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找人

  可是突然,喬鎮遠用力咳嗽起來,tin床-直的背脊也陡然佝僂下去,咳的狠了,不期然還咯出一口血來:“爺爺,爺爺——”喬雲深緊張的叫喚著他,又按了床-頭鈴。


  醫生來了,喬鎮遠才慢慢平靜下來,馬上又示意喬雲深別擔心,他tin床-得住。


  醫生做檢查,喬雲深被請了出去。


  這一次,他心煩意亂的想抽煙,可是伸手一mo口袋,空空如也,隻好作罷。


  再怎麽老當益壯,熱血激情,也抵不過歲月的滄桑。


  喬鎮遠,到底是老了。


  ******

  清晨,陽光照耀在這座落後而美麗的小山村。


  大部隊開始整裝待發。


  宋磊進來叫容銘遠,見他躺在床-上一臉不適,又看到了放在床-頭的藥,就有些擔心:“容總,胃又不舒服了?要不要下山去醫院看看?你的臉色很不好。”


  容銘遠支撐著爬起來,搖頭:“我沒事,等我一會兒,你先出去吧。”


  宋磊憂心忡忡,但知道他那固執的脾氣,隻好作罷,等容銘遠出來後,強迫他喝了粥吃了早飯後才出發。


  宋若初今兒個開始要幫外婆修墳,按照張嬸兒的指示,不得不找了個風水先生來看看,此時她正帶著風水先生往上走。


  幸好上次來一上都做了記號,不然還真是找不到了。


  待到了山上,好不容易找到墳,風水先生看後就直說這是個大煞之位,風水不好,風水很不好,葬在這裏的人且不說會禍害後代孫,就連本人死後也會不得安寧,必須要挪墳才行。


  “啊,這麽嚴重?”宋若初並不迷信,所以也不怎麽相信,“沒有其他辦法嗎?一定得挪墳才行?”


  “當然,難不成我還能騙你不成?”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宋若初想解釋,不過後來就放棄了,轉問,“那要挪到哪裏呢,什麽時候進行才合適呢?”


  風水先生滿意的點點頭,望著滿山的翠綠道:“這個待我好好看看,一定給你找個風水寶地,保證藏了後福澤後代。”他拿著羅盤掐著手指往山上走去。


  宋若初撫額哦了一聲,覺得事情好像變得有些棘手了。


  她站在原地等待,可是等了約莫大半個小時,也沒見風水先生回來,而且,再看去,竟是一個人影都沒了。


  這個地方,除了她和幾座孤零零的墳頭,竟是再無其他。


  一陣冷風吹氣,驚得她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仿佛周圍都是洪水猛獸,她感覺身邊好似有無數雙眼睛盯在字身上,不安的無法自持。


  再也無法呆下去,她往山下走。


  但是為什麽走了這麽久,明明都應該到山腳了,現在卻還是看著一樣的風景,沒有絲毫的改變?


  抬頭往上看,皆是遮天蔽日的大樹,宋若初仰天長嘯,她應該是真的迷了吧,迷了……


  又在山上轉大約半個小時,周圍的景致非但沒變開闊,反而越來越來隱蔽,天色也越來越暗,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黑暗……


  宋若初咬牙,內心十分焦慮,拿出手機不停的晃蕩,但仍是毫無信號。


  她急的跺腳:“怎麽辦呢,現在該怎麽辦才好呢……”這樣的深山老林,保不準還有猛獸的出沒,哎……


  ***********

  容銘遠走了一天,傍晚時分已經臉色大變,宋磊力排眾議,勸著他下來,堅持要送他去醫院。


  執的容銘遠這次卻是沒有拒絕。因為身體的痛苦已經到達他能忍受的限。


  到達村,天色已經全黑,村長忙著叫人安排人手送他們連夜下山。


  宋磊去收拾行李。


  容銘遠坐在村口瞪著,結果看到張嬸兒著急的在那邊跺腳,雙手交握不停往前張望,似乎在等什麽人。


  容銘遠皺眉,虛弱問:“你在等誰?”


  “小初啊,哎。”張嬸兒又是一跺腳,“上山去給她外婆的墳看個風水而已,可是都一天了,居然還沒有回來,風水先生都早回來了,不會出什麽事吧,這麽晚了萬一迷了就不好了,這可怎麽辦呢。”


  容銘遠拿出手機,給宋若初打電話,可是手機裏卻傳來機械而冰冷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您稍後再撥……”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宋若初真的在沒有信號的山上?

