一定也可以和丁香姑娘以詩書傳信”
梁山伯歎氣,把四九胳膊拽下來,表情認真:“四九,你說老師和師母想要讓你娶丁香姑娘,我真的沒有嫉妒的,你書讀不好我不是也在教你,但現在不是八字還沒一撇,你這樣到處說,會損害丁香姑娘名譽的。”
四九被訓的啞口無言,呐呐道:“我,我這不是高興麽。”
一想到丁香姑娘的樣貌品行,還有家世才學,四九的內心就忍不住激動起來。
“兩位兄台。”
梁山伯和四九對剛才的話題說的入神,竟是沒察覺到有人走了來,被突然冒出來的招呼聲嚇了一跳,立刻轉過身來,便看到在他們身後處,站著以為藍衣公子。
藍衣公子手執折扇長身玉立,五官俊逸,且氣度不凡,劍眉斜飛,一雙黑眸如朗星,隻這麽一看,便可看出是定是哪個顯赫世家的公子。
“兩位兄台打擾了。”藍衣公子又是抱拳一禮。
梁山伯發現自己剛才竟是看人走了神,連忙不好意思的回禮道:“小弟梁山伯,這位是我的書童四九,不知道這位兄台所為何事?”
尼山書院就這麽大,但此人梁山伯從未見過,一定不是書院中人。
藍衣公子唇角帶著淡笑:“在下宜興府馬文才,特來尼山書院拜訪丁院長,不過書院太大,讓我一時迷了路,這才打擾了兄台。”
“原來你是來找老師的。”梁山伯對彬彬有禮的馬文才很有好感,立刻道:“不如我給兄台帶路吧。”
藍衣公子,也就是馬文才,折扇敲了敲手心,笑眯眯點頭:“如此就勞煩兄台了。”
“四九。”
梁山伯正要帶路走,就見路秉章怒氣衝衝的跑了過來。
“誒,路兄……”梁山伯想攔著人,卻是被路秉章大手一揮,揮到了一邊待著去。
路秉章跑過來,誰也不看,直接就把四九拽著領子提溜了起來。
四九對比路秉章,那就是小豆芽和猛獸的區別,根本沒半點反抗能力。
梁山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他不能看著路秉章揍四九,那一拳頭下去的話,四九還能有氣嗎?立刻撲上前去,急著勸:“路兄有話好好說,四九到底怎麽得罪你了,就算他有什麽做錯的事情,看在我的麵子上,咱們有話好好說。”
“路,路路公子……你發什麽神經?”四九差點都嚇尿了,路秉章那滿臉怒氣的凶狠模樣,還有那沙包大的拳頭,他看過婁敬文和辛平挨揍的樣子,那一頓打下去,好幾天都別想走正路。
路秉章重重的喘了兩下粗氣,拳頭被梁山伯抱著他沒能揍下去,也對他有了抱怨,轉頭來怒斥:“梁山伯虧得老師和師母這麽對你好,在你初來學院時候讓你住在他們家中,照顧你的飲食,你就這麽報答他們的。”
梁山伯十分尊師重道,這麽一聽臉色也沉了下來:“路兄你有話直說,我從來沒有做什麽對不起老師和師母的事情,你說話要有根據。”
“哼。”路秉章把揪著四九領子的手猛的放開,指著他對梁山伯道:“你任由四九在書院內胡說八道,損害丁香姑娘的閨譽,這難道就是正人君子所為。”
梁山伯懵了:“四九怎麽了?”
路秉章更來氣了:“怎麽了,他跟人說老師準備把丁香姑娘許配給他,現在書院中就有人傳,就是四九說出來的,難道不是嗎?”
四九被路秉章嚇的不輕,可聽到此話下意識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路秉章眼神帶著點不可思議的看著四九。
四九被看的臉上燥熱,羞惱大叫:“這就是真的,丁夫子和丁師母那天特地的給我叫過去,詢問我家中情況,事無巨細,還問我有沒有婚配,這不就是要把丁香姑娘許配給我,我有什麽說錯的。”
“四九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許你現在就亂說嗎?”原來是因為這事情,梁山伯鬆口氣之餘,又對四九沉不住恨鐵不成鋼。
四九被罵的腦袋一縮,委屈道:“我這不是太高興了,才會和其他幾個書童說了兩句,誰知道他們也到處傳。”
路秉章看看梁山伯,再看看四九,深深覺得不可思議,如果要找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無言以對。
“梁山伯,你,你不會就真的信了四九的話,以為老師和師母是要把丁香姑娘許配給四九吧。”路秉章決定垂死掙紮下。
梁山伯無辜的瞪大眼睛:“照著四九這麽說,老師和師母他們應當是這個意思。”
路秉章第一次覺得梁山伯的這張老實誠懇的臉,是這麽的欠揍。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有腦子的人會這麽想嗎?”路秉章差點氣的暴跳如雷。
梁山伯:“我……”
“這位梁公子,我覺得你們恐怕都誤會了。”
說話的是從路秉章來就當做背景板的馬文才,他先前來時候就聽了梁山伯和四九的對話,起初雖有疑惑,但並沒有在意,直到路秉章出現。
“馬公子?”梁山伯茫然看他,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錯了。
馬文才唇角的笑淡了些,指了指四九,搖頭道:“剛才這位小兄弟說丁院長和丁夫人詢問了他的家世和婚姻狀況,你們認為丁院長夫婦是要把愛女許配給他……”話到這裏,馬文才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雖輕,可聽的四九和梁山伯都覺得臊紅了起來。
“是什麽樣的錯覺,讓你們覺得,丁院長要把自己的獨女嫁給一個書童。”
四九立刻炸了:“你什麽意思,看不起我……”
馬文才不語,可麵上表情說白了,就是看不起你。
“沒錯,梁山伯,四九胡思亂想就算了,你,你一個飽讀詩書的人,竟然也不會動動腦子嗎?”路秉章真的是對梁山伯太失望了。
他和如意現在的平安幸福,都是思央在後麵一手幫忙,路秉章重義氣,也把丁香當做大恩人,所以在得知有人謠傳她和四九的事情後,第一時間忍耐不住找上來。
梁山伯慌了:“我,我一開始也,也認為搞錯了,但是,四九說的……”
馬文才對著他搖頭:“依我看的話,丁院長和丁夫人怕本來想要找這個小書童,問問梁公子你的家世情況,可是或許說的太隱晦了,讓他……嗯,誤認為是在說自己。”
路秉章都被氣昏頭了,現在被馬文才一句點出,恍然大悟:“對對對,這就對了,就算老師師母操心丁香姑娘婚事,要說是你的話,還有可信度,怎麽也不可能是四九。”
梁山伯懵了:“啊……”
四九傻了:“怎麽會……”
看四九那樣子,路秉章忍了忍最終沒說什麽傷人的話,但有個人卻是毫無顧忌。
“你一個書童,心倒是很大,明明是你家公子的大好姻緣,現在被你這麽一攙和,知道情況的丁院長夫婦二人怕是不想結這個親了。”馬文才把折扇打開,悠閑的扇了扇。
馬文才這話,就差沒指著四九鼻子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路秉章一肚子氣,在看四九被打擊不輕的樣子,也氣不起來了,拍了下還傻愣愣的梁山伯:“這傳的沸沸揚揚,老師師母那邊肯定有耳聞,你們最好快點去澄清,別再損害丁香姑娘閨譽。”
梁山伯腦子混亂的連點頭,這會兒也想不起來要給馬文才帶路找人了,拉著一臉窘迫,身體四肢僵硬的四九,告了聲罪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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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沒睡,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