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穿[20]
“新娘子請下轎！”
喜娘又催促的提醒一句。
思央眉頭微蹙起, 看看自己身處之地，再聯想先前的情況, 她十分的懷疑，怕是被八仙那幾個蠢貨給坑了。
現在應該不是在現實當中，而是非常有可能處於呂洞賓的夢境裏。
至於她現在的情況，呂洞賓被困在黃粱夢中，夢境混亂, 出現了差錯也不難理解。
外麵的喜樂鑼鼓聲未停歇，思央略一沉吟後, 放下蓋頭, 出轎門。
喜娘見新娘子出來大喜, 忙揮舞著自己的紅帕子, 大著嗓門招呼起來：“新娘下轎, 吉祥福到！”
沒有新郎？
思央透過眼前紅色的蓋頭, 發現竟是沒有新郎來迎新娘。
這還真是有點意思了。
步子隨著喜娘的牽引，一步步的往眼前的高門大戶內走去。
“新娘進門，財源滾滾！”
“新娘進二門，福祿又平安！”
……
“新娘進喜堂，富貴堂皇！”
跨進門檻, 思央終於看到另外一位。
身穿紅色喜服, 負手背眾人, 周身沉浸, 似乎萬物都侵擾不了他, 他的周圍就是一片無形的真空。
烏發披肩, 閑散慵懶，身姿頎長，背影斜峭挺拔……
看著分外眼熟。
思央停住腳步。
那人似乎有所察覺，側身轉頭看來。
縱然是隔著一層紅蓋頭，思央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樣。
清雅淡漠的雙眸，俊美五官，一轉身，一抬眼之間，冷峻清貴。
二人隔著一道遮擋，對上彼此的視線，刹那之間，心中皆曉。
思央呼吸一窒，腳步請抬。
“新郎新娘拜天地。”
喜娘熱情的把鮮紅的牽紅拿來，一頭塞進新郎手中，另一頭拿給思央。
思央執過，與牽紅的另一頭，各持一端，互相牽引，走到喜堂中央。
“一拜天地。”
思央站定沒動，身旁之人也未動。
喜堂內的賓客看著這對新人，麵麵相覷，唱堂之人又高聲唱喊一句。
片刻，手中牽紅動了動。
思央頗為無言，這種境況還真的是她頭一遭遇到，進退兩難。
“一拜天地！”
身旁那道頎長身影，微微彎下他傲氣的背脊。
思央默默的深吸口氣，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再拜！
“夫妻交拜！”
轉身麵對麵，思央望著對方，後者的視線似乎是能夠穿透一切一般。
思央垂下眼瞼，避開其視線，但並未先動作。
那人見此，收回目光，未再做猶豫，先行拜下。
思央依他行事。
“禮成！”
“新郎新娘入洞房，花開富貴，子孫滿堂！”
喜娘的聲音，別提多興奮開心。
洞房之中，一片鮮紅，龍鳳花燭，照亮整個房間。
喜娘收了喜錢，高高興興退下，整個房間內，隻剩下‘新郎新娘’。
腳步接近，眼前出現一雙男人的靴子。
思央抬手將頭上的紅蓋頭撩起，抬眸望去。
四目相對。
清淡眸子與清澈水眸靜靜對視。
“尊上倒也是放得開。”思央慢條斯理的將紅蓋頭掀下來。
看慣通天的一身青衣，乍然紅衣加身，竟是將他清雋的眉眼，襯了層豔麗之感，俊美不似凡人。
也的確，他本就並非凡夫俗子。
“你也不逞多讓。”通天將手中那杆挑蓋頭的秤杆，丟開。
思央淺淺一笑：“我這不也是怕尊上吃虧麽。”
“尊上是何等身份，我一個小小的花精，怎麽敢占便宜呢。”
饒是通天心境淡然，也不由得有些錯愕。
天下女子，或許在旁的上不在意，可是在男女姻緣上，難免較真，她倒是……難得通透。
思央輕眨了下眼睛，一副真的是很擔心他吃虧的模樣，讓通天深深看她一眼之後，沒好氣的甩袖轉身走開。
隨意打量下喜房，布置的倒是麵麵俱到，思央道：“這裏應該是呂洞賓的黃粱夢中。”
通天：“不錯。”
“呂洞賓的黃粱夢，耽擱太久，已經亂了，八仙與你我二人共同撥正，八仙需要入夢相助呂洞賓，而我們……”思央捏了捏眉心：“完全是被牽扯進去。”
現在回想起來，八仙布置的乾坤八卦陣，那是配合他們八仙的陣法，思央與通天被其排外，相助一臂之力還好，隻是未想到，被陣法連帶著將他們倆人都帶進黃粱夢中。
思央看出來，通天自然更是一清二楚。
“這裏是我那徒弟先前的混亂之夢。”通天坐到房間的桌前，桌子上還堆放著‘棗’‘生’‘貴’‘子’，他側過眼，沒在上麵多停留。
“如此說來，八仙去找呂洞賓了。”
八仙氣機想通，很有可能已經是在幫呂洞賓重新撥正夢境，而不巧的是思央和通天誤入的是呂洞賓之前的混亂夢境。
