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禽獸不如
“道歉?我為什麽要道歉?做錯事情的人不是我,OK?”他滿不在乎的態度更加激怒了蘇暖。
蘇暖冰冷的眼神幾乎將他洞穿:“我可以證明,心影什麽事情都沒做,你這麽對她,簡直就是禽獸不如,你簡直就是個混蛋!”她咬牙切齒的咆哮。
“你證明?你拿什麽證明?別天真了,她偷人的時候會告訴你?如果沒有,她為什麽要偷偷打掉孩子,分明就是做賊心虛!”
“就是!”阿邦的母親也出麵了,“我一直把心影當成我們家的兒媳婦,但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麽不知廉恥的事情來,就算她沒有偷人,她打掉了我們家的孩子,也是不該原諒的!”
“親家母,話怎麽能那麽說呢。”譚母忍不住出聲,“心影是我的孩子,她在你們家過的什麽日子,我這個當媽的難道不知道嗎?”
“親家母,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們虧待心影了?”
“是不是你們自己心裏知道……”
他們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
場麵極度混亂。阿邦受不了,蘇暖又不讓他走,最後,一巴掌揮在蘇暖臉上:“給我滾開!”然後負氣而去。
蘇暖被打的有些發蒙,但等她清醒過來時,人已經全部離去。
除了譚心影和她母親。
譚母抱著譚心影哭,蘇暖忍痛,走過去想扶起譚心影,但當她站起來的時候,兩腿間的血就烏泱泱的流下來……
譚心影如破碎的沒有生命的娃娃,手腳無力的垂下。
蘇暖心驚的大喊著她的名字:“心影……心影……”
是她老公揣在她肚子上的那一腳……
天,那止不住的鮮血,染紅了譚心影的裙子,也染紅了蘇暖的眼睛……
董安陽已經回來兩天了。
不過這幾天他的資金出了點問題,他一直忙著解決,忍著沒去見蘇暖。
今天好不容易抽了空,打算再次登門造訪。
車子行駛在路上時,後麵開來一輛閃著紅燈的救護車,所有車子紛紛靠邊給它讓了道。
他也本著尊重生命的原則被它讓了行,但一閃而逝之際,他好像看到了蘇暖。
他覺得是自己眼花,但又覺得很真實。
他下意識跟上那輛救護車,趕往最近的醫院。
車子剛停穩,車上的人便蜂擁而下,他沒想到自己真的看到了蘇暖,跟著一個擔架跑。
他也想跟上去,但保安不讓他把車停在急診門口,他隻能去找停車位,匆忙停車後,又朝急診室跑去。
蘇暖跟著跑了一路,衣服上也染上不少血漬,等譚心影被送進去之後,護士一把將手術室的門關上。
她與譚母被攔截在外,她還維持著手推擔架的模樣,譚母憂心如焚,根本無暇顧及她。
蘇暖想去旁邊的凳子上休息一下,可是下腹卻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抽痛……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肚子裏麵生拉硬拽,將五髒六腑生生攪成一團,隨即又粗暴撕開一樣,如此反複,下腹的疼痛越來越清晰,一次比一次劇烈。
蘇暖實在熬不下去,死死抓住自己的裙擺,唇間的輕聲呻~吟就那麽逸了出來。
譚母也終於察覺到了她的異樣,輕聲問,“蘇老師,您怎麽了?”
“沒……事。可能是昨天吃壞了肚子,我去洗手間一下。”
掙紮起身,抬著踉蹌的步子往旁邊的洗手間走去樣。
可醫院的洗手間外麵,從來都是排著長龍。
蘇暖隻得扶著一側的牆壁,任憑牙齒將自己的下唇咬出血印,忍住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痛,努力保持著自己的清醒。
前麵的人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一個中年大媽模樣的女人轉了過來,“你沒事吧?”
蘇暖抬頭看了看麵前那個和藹的麵容,努力想扯扯唇,卻發現自己此刻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難以完成了。
“沒……”
話音未落,她隻覺得自己視線觸及的地方全然黑了下來,然後就直直朝後倒了下去。
剛開始還能聽到周遭一頓慌亂的呼救聲,到後來,就什麽也聽不到了。
蘇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見董安陽還是以前芝蘭玉樹的模樣,頂著漫天的風雪,微笑著朝她伸出自己的手……
夢見蘇詠荷喚自己囡囡,抱著她,然後將自己放在自行車的後座上,一起去接宋晉修下班……
夢見小寶幼兒園放學了,一臉高興地朝自己飛奔過來……
夢見一個嬰孩,一臉血肉模糊,口齒不清地叫自己“媽媽”……
夢見一場大火,將她困在其中,怎麽逃也逃不掉,看不見的地方有好多人的聲音傳來,蘇詠荷的,董安陽的,安若風的,王純彥的……
他們在七嘴八舌地說,“暖暖,快出來,快出來……”
“暖暖,我等著你……”
“暖暖……我愛你……”
最後所有的聲音都疊在了一起,所有的麵容都疊在一起……剛開始那張臉很模糊,後來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朗……最後她什麽都看不到了。
董安陽站在走廊上,麵色陰沉。
鍾磬璃站在他身邊,卻不敢看他,小聲對前麵的大夫說:“王主任,裏麵的病人,沒事吧。”
王主任臉色陰翳的掃了她與董安陽一眼:“鍾醫生,你自己也是醫生,急性盆腔炎意味著什麽,不用我說了吧,剛剛才流產過,不好好休息,竟然還到處亂跑,知不知道這有可能導致終身不孕,甚至危及生命,後果很嚴重的!”