  接著打,仍是一樣的結果。


  那邊村長已經安排好下山事宜,宋磊也收拾好東西疾步走來要帶容銘遠下去,可是容銘遠卻說:“我不走了,你把東西放回去吧,給我點胃藥就行了。”


  “什麽?”宋磊大為震驚,“容總,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嗎?不行,必須下山去,萬一出了什麽事情誰也擔待不起。”


  “我說先不走了,沒事,不用你擔責,先把東西放回去,”他轉頭,又對村長說,“把村裏的男人都集中起來,跟我上山找人。”


  “找人?找誰?”宋磊看張嬸兒,陡然明白,“宋若初在山上不見了?”


  可不就是!


  容銘遠嗯了一聲,按著胃部站起來,宋磊真是有些生氣了:“你先去醫院,我去找還不行嗎?”


  “我真的沒事,別浪費時間了,一起去吧。”容銘遠厲聲吩咐有些傻眼的村長,“還愣著幹什麽,去叫人啊。”


  村長啊哦兩聲,如夢初醒,轉身就跑了。


  宋磊看容銘遠一臉痛苦卻咬牙堅持的模樣,直在心裏罵該死,於是飛快的掏出藥片,讓容銘遠立馬吃下去。


  “謝謝。”容銘遠輕輕點頭。


  村長也非常有效率的將村裏能集合的人都集合了起來,還帶著火把以及各種照明工具。


  容銘遠將人分成人一組的小團體,結伴上山。


  “等等,等等。”張嬸兒又跟著一群女人把自家的防雨工具都送了出來,“氣象預報說今晚山上有雨,都帶著這些吧,小心點啊。”


  “小心點啊,山上還有猛獸呢,千萬別走散了,一定要個人一起才安全。”


  容銘遠宋磊與村長人一組,眾人朝山上走去。


  已經有了不知道多少時間,到後來,手機沒電都自動關機了,宋若初也不知道現在什麽時候了,大樹遮天蔽日,更是沒有北星可以指引方向。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已經快要將宋若初逼瘋,她抱著自己的胳膊,瑟縮成一團,當身處黑暗中時,人內心那些黑暗的東西就會被無限放大,然後是如影隨形。


  “啊——”明明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可她就是不自覺的發出了尖叫,仿佛周圍被無數的妖魔鬼怪所包圍,壓抑的喘不過氣來,“啊——啊——啊——”她隻有通過這樣不停的尖叫來宣泄內心的害怕,可是回應她的,竟然是遠處猛獸的嗚咽聲。


  宋若初嚇的六神無主,瑟瑟發抖,已經恨不得將腦袋埋入土地中了。


  那邊的容銘遠帶著眾人在山上力尋,不停叫著宋若初的名字,可沒有絲毫的回應。


  閃電劃破天空,照亮那一張張彷徨的臉。


  容銘遠想起那一次宋若初說自己有黑暗恐懼症的模樣,感覺身體更痛了。


  但是痛到最後,居然麻木了。他放下手,接過宋磊手中的照明燈,獨自朝更深的山走去。


  快的宋磊都追不上。


  “宋若初,宋若初……”容銘遠不停喊著宋若初的名字,雷聲滾滾,預示著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等容銘遠回頭,才發現身後已經沒人,隻有他一人走在黑暗崎嶇的山上,而且也是伸手不見五指,迷失了方向。


  胃部的疼痛感越來越清晰,每一步都耗費了他巨~大的心力,但他不敢停下來,他怕就此再也起不來,無法往前。他隻能憑著一股本能,不斷往前走,不斷堅持著叫喊著她的名字。


  “宋若初,宋若初……”可是到後麵,他的叫喊聲也是越來越虛弱,身上布滿細密的冷汗,指尖都在顫抖,下麵的唇都被咬破,鮮血直流。


  “宋若初!”他再一次氣沉丹田大聲嘶吼,這樣的情況除了這個叫法真的比無他法,他希冀她就在不遠處,能聽到他的呼喊,不然,誰也無法預料下麵會有什麽危險。


  電閃雷鳴,每一次劃破天際的亮光都讓宋若初高聲尖叫。


  又一次閃電劃過,照亮了大半個天空,也讓容銘遠得以大概看清周圍的全貌,而且細細聽,似乎還伴隨著一個女人的尖叫。


  他神情陡然一震,提著探照燈加快了腳步:“宋若初,宋若初,你聽到回應我一聲——”