他們二人倒也不是不能從中闖出去。
可這樣一來，就會破壞呂洞賓的黃粱修心夢。
所以思央才會順應的當了一回新娘子。
想必通天也是如此，才硬著頭皮跟她拜了一回堂。
反正也是黃粱夢一場，過家家一樣的走個過場，思央也不介意，畢竟，誰也不會把這種神奇當真，何況八仙給呂洞賓的黃粱夢中，他可是要娶何仙姑為妻。
“我們是要繼續順著這個夢境下去？”思央問。
“那倒不必。”通天的手指在桌麵上輕敲了敲：“此乃是夢境碎片，說不定，很快就會轉到下一個夢境中。”
思央：“直到呂洞賓的黃粱夢結束？”
“看來是這樣。”
見通天一點沒被影響到的模樣，思央索性也不再多想。
她轉而提起其他：“呂洞賓何時能修成道果。”
“你不是更為清楚。”通天將桌上的兩隻酒杯都斟上酒，他執起一杯，輕嗅酒香，燭火搖曳，紅衣墨發的他，著實俊美的令人炫目。
思央斂下眸光，提起裙擺坐下，並未碰酒杯。
“尊上所說的應該是他的千年情劫。”
“以呂洞賓的資質，堪當八仙之首，他乃是東華轉世，天道對他的考驗最為苛刻，不但是千年情劫，還需曆經三三之劫，九九之難，生生死死，磨難坎坷。”通天淺抿一口清酒，薄唇沾染上酒漬，更顯豔色。
他眼眸上挑，轉看向思央。
所謂燈下美人，朦朧之間，絕色出塵，更何況本就是仙肌玉骨的絕世佳人，超塵脫俗的絕世佳人，往日如同九天不臨凡塵的仙女，現在一身紅色嫁衣，如仙落凡塵，眉眼之間，多了層嬌豔的嫣紅。
不愧是‘花中之王’。
他勾了勾唇：“他的千年情劫，本該應劫在你身上。”
“……你不會不知道。”
思央撚起酒杯，舉杯貼近唇瓣，然而又放下。
“現在這劫數可牽扯不上我，唉，也是考驗八仙的時候。”
通天嗤笑一聲，不再言語，一仰脖，杯中酒水飲盡。
思央眼中略過若有所思，正待說話，眉間一皺，忽然站了起來。
通天疑惑看她。
思央麵色有些古怪，然後衣袖一揮，掌心展開。
一顆兩個成人拳頭大小，棕金色的蛋，被她托在手中。
“你怎麽把她帶來了？”通天認出，這是思央從東海帶回來的附屬品。
一顆龍蛋，嗯，正確的來說是一顆蛟龍蛋。
思央無語：“我的確是帶著她，但是她不應該在外麵，怎麽會跑到黃粱夢裏來。”
通天起身拿過那顆蛋，手指在上麵敲了敲。
思央趕緊攔住，並從他手中把蛋奪過來：“你小心點，怎麽能隨意亂敲，她的蛋殼，能經得起你來敲嗎？”
通天：“我……”
通天看著她護著那蛋的模樣，無話可說，甚至心裏還有點……委屈？
他不過是……
“本尊是想確認她到底是顆真蛋，還是隻是夢境的緣故才出現。”
八仙和他們兩人進入黃粱夢，當然都非真身，而是元神，還沒有出殼的龍三，自然是不能夠元神出竅。
思央臉上閃過一絲不好意思：“尊上考慮的是，是我著急了。”
“東海龍王能把寶貝女兒交給我，也是對我極信任，龍三出殼之前，我可不能讓她有意外。”
通天隨意彈了彈衣袖，淡聲道：“你怎麽沒把這是顆蛟龍蛋的事情告訴那老龍王。”
思央抱著蛋，搖了搖頭：“那總歸是東海龍王和她母親的事情，此事我又何必做個惡人，順其自然就好，我收下這小東西在身邊，說是湊個趣，也算是掰掰她性子，她身具仙骨，別可惜了。”
通天眸子緊盯著她，眼眸深處，有什麽東西浮現，一閃而逝。
正低頭仔細觀察龍三情況的思央並未察覺。
思央查看過後，有些不太理解：“這應該是龍三本體。”
並非是元神。
“本體怎麽能入夢？”
還不待思央想清楚，突然的一聲……
“哢嚓——”
思央手一抖，差點將蛋給抖落下來。
斜刺裏橫過來一隻大手，托在她的手旁，幫她穩住龍三這顆蛋。
然而思央這時候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那手之上，愕然的盯著那蛋。
“破殼了？”
通天沒收回手，跟著蹙起眉頭：“她不是龍蛋，蛟龍蛋應該出生早些。”
“不對。”思央反駁：“她的蛋生期還沒過。”
少說還得要個幾十年。
甭管思央和通天現在怎麽想，眼前的情況就是，龍三這顆蛋，確確實實的要破殼出生。
“哢嚓——”
“哢嚓——”
“嗷嗚——”
‘吼’聲震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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