鍾磬璃一聽急性盆腔炎身體就瑟縮了一下,然後趕緊賠笑臉:“是,是,王主任,你教訓的是,都怪我們做家人的不好,沒盡到力,不過不是有你這個德高望重的婦科聖手在嗎,我相信,蘇暖一定會沒事的,是不是,她可是蘇主任的寶貝女兒啊,王阿姨,你可千萬要幫幫忙啊。”鍾磬璃小聲的搬出蘇詠荷。
“她是蘇主任的女兒蘇暖?”
鍾磬璃點了點頭,不過又把手指放在嘴巴上噓聲:“王主任,你小聲點啊,別告訴蘇主任。”
這王主任是蘇詠荷退休後,從別院調過來上任的,她與蘇詠荷有過數麵之緣,相處不錯,關於蘇暖的事情,她多少聽過一些,但今天是第一次看到本人,上次給蘇暖做流產手術的,不是她。
在鍾磬璃雙手合十懇求的眼神下,王主任隻能搖頭歎氣:“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是一點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等你們老了就知道了,真是對自己太不負責任了。算了,我先進去看看吧。”
“謝謝你啊,王阿姨,你真是個好人。”鍾磬璃嘴甜,一口一個王阿姨,把王主任叫的心花怒放。
“對不起,王主任,我能單獨跟你說幾句嗎?”一直站在旁邊未開口的董安陽,突然要求到。
王主任愣了愣:“你是?”
“我是她丈夫。”董安陽麵色冷凝道。
“哦,那好吧,我們去那邊談吧。”王主任在外頭引路。董安陽跟上。
鍾磬璃雖然好奇,但沒有跟上去。
董安陽與王主任交談了好一會兒,最終,王主任拿了蘇暖的病曆給他看。
董安陽看完後還給她,並道謝。
王主任奇怪道:“孩子是你的?為什麽要打掉?”
董安陽心情糟糕透了,心痛夾雜著憤怒,但還是好脾氣的回答:“出了一點誤會。”
“哎,你們年輕人啊。”上了年紀的人都喜歡倚老賣老,王主任也不例外,喜歡張口閉口就你們年輕人啊你們年輕人啊,不過麵對董安陽,她難得的沒有責備什麽,隻說:“蘇暖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這一次比較好好養養,要不然落下病根,就是一輩子的痛苦啊。”
“我知道了,王主任,麻煩你了。”
“這是我分內之事,倒是你,作老公的,應該懂得疼惜人。”王主任語重心長的囑咐道。
然後跟著董安陽一起去了病房,再次幫蘇暖做了檢查。
蘇暖確實是得了急性盆腔炎,如今已經掛上了甲硝銼,王主任建議先掛三天,然後回家用中藥調養,這事兒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急不得,慢慢來。
後來王主任和鍾磬璃都忙去了。
董安陽一個人在病房陪蘇暖。
不知不覺,窗外夕陽一點點西沉。
落日熔金。
火紅的餘暉打在蘇暖蒼白的臉上,讓她的臉色奇異的好看許多。
他抬手,細細撫摸她這段時間快速消瘦已經已經有些凹陷的臉,內心卻一陣又一陣的抽痛著。“暖暖,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們的孩子啊,你可真下得去手,真忍心,還那麽傻,不用麻藥,為什麽啊……暖暖,你說……”董安陽一臉失敗,失聲痛哭。
他那麽要強的一個人,失去腿的時候沒有哭,在死亡線上掙紮的時候沒有哭,可是現在麵對這個失去的孩子,他也哭的像個無措的孩子。
蘇暖的夢境是由無盡的黑暗和血色組成的。
黑和血就像是陰陽兩極,如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打來,將她整個沉浸,然後在裏麵沉沉浮浮。
她完全找不到方向,她不知道血到底是怎麽來的,一摸一把,一摸一把,最後才發現,那好像是從自己的身體裏麵流出來的……
她先是驚恐的呆住了,再然後,又發現一點不痛,於是慢慢的咧嘴笑了。
黑色與血色融合,行程詭異的暗紅色,就像開遍地獄的血色曼陀羅,妖豔而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