  宋若初一直捂著自己的耳朵蹲在一個山坳裏,腦裏無窮無盡的害怕事將她包圍,不停顫抖,直到容銘遠的叫喊聲由遠而近,起初她還不相信,以為自己聽錯了,可那叫喊聲似乎不斷加重不斷清晰。


  真的有人來找她了嗎?她試圖艱難的挪動一下腳步,但發現雙~腿已經麻木,已經發出微弱的嗚咽聲:“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四周那麽寂靜,濃密的樹蔭下這微弱的呼喊簡直像一道亮光,照進容銘遠的心裏,他飛快撥動著身前的樹枝,以最快的速朝她靠近:“宋若初,回答我,在哪裏?”


  “在這裏,在這裏……”終於確定有人來找她了,害怕瞬間崩盤,宋若初的哭聲漸大,無法克製自己的痛哭起來。


  容銘遠終於走近,提起探照燈,見她如鴕鳥般蜷縮在那裏,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可他也累的氣喘籲籲,連牽動嘴角都變得那麽困難。


  強壓下指尖的顫抖,他蹲下~身,手輕輕放在她的肩膀上:“好了,不用怕了,沒事了。”


  肩膀被他搭住的那一瞬間,她渾身打了個激靈,直到他掌心的溫傳來,她才不顧一切的轉過身,撲入他的懷裏,緊抱住他的身體,眼淚齊齊滑落,她是,真的害怕了!


  巨~大的衝擊令容銘遠怔愣當場,幾乎不能自己,宋若初哽咽不已,完全無法說話。


  哎,容銘遠自此才明白,她所有高冷的外表,其實都掩蓋不了脆弱的內心。


  而且這樣熟悉的身體抱在懷裏,真的,很像蘇染回來了。刹那間,他似乎分不清她到底是誰,她圈著他的脖那麽緊,他忍不住抬起戰栗的指尖,用手緊緊環抱住她柔~軟的身體,呢喃著:“蘇染,蘇染……”


  宋若初猛地一震,刹住了哭聲,有些狼狽的抹了一把臉,從不安的現實中抽身,用嘶啞的嗓道:“容總,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我沒事了。”


  她趁勢推開他,顫巍巍的站起來:“我們回去吧。”


  容銘遠落在後頭,又是一串冷汗從額角留下,他盯著她的背影,自嘲的笑:“沒良心的女人啊。”


  然後緩慢跟上。


  宋若初走了幾步立刻就回頭了,見容銘遠走的那麽慢,情不自禁放慢了腳步等他跟上。


  容銘遠看透她的心思:“害怕就不要走那麽快。”


  她也不辯駁,而是問:“那你知道怎麽下山嗎?”山裏的風,不斷大起來,探照燈裏的燈光也逐漸微弱,預示著電池即將用盡,而一場暴風雨已經近在眼前。


  容銘遠搖頭:“不知道。”


  他也是瞎貓碰到死耗胡亂走才找到她的。


  宋若初懊惱跺了跺腳:“那我們要怎麽出去?一個人跟兩個人有什麽區別?你為什麽要單獨行動不多帶一點人呢,這樣不是困住了我們兩個人嗎?”


  看著她憂心的麵容,容銘遠放下按著胃部的手,改為牽住她的手,對她保證:“放心吧,怎麽樣我都會先把你送出去的,走吧,我大概知道方向,宋磊他們就在後麵,應該很快就能會合的!”


  他語氣堅定,不由分說就帶著她走。


  漆黑的山上,他們像兩個疲憊但又相依相偎的旅人,默默無言的尋找出。


  他的掌心一片粘熱,與她緊緊黏在一起。


  宋若初依然處在驚恐中,可有他在身邊,至少,沒那麽害怕。


  隻是那麽突然的,又是一道霹靂閃電與轟隆悶雷砸下,傾盆大雨落下那刻,探照燈的燈光徹底熄滅,宋若初一聲驚叫,腳下踩了個空,人就簌的一下往下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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